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莫殤低下頭顱,陷入了思索當中,他在腦海裡極力搜尋起記憶來,在沉默了片刻後,他的腦海靈光一閃,終於是回憶起了一些關於“破魂丹”的零碎片段。
破魂丹,五品丹藥,可破除玄魂修煉者吸收魂力時體內產生的那股衝擊魂源凝聚的詭異的力量,且丹藥本身蘊含大量精純的魂力,可供魂者吸收,一旦讓魂者吸收了其中的能量,並煉化成自身的魂力,其實力便會得到大幅度地增長。
但破魂丹使用的前提是,魂者必須是玄魂修煉者,且肉體夠強悍,體內的筋脈也要夠堅韌和寬鬆,否則的話,會被其狂暴強橫的藥力衝破人體的脈絡,對人體帶來無盡的傷害,輕則傷筋動脈,重則斷筋破體,甚至死亡。
想到這裡,莫殤低下的頭顱微微擡起,幽藍的眸子輕眨了一下,目光真摯地看着影老,眼神裡出現了一抹難得的柔情,在略微沉默了一會後,他很是感動地感激道:“師父的大恩大德,弟子無以爲報,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說完,莫殤雙膝一曲,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着影老磕頭。
見狀,影老微微頷首,他將手中的丹藥放回靈戒之中,一雙乾枯的大手捉着莫殤的雙臂,緩緩扶起了後者,隨即豪氣干雲的道:“你小子跟爲師客氣什麼,你是我的弟子,我不對你好,難道還指望他人對你好嗎?”
目光恭敬地直視着影老,富有朝氣的莫殤自信道:“師父,弟子一定不會讓你老失望的,遲早有一天,你都會爲有我這樣一名弟子感到自豪。”
“哈哈......"聽得莫殤那鏗鏘有力的聲音,影老大笑了一聲,隨即一拍前者的肩膀,大爲興奮的道,“這一點從爲師收你爲徒以來就一直沒有懷疑過,我相信,日後的你,必然能夠站在強者的頂峰,凌駕萬物,睥睨衆生。”
聽得影老那如此高的評價,縱然是莫殤,內心裡也是豪情萬丈,一時間興奮莫名。
莫殤曾經也是一名炙手可熱的一方強者,有着自身的桀驁和追求,他不可能甘願淪落爲一名凡人,更何況他還揹負着今世的仇恨和羈絆,這一切,註定了他不可能平平凡凡的度過這一生,而是要在這片新的大陸裡創造新的輝煌,留下其耀眼的足跡。
看着眼前興奮莫名的莫殤,影老滄桑的臉上掛着一絲欣慰的笑意,他知道,他的確沒有選錯人,縱然撇去莫殤的特殊,他也覺得,此生有這樣一名弟子,值了。
影老內心的想法,莫殤自然不知情,他依然沉醉在那豪情當中,不能自拔。
兩個高矮不一的身影,一直矗立在屋外,沉默不語的他們,就這樣迎着昏黃的霞光靜靜地看着遠方的天際,直到日落西山。
天邊的黑芒慢慢籠罩而來,整個桃源村也不能倖免,很快便被黑夜的寂寥吞噬,周圍變得越發暗淡。
沉默了良久後,影老終於發話打破了此番靜謐。
“明日破曉之時,我們就趕去幽冥潭,你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側過身來,莫殤微微點頭,迴應道:“一切謹遵師父所言。”
“那好,今夜好好休息,那明日一早我們便出發。”大手用力地按了按莫殤的肩膀,影老鄭重其事的道。
聞言,莫殤點了點頭,以作迴應。
見得莫殤點頭,影老頷首一笑,旋即雙手負於身後,向屋內緩緩走去。
目光迷離的看着影老的背影,莫殤的心裡有着一種被萬千暖流包裹着的感覺,雖然他和影老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無時無刻不在感受着影老心中那一份疼愛,以及影老那全心全意的教導,這一份師徒之情,足以讓他大爲感動。
“師父,弟子是不會讓你失望的,絕不......”話落,莫殤幽藍的眸子閃掠出一抹義不容辭的精光,那樣子自信十足。
時間的流沙,總在不知不覺間逝去,而這一天的光景,很快便被時間的裂縫埋沒。
翌日,東邊的太陽剛剛露出魚肚白,在萬妖山的山林上空,便有着兩道身影向着北方的天際飛掠而去,而觀他們所去方向,赫然便是幽冥潭的所在地。
“看來我們到了。”影老的目光一直眺望着遠方,當其看到幽冥潭繚繞的霧氣後,他低聲說道。
聽得影老的話語,莫殤擡頭看向前方,當他完全看清前方的狀況後,他的心中有點慍怒的感覺,俊秀的臉龐陰沉如水,幽藍的眸子透出一陣凜冽的殺意,整個人的氣勢瞬間沉寂下來,樣子變得異常冷酷,猶如仲夏中的一塊寒冰,散發出一股讓人心悸的寒氣。
覺察到莫殤神色的變化,影老只是輕搖了搖頭,在心中苦笑了一聲後,他才柔聲寬慰道:“別想太多了,日後總會有了結的時候的。”
莫殤沒有出言以對,只是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下一刻,他的臉色沉了下來,目光依舊落在幽冥潭的上方,眼瞳裡的殺機並沒有因爲影老的話語而有絲毫的收斂。
