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揭穿了身份的婉兒一步一步朝着洛冥越走去。
屋外,月明當空,皎潔的月亮高懸在萬里無雲的碧空裡,帶着一絲寒意,冷冷地透過窗子,映照進來。離落逛得累了,帶着一身疲倦,懶懶地拖着腳步回到客棧。
洛冥越房中。
婉兒一步接着一步,逐漸向洛冥越靠近,身後精緻鋒利的小刀,此時正冒着層層的寒意,透露着一股凜冽寒冷之意。
只聽得婉兒口中說道:“可是,可是我答應她的事,我必須做到,是任務也好,是報答也好,我都必須完成”
說的時候,婉兒的眼睛忽而轉爲凌厲陰狠,與那把小刀一樣,散發着森森寒意。
“對不起了”只見她動作嫺熟靈活,迅疾取出那把如同暗器似的小刀,猛力地向面前的洛冥越狠狠刺去,一刀下落,正當刀子快要碰到洛冥越時,只見他一個輕巧翻身,躲過了方纔那致命的一擊,婉兒見並沒有傷到洛冥越,心中不甘,她擡頭,看着洛冥越,眼中所透露出的,皆是陰狠冷凜,教人看得越發寒涼,毛骨悚然,這還是當初那個溫柔可人的婉兒麼?還是當初那個溫良善意的婉兒麼?
婉兒見自己沒有傷到洛冥越一分一毫,於是,再次拿着刀,上前向洛冥越又是狠狠刺去,似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感,口中還放着狠話:“洛冥越,還想往哪兒逃?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她拿着刀,惡狠狠地向着洛冥越撲去,然,洛冥越卻是用手中那柄摺扇與婉兒進行交手,交手過程中,一個拼勁全力,招招狠毒,想殺了他,而另一個,卻一面抵擋,一面防守,顯然,他並不想現在就殺了她。
當那把小刀伴隨着清脆的響聲落地時,婉兒早已被洛冥越鉗制住了,只見洛冥越一隻手將婉兒的右手向後反制住,而婉兒的另一隻手也被洛冥越鉗制在了自己胸前,兩人離的很近,幾乎是緊挨着對方,婉兒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發着狠意與不甘心,死死盯着洛冥越:“放開我,你放開我”婉兒只一味掙扎,卻到底無法掙脫出洛冥越。
“說,你是誰派來的?”洛冥越語氣冷淡,面上無任何表情,淡淡地看着婉兒說道。
“哼,怎麼?我還以爲你都知道了”婉兒此言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輕輕的一聲冷笑,笑顏卻仍如當初那般魅惑。
“別以爲你不說我就真的不知道,是衛臻這個老狐狸派你來的吧?”
婉兒並沒有迴應他的猜測,只是眼神淡漠地掃過他,顯得有些高傲。
“他派你來暗殺我?一個女子?莫不是他以爲一個女人就可以將我魅惑,好以此來達到他的目的吧?”洛冥越像是在說着某些玩笑似的,輕輕道出。
“哼,今日任務失敗,我林婉兒既然落入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婉兒不想再與他多說些什麼,昂着頭,自顧自說道。
“如果你收手,或許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洛冥越玩味似的看着她,說道。
“生路?哼,用不着糊弄我,你以爲我會相信?這一路,我早就看出來你想殺了我,別假惺惺的了,要動手的話,請儘快”
“冥頑不靈,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婉兒閉上了雙眼,靜靜等待着死亡的降臨,正當洛冥越要下手之際。
“你們……你們在幹什麼?”門口一聲清麗的聲音陡然響起,穿過了房中兩人的耳際。
婉兒聞聲,緩緩睜開了雙眸,往門口看去,面容突然就怔住了,整個人僵持凝固在了原地,洛冥越也聞聲,往門口看去,偏偏這一回頭,他的面容也如婉兒一般,傻傻地怔然在了原地,此刻,在房中,離落見到的,是洛冥越緊緊握着婉兒的手,他們之間,還離得那麼近。
原本,離落在街市上逛着,看着這座城市的繁華,到處張燈結綵,燈火如晝,街市上的繁鬧,人羣過往,熙來攘往,叫賣聲,此起彼伏,街上原本有許多好玩有趣的小玩意兒,離落逛了一會兒,心中因惦念着阿憐,再好的景緻,再熱鬧非凡的街市,沒有阿憐經常伴在自己身邊,耳邊聽不到她吵吵嚷嚷,歡快的笑鬧聲,離落也已無任何心情去觀賞眼前的繁華,索性,不再繼續往下逛,轉身拖着這一身疲憊,往客棧走去。
誰想,她剛經過洛冥越房前,卻竟然,看到了眼前這一幕,她亦呆滯在原地,有些不相信,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然而,這真真切切擺在她面前的事實,不得不令她相信。
他們,他與婉兒,他們之間……
空氣頓時也凝結了一般,不再流動,離落傻傻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站了有多久,只是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過洛冥越,一刻也沒有離過他們緊緊相握的手。
半晌,離落才反應過來,只見她不緊不慢的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洛冥越與婉兒,洛冥越幾乎是沒有防備的,被離落狠狠的扇了一記巴掌,之後,離落一句話未說,只管自己,跑出了客棧。
洛冥越知道離落是將自己誤會了,於是,他立馬放開了婉兒的手,亦不再理會她是否會逃跑,此刻心中想的唸的,着急的都是離落一人,他擔心地跟了她跑出去,卻在跟出客棧後,一經這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街市後,他便找不見離落的身影了。
她會去哪裡?洛冥越此時心中腦海中,都是方纔離落的那抹倩影,他擔心她這麼晚跑出去會出事,於是,他便在這街市上,漫無目的的找尋起來,一家一家客棧,一個一個店鋪找尋過去,即便走在大街上,亦細心仔細的將一個個姑娘辨認過去,面上是着急擔憂的神色,心中也滿滿的都是對於她的擔心。
離兒,你到底在哪裡?
