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克秦川的戰鬥剛剛結束,戰場上一片狼籍,整個秦川已經變成廢墟,到處充滿着焦糊的的味道。此刻蔣先雲站在一片廢墟之中,神情肅穆。他渾身上下掛滿塵土,被硝煙燻黑的衣服還裸露着大片大片的痕跡。他身後站着陳明仁,用繃帶吊着膀子,還有20幾名戰士,大都衣衫襤褸,他們的摸樣幾何如出一轍。
新義州戰鬥中,由於連長戰死,蔣先雲由代理連長轉爲正式連長。大兵團作戰,低、中級指揮員陣亡率非常高,因此經過戰火考驗的低級軍官,擢升的速度非常快。他們一路鏖戰一路攻堅,可以說每一寸土地都噴灑了他們年輕的熱血。此刻蔣先雲包括他的連隊,只剩下20多人,多少戰友的音容笑貌依然在他的眼前歷歷在目。
兩輛吉普車停在眼前,已經升任旅長的葉挺,披着一身塵土從吉普長走下來。蔣先雲默默地注視着他,莊嚴地行了個軍禮。葉挺什麼話也沒說,走上前來使勁的握了一下蔣先雲的手,接着依次和戰士們握手。秦川被攻佔了,可是大家的心情確如此沉重。
擔任主攻的葉挺旅,戰損率竟然達到了三分之二,可見戰鬥是何等慘烈。作爲旅長的葉挺,心情更加沉重,但是作爲指揮官不僅要以身作則感染部下,還要激勵戰士們頑強的鬥志。他掃視了一眼大家,口氣堅定的說道:“士兵們,祖國爲你們驕傲,你們是真正的英雄。我們一定要化悲痛爲力量,消滅日本強盜,繼續英勇的戰鬥。”衆人羣情激奮、熱血沸騰,一口同聲答道:“消滅日本強盜,爲祖國而戰。”
這時後面吉普車上的幾名戰地記者,彷佛清醒過來。方纔他們隨葉挺來到硝煙還未散盡的戰場,被這殘酷的場面驚呆了。自從戰爭爆發以來,由於考慮負面影響,朝鮮戰區指揮部不允許戰地記者到一線採訪。可是國防部來了一道命令,要廣泛的宣傳一線部隊的戰鬥情況,要讓前線戰士的英勇事蹟,做到家喻戶曉。這就出現了戰地記者,冒着硝煙來到一線、並且還要伴着隨時出現的生命危險,進行現場報道。
剛開始幾名戰地記者,隨葉挺的吉普車一路前行,的確有些膽戰心驚,這時戰場上還有零星的槍聲,個別負隅頑抗的日軍士兵依然在戰鬥。戰爭以經進行了將近半年,記者們對日軍士兵的抵抗意志完全瞭解。日軍士兵即使在毫無希望的情況下,會毫不猶豫的用生命的代價博取最後一擊,因此在戰場上很少俘虜日軍的士兵,即使有也都是傷兵。所以記者們的擔心不無道理,恐懼心理在所難免。可是見到這番情景,記者們似乎忘記了恐懼。
幾名記者跳下吉普車,眼裡沁滿了淚水,他們爭先恐後的把這悲壯的情景攝入了鏡頭,蔣先雲他們面對鎂光燈的鏡頭,神情冷酷。這一點更增加了一種悲壯英雄的色彩。隨後朝鮮戰區前線報,以《最勇敢的人》爲標題,描寫了蔣先雲連隊英勇作戰事蹟,尤其是正版上蔣先雲那張沐浴硝煙後的大幅照片,竟管衣衫不整、面目全非,但是蔣先雲那雙眼睛卻顯示出勝利者的凜然氣勢,一眼就能看出經過拼死戰鬥而併發出的英雄氣概。這張前線報的大幅照片和他們的英雄事蹟,迅速傳遍了朝鮮戰區的所有部隊。
在北京中央通訊社內,此刻國家新聞局局長兼通訊社社長秦發奮正在緊張的審覈稿件。中日戰爭爆發以來,一切爲戰爭服務的媒體便緊張忙碌起來。他們既要報道戰爭的進程,又要作爲政府的喉舌,發佈政府的聲音。與此同時還要擔負與歐美媒體的脣槍舌戰。大量的新聞報道、稿件審覈,忙的秦發奮是暈頭轉向、焦頭爛額。由於信息量成倍的增加,人手大量缺乏,沒有辦法秦發奮把夫人也拽來幫忙。
秦發奮鬍子拉碴,頭髮也超過了難以容忍的長度,但是他根本沒有心情打理。秦發奮正在處理政府新聞的審覈,突然對面發出了嚶嚶的哭泣聲。秦發奮吃了一驚,擡頭望向對面,見夫人林婉秋一邊捧着報紙就讀一邊掩面洗淚,並且發出了抽泣聲,那張漂亮的臉蛋被弄得一塌糊瀆。秦發奮有些發懵,以爲出現了什麼不好的消息急忙問道:
“夫人,發生了什麼事情。”林婉秋擡起紅腫的雙眼,聲音哽咽說道:“你看看朝鮮前線的報道,我們的士兵……。”林婉秋說不下去了,拿起手絹有擦起眼淚。秦發奮拿過報紙,一幅震懾心靈的照片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立馬開始細讀起來。這片報道的記者顯然是感情衝動的產物,字裡行間充滿了攝人心魄的話語,把官兵們忘我的犧牲精神、頑強的戰鬥意志以及艱苦卓絕的戰鬥事蹟描寫的淋漓致盡,刻畫的入木三分。那種震撼心靈的感情宣泄,緊緊地抓住了人們的感情神經,彷佛置身在槍林彈雨之中。
