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模樣頗爲俊朗的青年從營地外蹣跚走來,臉上滿是不忿,嘴裡低聲咒罵着。
“世之奇才,哼!這個名號除了我郭奉孝外誰能當得起?那個劉凡一定是徒有虛名……”
俊朗青年身穿士服,頭上戴冠,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他束髮有點凌亂,臉上和衣服都沾了不少泥漬,模樣頗爲狼狽。
這青年正是郭嘉,他年少聰慧,聞名於潁川,年紀輕輕便被許劭評爲世之奇士,本頗爲得意。怎料,未過一年,京師中出了個名叫劉凡的傢伙,比他還年輕,卻被許劭評爲世之奇才,他如何能服?這不,一路從潁川奔向洛陽,要找劉凡討個說法。待他趕到洛陽,聽說那個劉凡領兵出征了,又一路往河內趕來,今天總算讓他追上了。
大營門口,兩名威武的士兵正在值營,聽到有人嘀嘀咕咕,似乎在咒罵他們的主帥。這還得了,不待郭嘉臨近,便起身迎了出去。
“站住,興漢軍營地,不得擅闖!”一名士兵拔出腰間佩刀,將郭嘉推了出去。
郭嘉眼珠一瞪,朗聲喝道:“去將那個劉凡叫出來,就說潁川郭奉孝要和他比試一番!”
這名士兵見郭嘉話語中充滿了對主帥的不敬,哪會給他好臉色,張口喝道:“管你什麼鍋,我家將軍正忙着商議大事,沒空理你這個閒人!”
另一名士兵也厲叱道:“趕緊走,否則將你當作賊軍細作拿下!”
郭嘉從潁川一路走到這裡,不知吃了多少苦,眼看着要尋找的人就在眼前,怎能就此離去,一股傲氣涌上心頭,拔出腰間寶劍就要硬闖。
他一亮出兵器,兵營裡頓時奔出一隊甲冑鮮明的士兵,將他團團圍住。郭嘉只是一介書生,身上帶有佩劍不過是裝飾用,嚇嚇地痞而已,哪是這羣威猛士兵的對手,幾乎未做任何反抗便被繳了兵器,被兩名士兵架着往營外丟去。
郭嘉本來還有幾分斯文,此刻全然不顧形象,四肢亂舞,趴在地上嚎叫:“劉凡你個縮頭烏龜,妄稱什麼世之奇才,嘉不服!”
帥營裡,劉凡和高順他們正商量着攻取溫縣的具體作戰方針。
“將軍,外面似乎有人在罵你。”趙雲耳尖,聽到營地中的動靜,輕笑着說道。
劉凡也隱約間聽到有人罵他縮頭烏龜,輕笑一聲,道:“走,咱們去會會這個敢罵本將軍是烏龜的人。”
郭嘉當衆辱罵劉凡,這羣士兵如何會跟他客氣,隊伍中奔出兩名好手,架起郭嘉,便要將其丟下附近一道溝槽。
溝槽裡滿是髒水,還有糞便,腥臭無比,是士兵的公用茅坑。郭嘉望了一眼,面色大變,若被丟下溝槽,他一世英名就毀了,驚恐地大叫。
那兩士兵架着郭嘉正欲往溝槽中丟去,卻聽一聲厲喝,“住手!”
