紫宸殿
李明軒在龍案上翻看着早朝時的奏章,因爲兩天都沒有休息,他的眼眶上多了一層黑眼圈。頭昏腦脹不說,心裡更是煩躁不堪。
剛纔聽到,太師去永祥宮看過皇后就哭暈在宮外,他的心多少有些觸動。那是和自己生活七年的結髮妻子,還有自己唯一的兒子,還有腹中那未出世的孩兒,還有上次畫扇的事,所有的事都和洛飛雪脫不了關係。那些壓在他的頭上事,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他不忍賜死洛飛雪,可是滿朝的大臣有一半都糾纏不休,再加上姑姑李青容的以死相逼,他覺得好累,好累……
恍惚中他似乎聽到安貴妃的聲音傳來:“皇上,皇上……”
那個聲音像是一汪清泉滋潤他枯燥的心靈,更像是一盞宮燈照亮他眼前的漆黑夜空。
他擡頭,看到自己摯愛的女子緩緩走來,她一手託着隆起的腹部,一手端着還冒着熱氣的蔘湯。她微微一笑,就溫暖自己的周身世界。
“臣妾聽說皇上一整天都沒有用膳了!”安貴妃慢慢走過來,她垂下眼眸,撅着嘴生氣的說道。
碗被送到李明軒的面前,他微笑接過然後仰頭灌入腹中,然後雙手捧起安貴妃的手放在脣邊:“朕很累,可是每當看到你,就感覺沒那麼累了。瑾慧,有你陪着我真好,如果哪一天朕不做皇帝了,你會不會也這樣陪着朕?”
安貴妃抿脣淺笑:“皇上說的什麼傻話?”
李明軒扶着她坐在旁邊的軟墊上,他撫摸着安貴妃的腹部然後說道:“這個天下,除了你是朕的,其它的都會變。瑾慧,朕好累,做皇帝有太多的情非得已和無可奈何。當初如果不是因爲你,朕纔不會來做這天下的君王。整天被人虎視眈眈的感覺,朕很不喜歡。”
安貴妃笑意消失:“皇上這是怎麼了,臣妾知道太子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可是你還有我啊,還有臣妾腹中的孩兒。不管什麼時候,臣妾都對皇上不離不棄!”
李明軒擁安貴妃入懷中,嗅着她發間的茉莉的花香,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在姑姑和太師之間他必須做出選擇才行,姑姑雖是皇親,但是並無實權。太師雖無實權,但是他在朝中的號召力足以撼動半個朝廷。
如果是爲了穩固地位,這個洛飛雪必殺。他鬆開安貴妃,大步邁到書桌前。安貴妃起身跟了過來,處置洛飛雪的聖旨遲遲不下,她等的越來越焦急了。
“皇上爲何遲遲不動筆,如果是想留下慧妃一命,就悄悄把她送出宮好了。若是留在宮裡,只怕皇后娘娘不會放過她的。”安貴妃看他猶豫了很久,忍不住開口問道。洛飛雪的生死本早已是的定數,奈何經李青容的一鬧又出了變數。
李明軒沉重的說道:“若留下她的命,太師勢必大鬧,若是殺了她,姑姑又不會善罷甘休。”
安貴妃思索片刻,然後開口說道:“皇上,不如明着是處斬,暗中把她悄悄送出宮去,這樣如何。既平息了太師和皇后的怒火,又讓姑姑如願所償。”
李
明軒微笑:“你說的也未嘗不可,但是這樣風險太大。給朕好好想想,瑾慧,太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安貴妃並不急着回答,她走到那邊的龍榻上,索性直接躺了上去,然後溫柔的看着李明軒說道:“皇上都兩日沒有休息了,臣妾今日要親眼看到皇上安寢才離開。”
李明軒側目看着安貴妃,臉上笑容漸濃,她還是像以前那樣的讓人着迷,只可惜她懷有身孕,否則自己根本不會去叫別的女人侍寢。他的女人,不是最美的,但是卻是最貼心的。
紗幔放下,那搖曳的燭光就好像李明軒的心事,起伏不定讓人難以琢磨。安貴妃朝裡面側臥着,李明軒走過去,他輕輕躺在安貴妃的身邊,然後從後面擁着她。如果能這樣一輩子多好,什麼都不想,靜靜的和自己心愛的人躺在一起,閉目安息。
安貴妃的身後傳來李明軒均勻的呼吸聲,她慢慢推開他的胳膊,然後起身走到龍案那邊。那些奏摺有些還沒被合上,她撿起來看了幾本,發現大多都是關於對洛飛雪的處置。翻來翻去都沒有找到榮王上的摺子,他爲什麼不上書,和洛飛雪之間又是有什麼秘密存在。
安貴妃有預感,這一次洛飛雪可能還會僥倖逃脫。不過,只要把她趕出宮,這後宮就是自己的天下。
這一次的計謀,沒有李翎羽的參與果然好上很多。不光掃清了自己的障礙,還讓皇后也變得神志不清,這後位,看起來又離自己近了一步。
她幻想着自己有一日,能和李明軒攜手並肩,受百官朝拜。幻想着自己能坐在永祥宮的大殿,接受後宮所有妃嬪的朝拜。
“飛雪……飛雪……”
安貴妃受驚回頭,她居然聽到李明軒在喚洛飛雪的名字。她的眸色中閃過一絲悲傷,爲什麼他會喊洛飛雪的名字。
她跑過去在李明軒耳邊輕聲喚道:“皇上,你是做惡夢了嗎?”