此刻的離落,當她看到那一幕時,她幾乎是不相信的,她甚至以爲是看錯了,洛冥越不會這麼做的,婉兒也不會,可是她錯了,是啊,從一開始她便錯了,她不該遇上他,不該愛上他的,不愛,就不會有之後的痛苦;不愛,就不會有患得患失之感;不愛,她還是從前的她,快樂無憂,也許現在,還在月氏做着天真快樂的公主,有爹爹阿孃疼,有姐姐疼,她可以去戈壁灘上,盡情地狩獵騎馬,看日出日落,可以去相思谷中,聽着姐姐的曼妙琴音,暢快淋漓的喝着酒,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沒有痛苦,有的只是自由自在,沒有束縛的生活。
可是這一切,終究在遇上他的那一刻,化爲無法實現的夢,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命運,是命運,讓他們相遇,是命運,讓她心甘情願跟着他來到閩越,亦是命運,給與他們所有的快樂與痛苦,所有的幸運與不幸,也許,這便是離落註定要經歷,註定要經受的,她愛上他,在之後所經歷的種種,快樂也好,痛苦也好,是幸運也好,不幸也罷,終究是上天賜予給他們的,有緣的人,註定要經受這所有。離落也是在很久之後,才深刻領會這些,而那時的她,也早已飽經滄桑。
離落心中悶悶不快,來到一家酒樓,一個人大口大口地喝着酒,盡情地宣泄自己的情感,這是她有生以來,喝地最兇猛,最暢快的一次,從前在月氏,和姐姐在相思谷時,也從未見她如此失意失魂地喝過酒。
然而這一次,在閩越,在安都,她卻在一家酒樓,一個人,躲在一個角落裡,拼命地灌着自己,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她將自己心中所有的不快與愁悶,通通發泄在了酒中,離落第一次發現,酒,的確是個能解愁的東西,只要把自己灌醉了,什麼都可以不用再想,什麼都不用再去記憶,她只一味的管自己喝着,哭着,大聲猛力地哭着,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酒水,溼答答的一片,而此時的離落,早已管不了這些,一直以來,她都不敢輕易在人前發泄,宣泄,像今天這般,她似乎是將這幾年在閩越所受的種種,盡力地發泄在了這些酒水之中。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大婚第一天,她便無緣無故地被新郎拋棄在了新房中,那時,她亦是一個人,一個人面對這喜慶的紅燭婚宴,然那時,她的心中,卻早已在殷殷流淚,還有誰能向她這般,在面對所有的冷落與嘲笑,她拼盡全力走到現在,那時,宮中每個人都在背後偷偷議論着她,數落着她,只因那時,她是被洛冥越從塞外月氏帶回,一個從小長在塞外的女子,言行舉止自然不同於中原大家閨秀,那時的她,不懂爲何自己會被突然冷落,大婚之日,他竟能忍心離她而去,一點不顧及她的感受。
而今,她明白了,也許從一開始,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到他將自己娶回閩越,他從來就沒有愛上她,娶自己,也許僅僅只是爲了他的國家,他的皇位。
“呵呵,原來到頭來,我不過是你的一顆棋子,任人擺佈,而我,卻竟傻傻地相信,我那麼的相信你,爲什麼,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
淚水早已沾溼了離落的面頰,她早已經喝醉了,從來沒有一次,像今日這般,喝的酩酊大醉,心中,是錐心般的疼痛,只要一想起方纔的畫面,心中便是忍不住的,萬分痛苦與愁傷便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