兩人臉現敬畏,連忙將郭嘉架了回來,丟在一邊。雖然沒被丟入糞坑,還是驚出了郭嘉一身冷汗。
“這是怎麼回事?”周勇望向一名士兵,喝問道。
“啓稟周副將,此人硬闖營地,而且還辱罵將軍。”士兵大聲稟報道。
郭嘉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他眼珠轉動,先是望向周勇,接着是高順,然後是趙雲,最後落在劉凡身上,眼中一亮,向劉凡快步走來。
一隊士兵想要上前攔住他,但被劉凡揮手製止了。
劉凡仔細打量了眼擅闖營地的青年,這人年約十八,劍眉星目,五官英挺,臉色白淨,一舉一動都極爲儒雅,讓人看着頓生敬服。唯一令劉凡不爽的是,此人眉宇間透着一股傲氣,似乎看誰都不服,就跟人人都欠他債似的,一副欠揍的樣子。
而且,這個青年給劉凡一種奇怪的感覺,被他晶亮的眼眸一望,彷彿被賊盯上一般,總覺得心底惴惴不安。
“想必閣下就是興漢校尉劉凡了,我看你普普通通一人,爲何許先生給你下的評語是世之奇才,嘉不服!”郭嘉繞着劉凡打量一圈,嗤之一笑,道。
“哦?”劉凡好奇心上來了,笑道:“這麼說許先生也給這位兄臺下過評語了,不知是何評語?”
“世之奇士!”郭嘉眉毛一揚,傲然道。
接着他瞪了劉凡一眼,不服氣地說道:“雖然和世之奇才只是一字之差,卻如天壤之別!”
據劉凡所知,在三國曆史上當得上世之奇士的唯有鬼才郭嘉一人,再觀他一言一行,看來眼前這人必是郭嘉無疑了。
他目前最缺的便是謀士,郭嘉的智謀不在諸葛亮之下,不管用什麼法子,坑蒙拐騙也好,威逼利誘也罷,無論如何也要將其弄到手,劉凡心中暗暗想着。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鼓着一雙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郭嘉,問道:“你便是郭嘉?”
郭嘉發出一聲冷哼,道:“你能猜出嘉的身份不足爲奇,你那小心思打的什麼主意,嘉再清楚不過,不就是想讓嘉給你出謀劃策,助你打敗河內黑山軍嗎?”
“這都能猜到?”劉凡暗暗稱奇,這郭嘉不愧有鬼才之名。
“怎麼,難得你年紀輕輕,胸有制敵之策,就不想報效國家,爲天下百姓盡一分力?”劉凡瞥了眼郭嘉,一臉冷漠地說道。
“想要郭嘉替你謀劃制敵之策也行,拿出真本事來!”郭嘉不懼劉凡,眉毛一挑,朗朗說道。
劉凡望了眼郭嘉腰間的佩劍,笑道:“郭兄也是練劍之人,不知劍法如何?”
郭嘉面色一窘,他雖然也練習過幾年劍法,但卻難登大雅之堂,嚇嚇普通人還行,在真正劍法高手面前走不過幾招。
但他卻不懼怕劉凡,看後者年紀比他小,比他還瘦弱,料想起碼能勝過這個劉凡,便朗聲說道:“打不過你的那些威武士兵,勝你卻不是問題!”
高順可是最清楚劉凡劍法的人,他聽了差點笑出聲來,還好最後關頭忍住了。
“好,本將軍就和你定下三戰之約,其中第一戰便是比試劍法,若本將軍僥倖勝出兩場,你必須給我當小弟!”劉凡朗聲笑道。
“有何不敢!若是嘉勝了兩場,你那世之奇才的名號必須讓與嘉!”郭嘉朗朗應道。
不過是一虛名而已,劉凡又沒將它放在眼裡,自然一口答應下來。
第一場比試開始,郭嘉揮舞着寶劍殺向劉凡,他要好好教訓下這個令他十分不爽的人。怎料剛一靠近劉凡,揮劍劈出,只聽哐噹一聲,他手中的寶劍便被擊飛。
劉凡輕笑一聲,伸腿輕輕一拌,郭嘉便站立不穩,踉蹌跌倒,這一戰毫無懸念。
郭嘉怒瞪着劉凡,他知道被後者耍了一道,專挑自己的弱項對決。
“第一場算你贏了,不過這第二場比試內容須由嘉來定。”郭嘉怕拍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不服氣地說道。
“可以,那你說說第二場要比什麼?”劉凡好整以暇地望着郭嘉,微微一笑道。
“現在河內賊兵四起,我們便以河內諸城爲樣板,演練一把沙盤,若你能勝過嘉,嘉奉你爲兄長又如何?”郭嘉星眸亮起,趾高氣揚,一臉蔑視地看着劉凡。
劉凡知道對演沙盤在這個世界十分流行,他也曾瞭解過一些,卻從未和別人演練過,聽郭嘉一說,興趣大發,說道:“有何不可,來人,取出河內郡沙盤!”