李明軒睡得很沉,根本沒有聽到安貴妃的喊聲,他翻了身仰躺在牀上睡着。安貴妃爬過去,在李明軒的脣前輕輕一吻,然後在心裡道:你是我的,不管是醒着還是夢中,都沒有人可以把你搶走。
只有死人才不會對自己有威脅,也只有死人才不會讓李明軒糾結幾天都難以寫下聖旨。他不忍殺洛飛雪,就獨自爲難自己,這幾天都不吃不眠的。他是一個君王,卻被自己的親人逼到這種地步,她真的不想看到他這麼痛苦,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
安貴妃推門出去,雲裳和染霜正在外面打盹,看到安貴妃出來,她們都很意外,裡面沉寂了那麼久,她們還以爲這兩個人都安寢了。
“娘娘……”
“回宮!”安貴妃最後轉身望了一眼安睡的李明軒,她的目光中帶着一絲憐憫,等轉頭的那一刻憐憫又化爲狠辣。
“是!”雲裳和染霜一個提着宮燈引路,一個則攙扶安貴妃慢慢前行。
她決定,如果明天聖旨還不下,她就替李明軒做出決定。
深夜,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急匆匆的行往天牢處。天牢門口
,四個守門的獄兵都依在牆壁打瞌睡。女子從袖中掏出一個銀錠扔向他們前方,獄兵聽到聲音,派了一個人前去巡查。女子再次投了一個一個銀錠到另一個方向。
“怎麼回事,你,去那邊看看。”
“是!”
守門只剩兩個人,她知道這個方法行不通了,只得從腰間的錢袋中掏出一把指甲蓋大小的金葉子。她把手一揚,金葉子在那獄卒的面前飄灑而下。
“見鬼了,天上居然下金子了!”其中一人使勁揉了揉眼睛嘟囔道。
“那我們撿不撿?”
“費話,當然撿了,天上掉金葉子,說不定是上天看我們辛勞,特意犒賞我們的呢?”
兩個獄兵飛奔過去,手忙腳亂的撿起散落地上的金葉子。
“發財了,明天不許把這件事告訴老大,知道嗎?”
“嗯,我誰都不說!”
黑衣女子趁此機會潛入牢中,她黑紗遮面,只留兩隻眼睛在牢房中四處搜尋。終於在一個角落中,她發現洛飛雪主僕三人。
洛飛雪看到來人,神色複雜。是誰,深夜來此!
黑衣女子走到洛飛雪的面前,緩緩解下面上的黑紗,面紗下的是一張熟悉的臉,與往日不同的是此時她的眼睛哭的紅腫,面色也很蒼白。
“楚才人深夜來訪,有何貴幹?”洛飛雪盯着她的眸子問。
楚憐薇目光深沉,她撲通一聲跪倒在洛飛雪的面前,聲音中帶着許多蒼涼:“我想請慧妃娘娘幫我一個忙!”
洛飛雪走進她面前,她隔着牢門對楚憐薇冷笑道:“楚才人可是在說笑,我已身陷囹圄,如何能去救你?”
“不,我知道你若是想出去,這天牢是困不住你的!”楚憐薇美目中含着淚光。最近,慧妃的身份已傳遍後宮,原來這個女子其實是會武功的。
洛飛雪呵呵笑道:“楚才人太高看我了,雖然我是會點武功,可是要想從這天牢逃出,那可是異想天開啊!”
“娘娘太謙虛了,我今日來是想請娘娘幫一個忙,如果慧妃娘娘願意,我可以把殺害太子的兇手告知娘娘,幫娘娘洗清冤屈。”
洛飛雪沉默不語,她居然知道太子是誰害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自己的罪名那麼多,隨便那一樣都會判自己死罪。
“我的罪名很多,就算洗清了這件,也還有其它的罪。所以就不勞煩楚才人了!”
楚憐薇臉頰的淚珠簌簌滑落,她帶着哭腔乞求道:“娘娘可以聽我把話說完嗎?就在今天早上,皇上以貪污受賄的罪名,拘捕了我們全家,不日就會被問斬。我父親爲官幾十年清正廉明,大公無私,根本不會去做那些貪污受賄之事。我想請皇上下令徹查此案……”
“你該求的是皇上而不是我,楚才人,你來錯地方,求錯人了!”
楚憐薇連連搖頭:“不,皇上被那些人迷惑了,整個後宮我唯一能求的就只有你了!”
“真是可笑,我一個犯人,又能幫你什麼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