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女官應在二十二歲出宮,可她卻選擇繼續留在宮裡,而且她離你父皇的身邊越來越近,你猜這是爲什麼呢?”
“爲什麼?大概是時間久了,適應了宮裡的生活,反而不想去宮外了。況且,在南詔,二十二歲的女子絕對算得上是老女人,出宮後也是難以找到合適的男人嫁人,再說,又有多少男人像宮裡的男人這般體面?她見過了體面人,自然看不上下里巴人了。”
慕容楓又補了一句,“宮裡是有很多這樣的女人的。”
虞雲荻點點頭,吃着粥,眼睛卻轆轤地轉着,顯然心裡在想着什麼別的事兒,慕容楓最擅察顏觀色,這時候笑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兒?你打算瞞着我嗎?”
虞雲荻想了想,又搖頭,“不,我還是決定把我的發現告訴你,我不希望你們南詔的皇帝出什麼事情,萬一他死了,你就是皇帝了,我不希望你當上皇帝,你這樣的殘暴的人當了皇帝,於百姓可不是什麼好事。”
“看來,你發現的事情,竟與我父皇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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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這位陳姓女官,因爲原本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所以入宮做女官時,起步亦比別人高,在她二十二歲的時候,她已經做到了司務一職,就是先管各司名目及升遷,這可是個有權又有利的閒職。”
慕容楓似乎聽出點道道兒,又道:“她現在多大了?”
“如今她已經二十六歲了,不過我發現一個問題,她的年齡改過,她現如今其實已經三十歲了。”
慕容楓腦海裡出現那個陳姓女官的樣子,因爲他與自己的父皇是一起用過膳的,對這位女官的樣貌他也還依稀記得,只覺得相貌娟麗,並不像三十歲的樣子,大約二十五六歲卻是有了。
“那她,爲何修改年齡。”
“因爲膳使的年齡不得超過二十六歲,過了二十六歲,便是呼吸也是錯的,若是皇帝吃了超過二十六歲的膳使送的膳,就會認爲是對龍體不利。”
“奇怪了,這個女子——若說以她司務的身份,真是又清閒,又有財可得,卻爲何費這麼大的勁兒,冒險改年齡,去當一個普通的膳使,實在是沒有必要啊。”
“有沒有必要,可不是咱們這些外人說的,若她認爲有必要,就有必要。”
“嘶——”慕容楓真的有被難住,“司務一職,可比一般的宮妃都要幸福了,到底她有什麼樣的必要需要做這種事?難道她後悔了?當年沒有選秀,於是要在我父皇面前晃盪晃盪,做一名妃子?”
“慕容楓,你這個自我感覺良好的毛病還是沒有改掉。”
慕容楓怔了下,“是嗎?我竟有這樣的缺點。”
“沒有意識到自己有這樣的缺點,正是因爲自我感覺太良好。你以爲天下女子,都會想盡辦法貼到你們賀蘭姓的男子身上?就因爲你們是皇族?就因爲你們後宮很大,進來後還要與別的女子爭權奪愛很好玩?”
虞雲荻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之意,慕容楓沒有生氣,反而微蹙了眉頭,“若不是因爲愛,必是因爲恨,難道這個女子竟是盡我父皇?”
“你很想知道爲什麼吧?”
“爲什麼?”慕容楓忙問。
“這位陳姓女官的卷宗上記錄得很清楚,她剛剛入宮時,家裡有二十四位男丁在做官,從尚書部文書至七品縣令,雖然沒有特別顯赫的,但也算得上非常興旺。
但是大約八年後,這女子的親眷,只有十四個人爲官了,八年間有十個人,因爲各種原因不再爲官,其中有兩人標有特殊符號,我查出這符號的意思,乃是犯了大錯而被斬首之人。”
慕容楓道:“她的親人犯了錯被斬首,必然是觸犯了國家律法,這也沒有什麼可記錄的,況且,不還有十四個人爲官嗎?這仍然是國家對他們厚愛,纔會如此。”
虞雲荻點點頭,道:“但是十五年後,也就是今年。她的卷宗上一片空白,親屬爲官者,盡爲零,只餘她獨自一人爲司務。而上個月,她通過改年齡和各種關係,終於成爲了膳使。”
慕容楓馬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忙道:“她的卷宗在哪裡?讓我看看。”
虞雲荻卻將粥碗端起來喝了一口,慢悠悠地道:“急什麼?先用了晚膳纔好。”
慕容楓知道她是故意的,當下也顧不得什麼,走到她的身邊來,撿起她剛剛還在看的卷宗,匆匆地看了一遍,才道:“我知道她家裡的親屬爲什麼在今年都不再做官了,是因爲大約半年多前,朝廷裡出了事,她的家人站錯隊,被清洗了。”
慕容楓的語氣驀然變得很冷,半年多前的那次清洗,乃是因爲他要歸朝,是與他有關的,既然被清洗,可以想見,這女子的家人,並不是站在他慕容楓這一邊的。
“奇怪的是,既然是清洗,是絕不會露出她這樣一個人物的,她竟能活到現在?”慕容楓將卷宗握得很緊。
虞雲荻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殺機,她知道,這位陳姓女官,命不久亦。
她嘆了聲,又道:“卷宗上標註得很清楚,大約半年前,這位陳姓女官忽然拜了宮中一位陳姓大監爲乾爹,大約親爹也姓陳,乾爹也姓陳,大家都把她歸在了乾爹的名下,導致她逃過一劫。”
慕容楓看着虞雲荻漫不經心的樣子,忽然道:“一直以爲你還是以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未想到你心思已然如此細膩。我真不想相信,你們就是同一個人。”
“你是誇我,還是貶我?”虞雲荻已經吃完了飯,又轉身拿起了另外一個卷宗看了起來。
慕容楓道:“當然是誇你,這次,你可能立了大功。”
……
第二日清晨,天剛剛亮而已,慕容楓便至皇帝的寢宮請安。
進入寢宮後,皇帝剛剛整理好衣裳,道:“赤心,這麼早便來見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兒臣只是想與父皇共用早膳。”
“呵呵,還是你有孝心。”
父子二人至大廳用膳,果然便是那陳姓女官布膳。
慕容楓看了她一眼,那陳姓女官立刻敏感的覺察到了,待她看向慕容楓時,他卻又只關注桌上的膳食了。
陳姓女官不動聲色,將皇帝平日裡比較喜歡的菜色佈於皇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