然而,讓影老感到奇怪的是,莫殤這種陰沉得幾欲殺人的眼神,沒有參雜任何憤怒的成分在其中,冰冷至極,讓觀者顫慄。
不再多言,影老在虛空中略一踏步,隨着這輕輕的一踏,他的身形繼續朝前飛掠而去,不消半刻鐘的時間,兩人便是到達了幽冥潭外圍處的上空。
身形一動,影老攜帶着莫殤向着幽冥潭外圍的密林處緩緩落去,沒過多久,兩人的身影便淹沒在山林裡,不見蹤跡。
掠過極繁葉茂的密林,兩人穩穩當當地落在外圍的一處平地裡,他們剛一站穩腳,迎面而來的是一陣冰冷的氣息,再次感受到幽冥潭那獨特的寒氣,莫殤眉頭微皺,由於寒氣實在過於冰冷,他的身體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在略微活動了一下身子骨後,他才感覺到身體漸漸地溫暖起來。
目光透過相互擠壓的灌木叢眺向湖面,莫殤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複雜的悲憤情緒,這種情緒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便被其收斂下來,一張稚嫩的小臉恢復如常,看上去淡然雅逸。
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莫殤,影老抿嘴笑了笑,並沒有開口說話,他的目光隨意在四周瞟了一眼,在原地稍稍逗留了一會後,他無視那冰冷徹骨的寒氣,閒庭信步地朝着幽冥潭走了過去,那樣子怡然自得,絲毫沒有顧忌。
見狀,莫殤撇去腦海中多餘的想法,下一刻也不拖沓,緊隨影老之後,跟了上去。
走了不過片刻時間,兩人便如期到達了目的地,一眼望去,幽冥潭的景色盡收眼底。
幽冥潭依舊靜得落針可聞,風揚而過,潭面上冰冷的霧氣隨風飄搖,嫋嫋而直上青天,霧氣被風吹散,風力掠過平滑如鏡的水面,波紋激濺,形成了一輪輪淺顯的水圈,向着四周擴散而去,隨着時間的推移,波紋漸漸湮滅......
目光冷漠地看着幽冥潭那漆黑如墨的水面,莫殤的眼瞳裡閃爍着凜然的寒光,整個樣子給人一種特別冰冷的感覺。
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莫殤,影老的心頭隱隱間有點愧疚的感覺,如若當日他能早一步趕來,也許就能避免一場悲劇的發生,可惜的是,他還是遲來了一步,因而,他滿布着皺紋的臉龐噙着一抹自責的愁雲,心裡更是不大好受。
沉寂了半晌,莫殤輕舒了一口氣,冰冷的目光從漆黑如墨的水面緩緩收了回來,隨即臉色一正,擡頭注視着影老,語氣恭敬的問道:“師父,你老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聞得莫殤的問話,影老略顯愧疚的神色緩了緩,在沉吟了片刻後,他纔開口沉聲道:“你可知道破魂丹被人體服用後會有何變化嗎?”
“師父,雖然我對破魂丹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但人體服食丹藥後的具體情況我確實不知,還望你老能爲弟子我詳細說一說...”莫殤非常坦誠地輕輕搖了搖頭,語氣謙遜的道。
“百火煅燒,身如煉獄,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目光凝重地望着莫殤,影老一字一頓的道,語氣中充斥着痛苦的味道。
簡簡單單的十六字,聽在莫殤的耳裡是一陣由衷的顫慄,他的喉嚨咕嚕一聲吞了一口唾沫,本來還是冷酷無情的臉色立馬涌上一抹不安的情緒,不經意間,他想起了前些日子被魂鞭鞭打的慘痛經歷,那種鞭鞭到肉的疼痛感覺,讓得他冷汗直冒。
要知道,魂鞭的痛苦在影老口中也不過是較爲慘痛的代表,而這一次,他卻說身如煉獄,痛不欲生,由此可見,此次服食破魂丹,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雖然對於影老所說的話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但是莫殤自信可以堅守得住,他是何許人物,堂堂一代神君強者,又豈能敗給區區一些痛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莫殤將腦海中不安的情緒拋諸腦後,在正了正臉色後,他的神色變得異常認真,旋即一拍胸膛,語氣堅定的道:“師父,爲了追求極致的強者之路,縱使前方鋪滿荊棘,扎得我遍體鱗傷,我也會頭也不回地向前奔跑,一路堅持下去,所以,我懇請師父你能放手去做,即便是死,我也絕對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