底下士兵轟然應諾,匆匆前去搬來河內郡的沙盤。
河內郡共有城池十八座,郭嘉和劉凡便以山陽城爲界,各分了九座城池,其中山陽城歸劉凡。
兩人手中各有黑紅黃三色棋子共三十枚,每枚棋子代表一千兵力。這三十枚棋子中,每種顏色各十枚,黑色代表騎兵,紅色代表長槍兵,黃色代表步兵。
定好戰場規則,即同等兵力下,騎兵克步兵,長槍兵克騎兵,步兵克長槍兵,但若是吃下對方,己方也會損失一半兵力。
在兵種被克情況下,棋子多出一枚則能令對方損失增加一分。即,當被克兵種的兵力達到對方的兩倍時,兩方戰平。
這些只是粗略的規則,具體的規則郭嘉又和劉凡一一細說,劉凡頻頻點頭,對接下來這場演練充滿了期待。
爲了公平起見,兩人隔着一百米站着,沙盤用一塊紗布遮住,擺在兩人中間位置。
這麼做的目的是讓兩人看不到沙盤,而只能通過身邊分配的一名棋手,將自己的兵力分佈意圖傳達給他,讓他操控沙盤。
一上來,郭嘉便展示了超凡的軍事能力,他直接出三枚騎兵攻下了劉凡用三枚步兵佔領着的山陽城,劉凡用三枚長槍兵反擊,卻被埋伏在城外的五枚步兵逮了個正着,派出的這些長槍兵全軍覆沒。
一旁觀戰的趙雲等人,都替劉凡捏了把汗,這個郭嘉太厲害了,彷彿能猜到劉凡的心思一般,步步都高人一招。
劉凡節節敗退,郭嘉步步緊逼,最後劉凡手裡只剩下溫縣、州縣和河陽三城,手中的紅黑黃棋子也只各剩下兩枚。
而郭嘉手裡的棋子大都剩下三枚,特別是騎兵,足足剩下四枚。
郭嘉在遠處得意大笑,這次沙盤比試,他贏定了!
劉凡苦笑一聲,知道若不施展讀心能力實在很難勝過這個鬼才郭嘉,爲了收服這個世之奇士,他只能懷着一絲愧疚,望向郭嘉,暗運讀心術。
這下,郭嘉的排兵佈局盡數落入劉凡掌握中,他先是派出兩枚長槍兵撲向懷縣,和郭嘉的四枚騎兵來了個同歸於盡。
郭嘉一驚,這劉凡什麼時候如此厲害了?不過他無懼,立馬派出三枚步兵衝向州縣,令他大驚的是,劉凡竟然在半路中埋伏了兩枚騎兵,突然殺出。
他急調附近的三枚長槍兵過來支援,怎料劉凡彷如料事如神一般,在他救援路線上殺出兩枚步兵。頓時,郭嘉全軍覆沒!
最終,劉凡以微弱的優勢勝出。
詭異的輸掉這局沙盤,郭嘉顯得悶悶不樂,他平時察言觀色,幾乎都能棋高別人一招,這次突然受制於劉凡,他實在想不明白。
難道真如許劭所評的那樣,此人乃世之奇才,專門來克我郭嘉的?
可是之前他爲何那麼弱?一定是不想讓我輸得太難看,最後,郭嘉只能想到這個理由。
郭嘉走了過來,面色十分難看,他心底雖然已經服了劉凡,但要他放下臉面喊劉凡爲兄,他也做不到。
“怎麼,世之奇士還想耍賴不成?”劉凡笑看着郭嘉。
郭嘉和劉凡對視一眼,從後者眼中他瞧出了一絲玩味,知道劉凡正等着自己耍賴,好到處宣揚,詆譭自己的名聲。
此人心眼太壞,郭嘉暗中咒罵着劉凡。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突然一改倨傲的神態,一揖到地,恭聲道:“弟郭嘉拜見兄長!”
