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鐘之後,對方又移動了一點。
對方顯得很有耐性,慢慢地靠近,堵住凌楓的可以逃走的通道的同時收緊包“口袋”,打着一個甕中捉魚的算盤。
凌楓是從雜物間旁邊的後門進來的,那道後門與通往教堂大殿的走廊相通。對方在走廊裡,只要有一支槍在手,凌楓貿然出門將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對方會有槍嗎?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約翰博格神父身上的幾處槍傷就是一個非常有力的說明。凌楓也根本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賭對方的手裡沒有槍,而且這樣的賭博是非常愚蠢的——難道對方會用拳頭來對付他嗎?
時間,又過去了一分鐘。
在這一分鐘的時間裡,對方又移動了三次,已經很靠近走廊與臥室房門的位置了。
繼續等待,將成爲對方射擊的目標。
凌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向門口移動了過去。他下腳的聲音幾乎爲零,就算是站在他的身邊也很難聽見。而且,他移動的速度更快一些,等到對方移動到拐角處的時候,他已經站在門口的後面了。
凌楓將手中的瑞士軍刀舉了起來,只等着對方現身的那一瞬間了。
對方並沒有現身,他似乎也在等到。
早在聖地波卡教堂的地下室,凌楓便有了那種直覺,那就是殺掉約翰博格神父的殺手是一個非常狠辣且經驗豐富的殺手。現在,他已經體會到了這點。
僵持,也不是辦法。
凌楓的視線落在了門邊,門邊矗立着一隻衣架,衣架上掛着一件黑色的神父袍子。他的心裡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他慢慢地將掛在衣架上的神父袍子取了下來,然後揉成一團。一秒鐘之後,他忽然用左手將揉成一團的神父袍子拋向了幾米遠的拐角。
神父袍子臨近拐角的時候忽然在空氣的阻力下展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人忽然撲向了拐角。
拐角處突然彈出一截手臂以及握在手中的一支手槍。
砰砰!
對方終於現身了,瞬時間就開了兩槍!
殺手的速度和反應都快到了極致!
然而,凌楓的動作要快那麼一點。
也就是這麼微乎其微的一點時間,凌楓右手中的瑞士軍刀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錚亮的直線,嚓一聲扎進了殺手的右手手腕之中。
這一刀極狠,殺手的手腕直接被大號的瑞士軍刀洞穿,鮮血噴濺,尚冒着硝煙的手槍掉在了地上。
凌楓的雙腳猛地發力,嗖地衝了出去。
砰!忽然又是一聲槍響!
殺手還有一支槍,而且他在一隻手受傷的情況下還能如此之快地拔槍和射擊!
子彈射穿了拐角的木板有一個折射變向,擦着凌楓的大腿擊中了木質地板。
槍響的一瞬間,凌楓本能地做了一個足球場上的魚躍衝頂的動作,子彈擊中地板的同時他的身體也飛凌走廊的上方。一探手,殺手掉在地上的那一把手槍便抓在了他的手中!
凌楓的身體越過走廊,滾落到了走廊另一邊的拐角後面。
砰!砰!
殺手點射兩槍,子彈分別擊中了凌楓藏身的拐角的一米高度和五十公分高度兩處地方。
兩顆子彈一擊中拐角對面的木質牆板中,一顆擊中了凌楓身旁的地面上。
凌楓忽然翻轉手腕,僅僅探出槍身,對着走廊也開了一槍。
砰!砰!
對方再次兩槍點射,他的腳步聲已經出現在了教堂大殿之中。
凌楓又探出槍身盲射了一槍。可惜,他清楚地聽到他射出的子彈擊中某處木板的聲音。
砰!又是一聲槍響,殺手開了撤退時的第五槍。
這一槍,子彈擦着凌楓藏身處的拐角飛過,狠狠地扎進了對面牆壁的木板之中。而且,距離他握槍的手指僅有幾釐米的距離,差點就讓凌楓的一根指頭報廢!
凌楓驚出了一身冷汗。
論槍法,極少開槍的凌楓顯然不及殺手。
本來,在對方右腕受傷的情況下凌楓有一個追上對方,開槍擊傷對方的大腿抓捕他的想法,可是對方的這一槍讓他斷掉了這個念頭。
現在的槍支裝彈量都很高,如果是自動手槍的話,那幾乎和衝鋒槍差不多,對方僅僅消耗了五顆子彈,誰又能估計他的彈夾之中還有幾顆子彈呢?更何況,對方的身上會沒有備用的彈夾嗎?
槍法不及對方,貿然現身追擊,有可能將目前的優勢丟掉,甚至有可能被對方幹掉!
