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出於無奈,葉無缺終於還是放棄了這種沒有意義的尋找,轉而從事件的發生地下手。
葉無缺記得楊子權死的時候,他的臉色發紫,全身呈現攀巖的形狀,中箭的位置是背心,當時箭已經被拔走了,只留下背心被箭射中的傷口。
葉無缺閉上眼睛開始想象,將自己放到他的位置來想象整個事件的過程。
‘不如就按照幻想的方式自己來走一次?’
葉無缺回到大寢室躺在楊子權空空如也的牀上,想象着自己就是楊子權。今天就是楊子權逃跑的那天。
那天楊子權在莫石找葉無缺之前就偷偷的溜出了寢室。
葉無缺在牀上四處張望,待確定所有人都入睡,甚至連我的身體都安安靜靜的躺在自己的牀上之後,偷偷的溜出寢室。
在黑暗中,葉無缺一邊摸索着白天經過的東牆的方位,一邊躲避巡邏的士兵。即使葉無缺是靈魂狀態,士兵並不能看見葉無缺。但葉無缺還是學着楊子權的做法,輕手輕腳。楊子權在幾個人中雖算不上高手,但也確確實實是在這裡待了六年的怪物,所以他的謹慎和敏銳也必然不弱。
葉無缺整個過程一定都很小心,不會造成輕易的聲響,漸漸的,葉無缺發現葉無缺好像真的是在逃跑一樣。所幸後面巡邏的士兵越來越少,葉無缺心裡的負擔也越來越小。葉無缺注意到我的腳步的力度可能開始會造出一點點的聲音,但仍然影響不大。不過實際上葉無缺只是靈魂,並不會發出實質性的聲音。對照當時楊子權的情況,楊子權在走到這段路時,可能也應該放鬆一些警惕了。
葉無缺還算警惕的找到了東牆。或許是看到希望的緣故,我的心裡有些激動。這或許是楊子權整個過程中最致命的缺陷。葉無缺帶着一些激動的情緒靠近東牆,心裡的波動讓葉無缺完全放鬆了些警惕,四周沒有任何的巡邏士兵,我要抓住機會,葉無缺快步的朝着東牆跑去。
葉無缺想象着當時的楊子權,可能就是在這個時候。
他沒有發現背後已經站了一個人,正拉着弓對準他。
葉無缺眼中只有東牆之後的自由世界,就像當時的楊子權一樣。葉無缺朝着東牆一躍而起,但是不能完全的越過三米的高度,葉無缺需要在一米多的位置用牆壁做一次墊腳,然後在全身用力朝上一瞪,雙手攀住東牆的上方。
就是這裡,他死的動作。有毒的箭從斜下方發出,刺進了他的背心位置,造成了他背後傷口的形狀。而楊子權當時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現,以至於楊子權死時的臉上還是一副驚恐的表情,眼影裡也並沒有印下任何人影。
葉無缺從東牆上倒下來,整個人倒在地上,想象自己的背後像當時的楊子權一樣中了一箭。
‘就到這裡了。’葉無缺自己對自己說。然後站起身來,看着那個空無一人,卻曾經站着一個神射手的位置。心裡忽然有些明瞭,這個地方可能根本不是神射手發現楊子權的第一現場。
我們都是怪物,而就算是神射手,想要這麼悄無聲息的射中葉無缺幾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想要靠近到百分百一擊致命的距離,又完全不被目標發現,恐怕就是在楊子權心情最爲激動,最容易忽略周圍的時候。
那,那個射中楊子權的神箭手是從什麼時候起,悄無聲息的跟着楊子權的呢?必然也不遠,因爲教官說過,神射手就潛伏在附近。
附近?在楊子權還算警惕的時候就被人無聲無息的跟蹤,楊子權還完全沒有發現?葉無缺想着着來時的路,將這條還算長的路程分成三段,第一段,從大寢室出發,巡邏的士兵時而出現,四周空曠的房間居多,幾乎沒有什麼僕人。這一段路楊子權定然是最爲警惕的,如果從哪裡就被悄無聲息的跟蹤到這裡,那楊子權恐怕也太水了吧?
第二段路程,巡邏的士兵頻繁增多,附近也有很多家丁僕人居住的地方。人最多的地方,當然楊子權只會比第一段更加警惕。第二段也排除。
那只有第三段了,第三段路程起就開始有一排一排的觀賞植物,整齊劃一的同時,在夜晚的冷風中具體起夜風的聲音。第三段的路程裡,巡邏的士兵也幾乎少的可憐。
答案呼之欲出。減少巡邏士兵並不是因爲這裡不是什麼看守重地,相反,這是到達東牆必經之路,減少巡邏讓想要從這裡逃跑的人放鬆警惕,正是對暗中埋伏的神射手提供絕佳的掩護。而一路上被風吹的呼呼作響的樹擺也在證實着這點。
葉無缺看着那段近在眼前的路程,面帶微笑。終於找對了方向,不用再浪費時間在那些沒用的房子裡了。
葉無缺跳下東牆,一股極其強大的虛弱感從靈魂深處發出。葉無缺知道葉無缺控制靈魂的極限已經到了。
不過葉無缺依然看着前面的路徑笑着,因爲葉無缺已經想出了將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神射手找出來的方法。
第二天清晨葉無缺自然醒來,身體沒有因爲昨晚的靈魂出竅而顯得異常疲憊。事實上,這麼長久的訓練這項能力,讓我的各方面都在慢慢的適應,已經很少會出現第二天醒來身體異常虛弱,總是疲憊的想睡覺的情況了。相反,葉無缺需要的睡眠反而越來越少。人也顯得比以前更加清醒。
就像此時,心中的計劃依然異常的清晰的印在腦海裡,但執行計劃的人該由誰來呢?
