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 禍害遺千年
所以所謂的朱昶基一脈逆謀，只是朱鄞禎的太祖爺爺對天下人撒下的彌天大謊！目的便是爲了不讓御水族人這樣的存在曝光於世，不讓御水族人成爲他國的武器。
“自古皇帝都是謊言家嗎？”想到明德宗爲了掩飾朱鄞褶犯下的醜事而撒下的謊言，沈夢璐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慧智大師隔着牢門遠遠望着沈夢璐，長嘆一聲。“皇后娘娘，爲人君者的無奈，想必皇上已有體會，想必娘娘日後會理解的。”
這世上有太多不能對人言說的秘密，身爲皇帝一來要掩蓋秘密穩定民心，二來要平天下定江山，除了撒謊，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沈夢璐眼眸一緊，下意識地望向了朱鄞禎。是了，她差點忘了，她的夫君而今也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了。他爲了天下太平，是不是也會迫不得已地撒下彌天大謊呢？
朱鄞禎察覺到沈夢璐的注視，他伸手攬住沈夢璐的肩，朝她勾出一抹笑。“娘子，就算爲夫欺騙了天下人，爲夫一定不會欺騙你。”
朱鄞禎並沒有爲自己辯解，只是對沈夢璐做出這樣的承諾。血淋淋的事實真.相總是太過殘酷，善意的謊言是對天下人的仁慈。朱鄞禎自坐上皇位以來，撒下的小謊已經不勝枚舉，光是爲了掩蓋朱鄞褶犯下的錯事，維護皇家的顏面，穩固大明朱家的統治地位，朱鄞禎就早已絞盡腦汁編織了一連串具有公信力的謊言給了天下人一個交代。
“四郎……”沈夢璐輕喚一聲，心中十分惆悵。是啊，她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太祖爺爺呢，用那樣的謊言去掩蓋御水族人的真.相不是最好的辦法嗎？御水族人這樣駭人聽聞的蠱術一旦被公諸於世，遭到有心之人的利用之後，必然會天下大亂的。
“慧智大師，朕的高宗祖父戰敗以後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麼？”朱鄞禎望着慧智大師問到。
“後來……”慧智大師苦笑一聲，哪裡還有什麼後來，後來便是衆所周知的勝者爲王，敗者爲寇的故事了。朱昶基與明高宗的兄弟對壘之中，朱昶基敗亦是敗，勝亦是敗。
那一場慘烈的戰役之後，大明皇室與御水族人的仇恨算是深深結下了。面對被鮮血浸染的家園，面對屍橫遍野的山頭，原本敦厚純良的御水族人再也回不到當初的良善了，仇恨讓他們變得勇猛起來。
朱昶基率領御水族人戰敗明高宗後，重新登上谷主之位的水玲瓏並不甘心就此罷休，反而召集族人想要大肆反擊大明皇室，爲死去的族人報仇。朱昶基苦勸無果，只好再次倒戈相向，私放了明高宗回京，告知他重新召集兵馬，以防禦水族人的異動。
爲了不讓御水族人偷襲成功，朱昶基甚至暗中從閻門先祖那裡得到殺滅蠱蟲的方法，暗中在水玲瓏等人精心培育的蠱蟲中動了手腳。
回京之後的明高宗將御水族人意欲反擊的事稟報給太祖皇帝之後，太祖皇帝越發怒火沖天，再次派出閻門先祖和明高宗一道再次大兵壓境，挺進巫靈谷。
這一次，雙方交戰畫風再次變幻。沒有了朱昶基的精心佈局，也沒有蠱蟲傍身的御水族人，很快便潰不成軍。包括水玲瓏在內的所有御水族人統統淪爲俘虜。
太祖皇帝的意思是斬草除根，殺個片甲不留。不過在朱昶基的苦苦哀求和閻門先祖的規勸之下，太祖皇帝最終做出了讓步，並沒有將御水族人趕盡殺絕，只是屠殺了包括水玲瓏在內的一些激進分子之後，便命閻門先祖立下結界，將御水族人困在巫靈谷中，永世不得踏出。
巫靈谷被封閉之後，朱昶基便帶着水玲瓏誕下的孩子隨明高宗一起回到了京城，過起了幽禁的生活。而御水族人的秘密，也從此被塵封了。
太祖皇帝終究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爲了預防自己百年之後，明高宗會對朱昶基和他的兒子下毒手，太祖皇帝便在臨終之前高調昭告朱昶基有二十萬精兵傍身的消息，並立下遺詔，要明高宗善待朱昶基一族。
爲了預防明高宗違背聖訓，太祖皇帝還給閻門先祖下了密詔，命令閻門先祖離開京城隱居，並讓閻門一族暗中守護朱昶基一脈，確保他們的子孫後代福澤延綿。
閻門先祖也是在這之後，纔在無憂谷安身立命，過起了與世隔絕的隱居生活。
