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什麼時候睡着的?”謝玲瓏悄聲問。
萬水答:“姑娘睡后王爺就睡着了,已經有半個多時辰了。”
謝玲瓏點點頭:“那就讓他再多睡一會兒吧。”
說着,悄悄走到蕭今來身邊去,脫下自己的外衫,替他蓋在了身上。轉過頭去,在石桌上,她發現了自己的藥箱,連忙走過去打開。
“這裡是我自制的藥,你們服下去,有助於傷口癒合。”謝玲瓏拿出小瓷瓶遞給千山。
千山剛要伸手來接,誰知門口的紫衣女大夫忽然發話了:“他們剛敷了我的藥,你給他們吃什麼?”
三人頓時一愣,那紫衣女大夫已轉身走了進來,奪過謝玲瓏手裡的瓶子,低頭聞了聞,然後嗤笑一聲:“不過是些尋常藥材而已,我的傷藥裡就有這幾味,他們無需再吃。”
謝玲瓏頓時被噎的滿臉通紅,雖說兩個大夫不同時醫治也是不成文的規矩,爲了防止真的有藥物互相阻滯,但她的藥藥性溫和,除非這紫衣女大夫下的是虎狼之藥,否則都是無礙的。
但她已經這樣說, 謝玲瓏也就無話可說,於是便點點頭:“那就聽這位女大夫的吧。”
那紫衣女大夫本來轉身欲走,聽了這話,忽又冷冷撂下一句:“我叫紫榕,不叫女大夫。”
謝玲瓏又被噎住。
但好在,她並不是那種特別愛在嘴皮子上爭強好勝的人,何況這紫衣女大夫雖然說話難聽,但爲人做事她還是很欣賞的,於是也就沒有爭辯什麼,苦笑着搖搖頭,便去擺弄自己的藥箱了。
萬水見那紫榕姑娘如此說話,連忙追上謝玲瓏:“謝姑娘,她一向如此,您別在意!”
“不礙事的。”謝玲瓏笑道,“你也不用對我這般客氣,我們當做朋友就好。”
但萬水哪裡真的敢把她當朋友,心底暗暗咂舌,不由看了看千山,只見千山微微搖頭,他便也沒敢再說別的什麼。
“待會兒王爺醒了,我得替他縫合傷口,最好是有開水能消毒纔好……”謝玲瓏喃喃說着,又看向那邊安靜熬藥的紫榕姑娘。
但很顯然,這山洞裡條件太簡陋了,根本達不到謝玲瓏的要求。
千山和萬水正要發愁,誰知紫榕姑娘又發話了:“那邊山坳裡有一個小廟,可以去那裡。”
wωω▪тTkan▪¢ ○ 萬水一愣:“我怎麼不知道這附近有個小廟?”
紫榕立刻嗤了一聲:“你纔來東明城幾年?知道就怪了!”
一句話噎的萬水滿臉通紅,謝玲瓏和千山都跟着笑了,萬水尷尬道:“她……她說話就這個樣子。”
誰知道,這話一出,本來已經走到洞口的紫榕姑娘忽然又折了回來,盯着萬水道:“別說的那麼親近,我來此不過是爲了還你人情罷了,等把你們送到小廟我就走。”
這話出口,更是讓三人頓時啞口無言,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萬水更是尷尬地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紫榕姑娘卻再不理他們,徑直走去熬藥了。
不多時,蕭今來醒了,謝玲瓏正過去扶起他時,紫榕姑娘的
藥也熬好了。藥鍋子被她端過來,砰的一聲丟在石桌上:“給你們主子喝了這藥。”
說罷又轉身而去。
萬水連忙跪了下來:“爺……”
蕭今來笑笑:“無妨。”
說着,給謝玲瓏使了個眼色,謝玲瓏立刻會意,走過去端起那藥鍋子聞了聞,又嚐了嚐。
“好東西。”謝玲瓏點點頭,將藥鍋子遞給千山,伺候蕭今來喝了。
萬水在旁,一雙手簡直不知道該往哪裡放,謝玲瓏在旁看得發樂。
即便在京城,美人王爺雖然擔着一個殘廢的名聲,但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王爺,所有人見了他也都不得不畢恭畢敬的,被人這樣不看在眼裡,冷落怠慢,恐怕還是生平第一次。
——這個紫榕姑娘真是愈發有趣了,也不知道她和萬水是如何認識的,這當中必有奇怪的故事可說。
蕭今來喝了藥,幾人整理了一下,便出了山洞,隨着紫榕姑娘,一起往她所說的小廟走去。
方纔聽她話中的意思,這小廟似乎在這座山的山後,但實際走起來,謝玲瓏才發現,那小廟可真算是“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了。
從晌午十分,一直走到天色快要擦黑,他們才終於在崇山峻嶺之中望見了那小廟的影子,當中若不是曾歇過幾回,吃了點東西,謝玲瓏的這雙腿恐怕都要走斷了。
“就是那裡了,裡面的僧人怪得很,能不能進去,就看你們的造化了。”紫榕姑娘朝山坡上的小廟一指,“天黑了,我要回去了。”
說罷毫不停留,轉身就走。
衆人皆是一頭黑線。
小廟是她推薦來的,既然裡面的僧人脾氣也很怪,倘若沒有她的引薦,人家肯收留他們嗎?