殺手的腳步突然加快,眨眼間就到了教堂的門口。這個期間,他又開了兩槍,槍槍鎖定拐角幾釐米的地方,根本就不給凌楓現身追擊的機會。
就在這時,凌楓忽然探出槍身,對着教堂門口的方向快速射擊。在身後內力的壓制下,手槍射擊的後坐力幾乎爲零,所以他射擊的時候子彈幾乎都是往一個點飛去的,非常兇悍。
快速射擊之後,凌楓的身體忽然橫移現身走廊出口,就在那一剎那將,他看到了倒退出門的殺手。那是一個身材矮小,但非常壯實的印度裔中年男子。
印度男人和印度的女人一樣都很容易辨認。
一眼之後,凌楓的身體便橫跨走廊,中走廊的左側移動到了走廊的右側。
印度裔殺手也消失在了門口,很快,門外響起了機車引擎的聲音,眨眼就去遠了。
凌楓並沒有追出去,直到這時他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鬆緩下來,但身上的冷汗卻還沒有幹,很少感覺到寒冷的他居然也感覺到了一陣陣寒意。
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殺手不是革蘭素生物科技公司派來的,因爲革蘭素科技公司在沒有得到藥方之前是不會要他的命的,這個殺手顯然是衝着人皮書來的。
這個時候已經聽不到殺手的機車引擎聲了。
殺手的手腕受了傷,不敢戀戰,及時撤退是唯一的選擇。
凌楓的視線移落到了走廊右邊拐角處的地板上,地板上留着一灘血跡。
凌楓返回了神父的臥室,從牀下取走了他的密碼箱。來到走廊拐角處,他打開密碼箱,從裡面取出一隻乾淨的小玻璃瓶,然後在地板上颳了少許還沒有完全凝固的血液,隨後又將玻璃瓶放進了密碼箱之中。
這隻僅有拇指大小的玻璃瓶是用來勾兌人皮面膏的染色劑的,現在正好用裝印度裔殺手的血樣。這樣做的目的是因爲凌楓抱着一絲幻想,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機會和渠道查到這個殺手的真實身份。
隨後凌楓又來到廚房,找到一把切水果和麪包的尖刀,將所有彈頭全部挑了出來,並用泥灰將新鮮的彈孔填上,做舊處理。
半個小時之後,凌楓離開了教堂。
這半個小時,他不僅是取出了彈頭,他還擦乾淨了地板上的血跡,還有手槍上的指紋。
他不想讓神父發現在他昏睡的期間教堂里居然發生了一場槍戰,更不想因此而引來警方的調查。
“那個印度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呢?他又是怎麼盯上約翰博格神父的呢?又是怎麼盯上我的呢?”凌楓的心裡思索着這些問題。
三個問題,凌楓最想知道答案的卻還是最後一個——印度裔殺手是怎麼找到這裡並埋伏在教堂裡的呢?
這一次,凌楓也是真動了殺心,倘若又機會的話,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幹掉對方。原因很簡單,這個殺手的目的就是殺他,搶走人皮書和約翰博格神父的研究材料,但最讓他感到有壓力的是對方會威脅到他身邊的人!
然而,對方的身手和經驗都超出了他的想象,這一次他雖然扎傷了對方的手腕,可要想殺了對方,那卻是沒有機會的。
就在凌楓離開之後,躺在牀下的神父慢慢地甦醒了過來,然後他就看到了簡陋木牀的牀板。
“我……萬能的主啊……我怎麼會在牀下呢?”神父晃了晃腦袋,但他很快就確定他是清醒着的,而他所看見的也是真實的牀板,不是別的什麼。
神父很快就回憶起了昏厥前的那一點記憶,他頓時慌了,“糟糕,那個慷慨的信徒,他沒事吧?”
想到這裡,神父着急地爬了出來,還沒等他爬出牀底,懷裡的五萬美金就掉了出來。他看着那五疊捆紮得很整齊的美金,愣了半響才又撿起那五疊美金從牀下爬出來。
神父根本就沒有留意到走廊裡的那些被泥灰填上的彈孔,他着急地跑出了後門,來到暈倒的地方。不過他已經看不見“有生命危險”的凌楓了。
“難道是他將我背到了牀上,然後離開了?哎,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啊。”神父手畫十字,然後爲凌楓祈禱。
同一時間,凌楓從一條偏僻的小路向他停車的地方走去。他移動得很緩慢,他必須得堤防那個殺手隱藏在樹林裡的某個地方,殺他一個回馬槍。每前進一段距離,他都要用眼用耳觀察一段時間,確定安全之後才又往前移動。他雖然沒有經過專業的軍事訓練,但他有他自己的方式。
一直到停車的地方都沒有看見那個殺手的蹤影,手腕上的傷有可能傷到了他的重要的血管,他得及時處理和治療,所以不敢停留。
凌楓仔細檢查了車子的地盤,還有一些肉眼難看到的死角,確定沒有炸彈什麼的才暗暗地鬆了一口氣。隨後,他又將手槍上的指紋擦掉,連帶那些掏出來的彈頭一起埋在了一棵樹下。
那個殺手所使用的手槍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他可不想將這樣一支手槍帶在身上。
半響之後,凌楓開着車子駛入了車道,往來時的方向行駛。聖僕之家在車子的後視鏡中越去越遠,最後消失不見了。
這個地方他是不會再來了,但發生在這裡的事情他卻難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