“所以這巫靈谷的結界竟是閻門先祖立下的？”又是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朱鄞禎和沈夢璐錯愕不已。
慧智大師點了點頭，又是一陣嘆息。“沒錯，一開始確實是我們的先祖爲了防止御水族人出入而立下的。不過後來……這巫靈谷的結界便漸漸脫離了我們閻門的掌控了。”
閻門先祖奉命看守禦水族人，歷任閻門門主每年都會固定時間來到巫靈谷鞏固結界。可是到了慧智大師的父親那一代，慧智大師的父親卻與御水族水家女子偷偷相戀了，並且爲了方便二人幽會，慧智大師的父親還偷偷將結界之術教給了那名女子。
待到慧智大師的祖父發現這段禁忌之戀的時候，巫靈谷的結界已經改頭換面，完全脫離了閻門的掌控。仔細追查之後，慧智大師的祖父這才赫然發現該名水家女子竟是水玲瓏的女兒！而她與慧智大師的父親相戀，也是處心積慮的陰謀。
“水玲瓏不是早在巫靈谷封閉之時就已經死了嗎？”沈夢璐不解地提出疑問。
“阿彌陀佛！這是我閻門先祖的罪過啊！”慧智大師嘆息不已。“先祖以爲放過水玲瓏是積善行德，可誰能知道，竟是農夫救蛇！”
原來那個時候水玲瓏已經身懷有孕，閻門先祖不忍心一屍兩命，眼睜睜看着無辜的孩兒命喪黃泉，便用易容之術讓水玲瓏的侍女假扮水玲瓏赴死，而私放了水玲瓏。不過爲防止水玲瓏復仇，也爲了完成太祖皇帝的交待，閻門先祖曾與水玲瓏立下約定，待她誕下孩子之後，再取她的命。
不過一年之後，閻門先祖來到巫靈谷鞏固結界的時候，卻並無再見到水玲瓏。御水族人對閻門先祖說，水玲瓏在臨盆的時候，不幸難產，母子雙亡。閻門先祖爲確保這話語的真實度，還親自開棺驗屍。親眼看到棺木中水玲瓏和剛出生的嬰兒屍體後，閻門先祖這才相信了水玲瓏已死。
然而，直到將水玲瓏的女兒水一夢抓住之後，慧智大師的爺爺才從她口中得知，當年所謂的難產而亡只是一個騙局而已。閻門先祖在棺木中看到的水玲瓏的屍體不假，然而水玲瓏卻早已利用換身術金蟬脫殼了。而那具嬰兒屍體，也是用別的死嬰代替的。
“這麼說來，這水一夢也是朱昶基的孩子。”朱鄞禎擰眉。“她接近閻門門主的目的是什麼？”
“皇上以爲呢？”慧智大師反問一句。水一夢處心積慮接近他的父親閻直，無非是爲了竊取結界之術，打開巫靈谷通往外界的大門。
水玲瓏從小便給水一夢灌輸復仇的思想，一心想要找大明皇室報仇。既然要報仇，打開結界，走出巫靈谷便是重中之重。
水一夢貌若天仙，聰明伶俐，慧智大師的父親閻直第一次見到水一夢的時候，便被她的美貌震撼。水玲瓏發現這一點之後，便慫恿水一夢故意接近閻直，伺機竊取結界之術。
如水玲瓏所料，水一夢成功了，她非但將閻直迷得神魂顛倒，取得打開結界的方法之後，還從閻直那裡拿到了閻門珍藏的結界術。水一夢聰慧無雙，短短三年時間，便熟練掌握了結界術，並暗中將巫靈谷的結界全部換了遍水，從此巫靈谷便徹底脫離了閻門的控制。
“結界打開之後，水玲瓏和水一夢做了什麼嗎？”朱鄞禎緊緊盯着慧智大師。
水一夢和閻直的愛情故事，朱鄞禎沒有興趣知道，他只想知道水一夢有沒有做出對他們大明皇室不利的事情。今天主要的話題是水幻城和閻清堂，可慧智大師卻說了半天陳年往事，朱鄞禎相信慧智大師說這些想必是有他的道理的。
慧智大師擡眸望着朱鄞禎。“皇上，請聽老衲把話說完。”
沈夢璐也輕輕扯了扯朱鄞禎的衣袖。“四郎，彆着急，我們有時間。”與朱鄞禎不同，沈夢璐對水一夢和閻直的故事卻是有着濃厚的興趣。
朱鄞禎垂下眼眸，不再說話，只伸手從沈夢璐懷裡接過朱潤玥，拉着她在一旁的臺階上坐下。這顯然是個很長的故事，得耐着性子往下聽。
“慧智大師，水一夢與您父親的事情曝光之後呢？”沈夢璐開口詢問到，事實上她更想問的是，慧智大師身上難道也留着水家人的血嗎？
慧智大師彷彿看穿了沈夢璐的心思，牽脣笑笑。“皇后娘娘放心，老衲的母親並非水一夢。不過……水一夢與家父確實育有一個孩子。”
閻直遇到水一夢的時候，早已成家多年，慧智大師也已經呱呱墜地。閻直與水一夢暗度陳倉的事情曝光之後，給慧智大師的母親帶去了幾近毀滅的打擊。慧智大師的母親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丈夫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尤其是得知他們還孕育了一個孩子之後，慧智大師的母親更是難以接受。
“那個孩子呢，在哪裡？”沈夢璐的心莫名加快了跳動。她有預感，慧智大師說了半天，這個孩子纔是最關鍵的。