葉無缺起牀,發現已經有一些人已經比葉無缺更早起來去晨練了。古巴阿羅剛剛從牀上醒來,他先看了看我的位置,發現葉無缺居然被他起的更早顯得有些驚訝,隨即對葉無缺傻笑一下,然後開始整理被褥。
葉無缺看着他憨厚的模樣,很是滿意。如果一定要有人來引神射手出來,而這個人在達成任務後又能悄無聲息並且安全的返回,最後還能守口如瓶絕對不對任何人提起。那對於葉無缺來說,這個最佳人選莫過於古巴阿羅了。
這個老實的孩子,總是使命的堅守着他的每一個承諾。
葉無缺走到門口,呼吸着清晨得新鮮空氣。感受着最近自己在使用過靈魂出竅後獨有的清晰感。這種感覺很微妙,對四周的萬物都有了更爲細微的瞭解。即使不去看,葉無缺也能想象出在葉無缺背後的樹葉上,一顆晨露正在順着樹葉徑根慢慢滑落的場景,最後晨露如一顆絢麗的珍珠一般和樹葉脫落,在空中像慢盡頭一樣緩緩掉落,最後璀璨的破碎。
當然葉無缺主要還是在門口等古巴阿羅出門。我要給他吩咐一個重要的人物。
就像田真對於林天雨的絕對服從一樣。像葉無缺這樣一個不強不弱的人,居然也有着像古巴阿羅這樣強者肯聽我的話。雖然葉無缺心中有點沾沾自喜,並且平時對於古巴阿羅也刻意的顯得並不怎麼和氣,但古巴阿羅在葉無缺幾人這個幫派中,依然最在意我的話,也對葉無缺無意間給他下達的命令完成的天衣無縫。這種感覺就像是下級對上級的絕對臣服。
對,是臣服。
其實對於此事葉無缺本人是很不理解的。就第一點,他明明比葉無缺強上很多,根本沒必要葉無缺將就葉無缺。再說了,古巴阿羅和小左幾乎形影不離,不管古巴阿羅做什麼事,小左都會在旁邊指示他。他也根本像葉無缺這樣只是有點小聰明的人來爲他指明道路。所以根本上來說,他沒有要臣服我的實際理由。唯一說得通的,可能就是小時候葉無缺幫過他的原因,他現在這麼做是爲了報恩?但現在想想,那時候我們只是幫他們分擔了捱打的總量而已。而且最關鍵的,是林天雨叫紫日叫來了教官,這纔是他們能繼續活命的根本原因。所以根本上,林天雨纔算是他們的救命恩人,甚至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他們應該臣服的,應該是林天雨纔對。不過明顯,古巴阿羅還是更靠近葉無缺一點。
關於忠誠的問題,葉無缺不由就想起了田真。葉無缺忽而笑笑,在這羣怪物中,哪怕是僅僅就在我們這個小團體中,唯一一個完全老實,又完全肯將自己的一切交付於另一個人的人,恐怕就只有田真了。
田真是因爲崇拜林天雨主動加入我們團隊的。葉無缺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到底私下經歷了什麼,總之田真就真的像一個忠實的僕人一樣一直跟着林天雨,田真幾乎什麼都不想,林天雨說什麼就是什麼,林天雨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雖然林天雨沒有什麼可以證明忠誠度的任務交給他。但不止是葉無缺有這種感覺,幾乎我們隊伍中大部分人都認爲,田真其實當林天雨是自己的主人,而非像我們一樣只是將林天雨當成兄弟。
葉無缺看了看大寢室的另一邊,就像現在,田真都靠在林天雨牀邊等着林天雨慢悠悠的起牀。而林天雨似乎也早就習慣了,也不會因爲有個人在旁邊看着自己起牀而感到奇怪。
葉無缺再看古巴阿羅,才發現這小子居然還有個怪癖。他看到他起牀整理好被褥後,居然坐在牀上,在自己頭上拔下了一根短淺的頭髮,放到他藏在枕頭下面的一個小小的,用光滑青色絲綢編制的錦囊裡。
葉無缺甚是驚訝。古巴阿羅,擡頭看葉無缺一眼,對葉無缺呵呵一笑。然後低頭開始錦囊裡的一堆頭髮倒出到手掌上,用自己另一支手的粗手指慢慢波動着每根頭髮,像是在,數頭髮的數量?
葉無缺默默的等着他。他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葉無缺在等他的緣故,自顧自的低頭在哪兒數。
許久後他數完頭髮,又將頭髮都裝回錦囊,將錦囊繫好,放回到枕頭下。葉無缺順着看去,這樣的錦囊他的枕頭下面一共藏了七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