但紫榕姑娘卻根本不管這個,彷彿指引他們到了這裡,就算是報完了萬水對她的恩情,至於以後怎麼樣,她才懶得理。
她說罷了話,雙腿不停,飛快地就往山下走去,因爲也身懷一身武功,她走的特別快,一轉眼就只剩下一個背影了。
萬水皺眉撇撇嘴,向蕭今來請示了一下,走上前去敲門。
小廟被稱爲小廟,實際也確實非常小,大門只有一扇,還破的不像樣子,萬水走到門前,不敢用力,只輕輕地敲了敲,但裡面完全沒有迴應。
停了一下,他又喊了幾聲,裡面這纔有了動靜。
大門打了開來,一個老態龍鍾的僧人探出頭來,萬水說明來意,誰知那老僧人呆呆地看了他們幾眼,竟什麼也沒說,便回手“砰”的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衆人頓時又愣在那裡。
“看來還是紫榕姑娘好使啊。”謝玲瓏感慨了一句,回頭去看紫榕姑娘離開的那條路,誰料這一看卻看出了問題。
她以爲紫榕姑娘早已經走的沒影了,誰知道她竟然沒走多遠,而是走到山路旁的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
“紫榕姑娘沒走啊?那咱們不如再去求求她!”謝玲瓏說着,撒開了蕭今來的手就往下跑。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越走近紫榕姑娘,她就越覺得怪異
,當終於走到她身邊的時候,謝玲瓏才終於發覺了紫榕姑娘到底怪異在什麼地方——她好像並不是坐在那裡休息。
謝玲瓏走到紫榕姑娘對面,低頭一瞧,這才發覺紫榕姑娘雖然是坐在那裡,但卻緊緊閉着雙眼,只見她臉色發紫,雙脣發黑,渾身還在不由自主地發着抖。
“紫榕姑娘!”謝玲瓏一驚,連忙上前去,擼起袖子替她把脈。
手一觸到她的腕子,謝玲瓏就立時察覺到,紫榕姑娘渾身上下冷的像冰一樣,再結合她的脈象和臉色,謝玲瓏可以肯定,她是中毒了!
二話不說,謝玲瓏俯身下去,背起紫榕姑娘就往山上走,回到小廟門前,三人看到如此情形,也都吃了一驚。
“快,紫榕姑娘中毒了!”謝玲瓏喊道。
萬水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再跑去小廟敲門:“師傅,開開門,紫榕中毒了!”
這一回門開的異常快,老僧人顯然是認得紫榕姑娘的,開門也全是因爲她,謝玲瓏等人因爲紫榕姑娘的狀況,終於可以一起進門去了。
進了小廟裡頭,衆人才發覺,這小廟真不是一般的小,院子當中一座大殿,後面兩間小房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那老僧人引着衆人把紫榕安頓到了後面一間小屋內,但看着紫榕的狀況卻發起了愁:“永歸不在,這可如何是好?!”
萬水不禁接口:“永歸是誰?”
老僧人道:“是我的徒兒,他懂得醫術。”
千山聽了忙道:“我們這裡也有懂得醫術的人。”
說話間,謝玲瓏早已打開了自己的藥箱,取出她的銀針和自配的解毒藥丸。
“把這個給她吃下去!”
紫榕口齒緊閉,她想要替她服藥還得費一番力氣,而這邊三個人都是有功夫的,應該很容易辦到。
萬水聽了話,立刻將藥丸接過,掰開紫榕的嘴,將藥丸放進她嘴裡,然後在她背上一拍一順,那藥丸立刻就進了肚。
謝玲瓏點點頭,將紫榕平放在牀上躺好,開始依照穴位替她鍼灸解毒。
方纔紫榕毫無徵兆地發病,謝玲瓏還在想着,若不是正好他們在身邊,她一個人在深山老林還不知會如何危險。但此刻的試探之下,她卻發覺,紫榕姑娘身上的毒似乎並不是剛剛中的,她體內的毒素彷彿已經積年沉積,深入骨髓了。
這是怎麼回事?
謝玲瓏不知道爲什麼紫榕姑娘身爲一個大夫還會中毒許久一直無解,但這毒既然已經很多年了,想必紫榕姑娘一定也想過應對之法,一時毒發應該還不會危及她的性命,因此謝玲瓏也稍稍放下了心,此刻只以能讓紫榕甦醒爲目標。
她的鍼灸水平自問算是不錯的,蕭今來和千山也早已對她的醫術有目共睹,衆人眼睛看着,只見謝玲瓏穩穩的數針下去,紫榕姑娘很快便哼了一聲,悠悠睜開了眼睛。
萬水一喜,登時搶上前去:“你醒了!你中毒昏倒了,知不知道?!”
誰知紫榕的臉上卻全無欣喜感激的表情,只默默朝他翻了個白眼,淡淡道:“我當然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