慧智大師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這個，老衲不敢確定。”
不敢確定，而不是不知道。沈夢璐與朱鄞禎對視一眼，“慧智大師，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我與四郎，絕對不會追究的。”
慧智大師嘆了口氣，“皇上，皇后娘娘，那個孩子的具體下落，老衲真不知情，只有親口問問水一夢才能知曉。”
得知孩子的事後，慧智大師的祖父曾親自到巫靈谷尋找那個孩子，可是卻並沒有找到。水一夢對孩子的去向也是絕口不提，甚至連閻直都並不知情。
“水一夢還活着？”沈夢璐心頭一驚。她以爲慧智大師的祖父將她抓住之後，應該不會再輕易放過纔對。
“阿彌陀佛！禍害遺千年吶！”慧智大師感慨頗深。水一夢自然是沒死，死的是慧智大師的父母雙親。慧智大師的祖父將水一夢擒獲之後，便將她關進了閻門的思無涯嚴加看守，然而閻直見不得水一夢受罪，卻偷偷瞞着衆人，悄悄放走了水一夢。
而結果，水一夢在離開閻門之前，卻暗中對慧智大師的母親下了蠱毒，意圖控制她。並且讓慧智大師的母親做出當衆脫衣，有失體統的糗事。最後慧智大師的母親不堪凌辱，自盡身亡。
慧智大師的祖父痛心不已，閻直深懷歉疚，只覺得無顏面對年幼的兒子和年邁的老父，以及閻門上下一干人等，在慧智大師的母親五七之日，也飲恨自盡，化作一抹亡魂。
水一夢鬧得慧智大師一家家破人亡之後，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不知去向。慧智大師成年之後，一直不曾放棄追查水一夢的下落，卻多年來杳無信息。不過多年來的追查，有無數蛛絲馬跡證實，水一夢尚在人間。
漫長的歲月，水一夢的足跡遍佈天下，慧智大師也無法確認，當年那個與他同父異母的孩子，到底流落何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個孩子沒有留在巫靈谷中。
“就算水一夢當年僥倖存活，算起來現在也該到了遲暮之年了，大師如何確定她依舊活着？”朱鄞禎皺眉。慧智大師年長於明德宗，已屬高壽之人，水一夢若是依然在世，豈不是早已白髮蒼蒼，垂垂老矣。
“皇上難道忘了，御水族人有換身之術嗎？”慧智大師望着朱鄞禎，輕聲反問了一句。
換身術？！朱鄞禎呼吸一頓，“大師的意思是，水一夢一直憑藉換身術隱匿在人羣之中？”
“若老衲的推測沒錯的話，應是如此！”慧智大師點了點頭。茫茫人海，四處都能尋到水一夢出現的痕跡，可是卻始終找不到水一夢的下落，換身術是最好的解釋。
“那依據大師的追查，水一夢曾在何處出現過？”朱鄞禎換了一個問題。
慧智大師用力深呼一口氣，緩緩開口。“大明京都，番族國都，甚至是已經滅亡的東琉國，她都曾出沒過。”
沈夢璐和朱鄞禎對視一眼，二人都是一驚。“大師可否將話說得更清楚一些？你如何判定水一夢在這些地方都有涉足？她又分別做了什麼？”
“她到底做了什麼，老衲不知道，不過老衲如此確定，卻是有依據的。”慧智大師今日是打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皇上，皇后娘娘，你們可還記得東琉國的五彩水龍嗎？”
“當然記得。”這五彩水龍曾出現在江北疫區，一度鬧得沸沸揚揚，最後還是閻門出手相助，才解了這五彩水龍，救了千萬百姓。江北疫區又是朱鄞禎和沈夢璐的定情之地，他們二人又豈會忘記那邪惡的小蟲子。
“這五彩水龍並非歷來就長在東琉國的，它本是生於巫靈谷魔鬼林的一種蠱蟲。老衲如此一說，皇上和皇后娘娘可能明白？”慧智大師此言一出，讓朱鄞禎和沈夢璐頓時豁然開朗。
五彩水龍生於魔鬼林中，這讓沈夢璐和朱鄞禎的心中不約而同地產生了極其不好的感覺。朱鄞禎和沈夢璐對視一眼，沉聲問到。“大師的意思是，這五彩水龍是水一夢帶到東琉國的？”
“正是！”慧智大師點頭承認。
“大師，這五彩水龍藏在魔鬼林的何處？”沈夢璐吞嚥着口水問到。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大明勇士葬身何處，那五彩水龍便在何處。”慧智大師露出悲痛的神色。大明幾千將士葬身魔鬼林的事情，慧智大師已經從閻翀翊那裡得知了。
沼澤地！沈夢璐頓時臉色發白，怪不得幾千將士*之間竟會化成森森白骨，原來竟是這邪惡的五彩水龍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