劉凡面上一愣,他想好了千般主意,只等郭嘉耍賴好一一開展,沒想到郭嘉這麼快服輸了。
“你不嫌我年紀小,甘願認我做大哥?”劉凡不信,一臉懷疑的問道。
“聖人言,達者爲先,哥哥技高一籌,嘉願爲小弟。”郭嘉再次作揖,一臉誠摯。
“好,好,有了奉孝小弟,哥哥何愁大事不成!”劉凡喜出望外,執着郭嘉的手,親熱地說着。
“哥哥且慢,嘉的故鄉有一習俗,要結爲異性兄弟,都要祭拜一下土地公。”郭嘉甩開劉凡的手,朗聲說道。
“這有何難?我們在此焚香祭拜一番土地爺便是。”
劉凡命人去搬來案臺,還有祭拜土地公用的香臺和祭品。
“哥哥有所不知,嘉那邊的祭拜土地爺和別處不同,需要兄弟中的一人光着身子,繞着場地跑一圈,然後誠心地上香,如此土地公才能保護兄弟二人永結同心。”郭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正色道。
劉凡如何不知這郭嘉還是不服,這是要讓自己出醜,他也正想借機懲治下這個桀驁不馴的郭嘉,便說道:“這還不簡單,小弟你脫掉衣服繞着營地跑一圈不就行了。”
郭嘉搖搖頭,說道:“哥哥此言謬矣,祭拜土地公需要誠心誠意,弟弟自然願意替哥哥脫光衣服跑一圈,但那便不誠心了。”
“那你說要如何決定,誰光着身子跑一圈?”劉凡不以爲意,笑道。
“爲了誠心,嘉和哥哥猜拳,由上天決定誰贏誰輸,輸的人便光着身子繞營地跑一圈,哥哥以爲如何?”郭嘉賊賊一笑,說道
劉凡心頭一喜,差點笑出聲來,這郭嘉自以爲聰明,卻如何能料到劉凡能讀心。
劉凡忙點頭,裝出一副很正經的模樣,說道:“好,就依賢弟的辦!”
郭嘉大喜,他猜拳可是從未輸過的,有打遍潁川無敵手的外號。
這時候的猜拳同樣是出剪子、石頭和布,不過玩法卻複雜多了,要連續出手勢,中間不能停頓,直到連續三次勝過對手,才能算贏。因此,極考驗猜拳者的心算和反應能力,郭嘉自信心算和反應天下無敵,自然無懼,這次他打定主意要讓劉凡在這數千將士面前出醜。
若是郭嘉知道劉凡有讀心能力的話,只怕他會氣得吐血。
趙雲當裁判,他一聲令下,劉凡和郭嘉便迅速出手勢。第一次劉凡出布,郭嘉出剪刀。接着劉凡剪刀,郭嘉石子。
劉凡不想贏得太明顯,先逗着他玩,每每都連輸兩個手勢,在下一次出手勢時又扳回一手,如此把郭嘉氣得牙癢癢的,認爲劉凡運氣太好。
半晌後,劉凡不逗他了,連續三殺招,直接斃了郭嘉。
郭嘉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盯着劉凡,若眼神能殺人,劉凡早被郭嘉殺個千百遍了。
“賢弟不是要誠心的祭拜土地爺嗎,怎麼還不脫衣服跑一圈?”劉凡望着郭嘉,似笑非笑地說道。
郭嘉一拍腦袋,道:“大哥,嘉想起來了,兄弟間的結拜土地爺是不管的,只要嘉誠心認你爲大哥便成,難道大哥信不過嘉嗎?”說着,他一臉真誠地望着劉凡。
劉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郭嘉臉皮也太厚了,不過能降服他就不錯了,自己也不是真要讓他出醜,便點頭,拉着他直奔帥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