秦發奮一口氣讀完報道,雙手顫抖的拿起筆,把標題《最勇敢的人》,改成《最可愛的人》,頓時有了某種浪漫的色彩。他激動的對夫人道:“這就是中華崛起的標誌,我們勇敢可愛的士兵,他們用血肉之軀鑄就了鋼鐵長城,他們的輝煌將永載史冊。”
林婉秋接過報紙看了一眼說道:“這個標題改得好,他會鼓舞國民必勝的信心,同時又能體現英雄主義的浪漫色彩,同時又能描繪出一羣這個時代最可愛的人。”秦發奮讚道:“夫人說得好,他會更加鼓舞國民的鬥志。來人。”
秘書聽到傳喚,推門走了進來。秦發奮說道:“立即正面排版,連夜刊發出去。另外通知朝鮮前線通訊社,把那幾名記者攝製的前線照片,立即空運回來,我們要跟蹤報道,加大宣揚他們的先進事蹟,要讓每一個國民都知道我們的官兵是怎樣浴血奮戰的。”
第二天首都報紙的各大版面,同時刊登了蔣先雲的戰鬥事蹟,立即在京城引起了巨的反響,人們被我英勇作戰的官兵深深的感動了。最可愛的人起到了最大的煽情作用。任何時代都要產生英雄,英雄的榜樣是震撼的、力量是倍增的。國民崇尚英雄的浪潮迅速蔓延全國,新一輪的參軍熱潮一浪高過一浪。甚至不少敬慕英雄的姑娘,紛紛表達愛慕之情,書寫情書寄往前線,這對那些年輕的小夥子們可不是一般的刺激。
盧一鳴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此時已是晚間燈火,明亮的光芒照亮了大街小巷。盧一鳴從車裡下來,他有些奇怪,以往這個時候寶珍都會迎出家門,這些年幾乎風雨不誤,以經形成慣例。盧一鳴有些詫異,難道夫人不在家?
客廳裡明顯亮着燈說明有人,盧一鳴疑惑的推門走了進去。他看見寶珍和女兒正坐在沙發上,雙眼哭得通紅,並且彼此都拿着手絹。她們面前的茶几上,放着那份震撼心靈的報紙。盧一鳴心裡什麼都明白了,感情是娘倆坐在沙發上傷心哪。
女兒盧靜悽悽哀哀站起來,走到盧一鳴旁邊,用手挽住了他的胳膊道:“我要求上前線,去照顧那些可愛的士兵。我們學校好多人都要求報名上前線。”盧一鳴慈愛的撫摸女兒的頭說道:“你有這樣的想法,爸爸感到很欣慰。但是你們正在求學之中,努力學習增長才幹,就是對前線最好的支援。你們是祖國的未來,日後強大的祖國要在你們手中發揚光大,你懂嗎?”盧靜眼裡含着淚水用力的點點頭。
保真幽怨說道:“你瞧瞧,一場戰鬥下來,一百多號人只剩下20多人。都是爹媽生爹媽養的,你如何向他們交代。他們是那樣年輕,那樣……。”寶珍說不下去了,又開始抽泣起來。盧一鳴無言以對,沉默良久說道:“中華民族的崛起,必須要付出血的代價,千百萬人犧牲才能獲得中華民族永久的和平和生存空間,才能換來子孫後代的幸福生活,這是我唯一要做的一件事情。”寶珍望着丈夫堅毅的面孔,似乎有些不認識丈夫了。
蔣先雲所在的軍,秦川戰役結束後,被拉到後方進行休正補充兵員。蔣先雲被正式任命營長。陳明仁也擢升爲中尉連長。巨大的榮譽簡直把蔣先雲搞懵了,不斷涌來的記者,搞得他狼狽不堪。最後他謝絕了一切採訪,率領一營人馬,躲到一個小山村,開始艱苦的訓練。
這天陳明仁來到營部,慌忙把蔣先雲拉到外面,蔣先雲望着他扭扭捏捏的作態,有些疑惑問道:“找我什麼事呀,神神秘秘的。”陳明仁左右張望了一下道:“老兄,我……收到了50多封姑娘的求愛信,我現在拿不定主意了。”蔣先雲長出一口氣道:“我以爲是什麼事那,不就是求愛信嗎,你知道我收到多少封信?”“多少封?”陳明仁着急問道。蔣先雲輕描淡寫道:“500多封。”“啊,你小子豔福真不淺哪。”陳明仁大呼小叫,羨慕的望着蔣先雲。蔣先雲笑道:“不瞞你說,我一封也沒看。你我說不定那天就戰死了,不坑了人家姑娘嗎。”陳明仁狠狠地咬住嘴脣,讚賞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