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天生要做權謀家
凌晨五點。
徐敬西簡單套件浴袍,離開臥室,在露臺忙事。
靠在休息椅裡,眸色猩紅,大概是沒滿足。
Schreyer不敢多看,繼續陪他處理沒處理完的工作。
他焚了支菸抽,孤獨且沉默,潤完喉嚨的煙癮,纔打開保險箱裡的公文。
Schreyer幫他取印章壓在印泥裡,隨後遞給他:“劉懷英遺留的問題,芝加哥方說已經處理妥當,讓您安心,倘若以後有交易,繼續聯繫。”
他懶得理會,認真翻閱公文。
事隔近半年,突然安靜。
沒有任何對手,他人更顯孤獨,長指隨意翻頁:“你有話說?”
“他就那樣吧,狀態時好時壞,不見任何人的探視。”Schreyer說,“他說,他和你以前是很好的朋友,會叫你敬西哥,他母親明明是唯一一個可以往來徐家大門的常客。”
薄情寡義的男人冷笑,不起波瀾問,“其他的。”
Schreyer說:“他住的牆上都是黎影兩個字,他偶爾花錢讓獄*給他帶向日葵,嗯,其實他名下的別墅裡都是黎影以前的畫作,畫作是他自己的錢買。”
見徐先生認真蓋章通過部下提議的商業暨批文,沒有回話,似乎還想聽。
Schreyer只好小聲補充:“他說,骨子裡最瘋的人其實是你,你沒發現,你這一生滿身滿骨是貪婪欲,從不會滿足現狀,只適合一個人獨活在你的世界裡穩權,佈局交易,並不配擁有任何人的真心相付。”
——不把任何人的路堵死,都不是他徐敬西
對此,徐敬西眉眼不起色:“倒杯茶。”
三個字,表明他不想再聽,也不願再理會劉懷英。
Schreyer能懂他,倒好一杯七分滿的白茶擱在他手邊,站在露臺的圍欄發呆。
這種人倘若活在古代。
如若手裡無權,絕對是謀逆第一人。
先生,天生要做權謀家。
Schreyer最喜歡他這點,卻也最忌憚他這點,認識7年了。
先生家世都好到不需要聯姻,好到自己不需要任何人扶持,孤寡活着,對未來婚姻從沒有任何規劃,一副有沒有都一樣的淡淡感。
喜歡誰就強留在身邊,不喜歡看都不看一眼。
心不需要歸屬,始終撲在大事琢磨。
分分離離過來,可能,他真的忽略了黎影在他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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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炎熱的夏季初,吹密歇根湖的湖風,本對生活狀態十分滿意。
拍賣合作順利進行,一步一步在朝她的夢想路高升。
徐先生談不上常駐,住幾個夜晚,便有事離開,偶爾晚上,直升飛機降落於園內草坪,上樓拎她起來作陪吃晚餐。
再後來,徐先生去西雅圖。
據說讓費雷德由理事長上升參與他這個幕後老闆纔有的集團行控資格。
5月初。
本太陽高照,可到下午颳起大風,陰霾籠罩芝加哥高樓大廈,大雨要來。
結課。
黎影邊離開教室,邊刷手機。
突然發現表哥的朋友圈頻繁出現在醫院,不對勁,好奇詢問。
這通電話撥給王燕禾女士。
王燕禾女士耐心說:“你外婆幾天前昏迷,躺在醫院,做了腦梗手術,還是沒醒,都在等她醒來。”
聽完,黎影看着學院封閉走道的往來同學,有人熱情用法語同她打招呼,她沒聽見,舉着手機,整個人癡癡愣愣像被抽掉靈魂。
不知道怎麼離開學院,耐心聽王燕禾女士說明情況。
“醫生怎麼說。”
王燕禾女士聲音都哽咽了好多:“他們建議等。”
答案不明確。
完全顧不得一切,匆忙請假,買機票。
遠在隔壁西雅圖的男人,她沒打招呼。
一個人落地東市的附屬醫院,輕輕推開23樓病房的門,裡面有王舅舅和王燕禾女士。
躺在潔白牀上的慈祥老太太閉着眼睛,腦部和手背皆是她看不懂的儀器同針管。
舅舅拉椅子,陪她坐下:“就不該告訴你,就知道你會跑回來,學分怎麼辦?”
她看着病牀上的人:“外婆重要。”
“不是說想今年畢業?”
掖好被子,黎影搖了搖頭:“沒事,課程我自己補。”
舅舅在安排:“我來守夜,你先去睡覺,白天再過來。”
她不肯,願意今夜住醫院作陪。
王燕禾女士和舅舅回家給她帶飯。
深夜,空蕩蕩的病房只有儀器‘滴、滴’聲,小姑娘拿出平板畫畫,默默地守。
明明過年的時候還樂呵呵,硬給她塞紅包,還說‘就你沒結婚,小孩堆裡,你年紀最大,紅包就該拿最大那個’。
沒幾個月,說躺就躺。
以後誰來裝傻充愣傾聽她那些不爲人知的心底秘密。
擱在書檯的手機一直亮,恍惚閃爍,來電徐敬西。
算算,距離離開芝加哥37小時。
震動一下又一下,纏住她的視線,木然沉浸。
不接,要捱罵。
這邊,西雅圖談生意的徐先生一聽女傭彙報後,喉頭直冒邪火,眼眸似簇了團火苗,嚇得拉斐爾連連後退。
失蹤37小時,放學沒回莊園,杳無音訊。
跨洋電話接通。
這回,少了小姑娘溫溫軟軟的‘先生’二字,特別煩躁。
徐敬西冷漠至極,質問:“總是一聲不吭就躲就跑,嗯?”
小姑娘喉頭哽咽:“我…我在醫院。”
男人身上的戾氣不減反增:“給誰傷哪兒了。”
“我外婆住院,一直沒醒,已經過去九天,醫院沒給準確答覆,生命體徵有,可外婆就是不肯醒,一旦不小心…在往下就是…醒不來了。”
一句話斷續說完,她已經淚流滿面,哭腔一陣一陣,那樣的羸弱無助,握住手機,後背顫抖着貼在牆角,無助地蹲了下來,將臉埋膝。
是在家人面前忍了好久的眼淚,這一通電話,再也控制不住。
將近兩分鐘的沉默,徐敬西利落合上合同,丟給拉斐爾,單手抄兜朝大門走去,溫然一聲:“不要哭知道嗎,乖乖等我。”
說完,男人掛了電話。
後一句話並沒進入黎影的耳朵裡,恍恍惚惚間,隨走廊盡頭消失的腳步聲散走乾淨。
她從不奢望徐敬西那副尊貴萬千的姿態紆尊降貴來到醫院,沒想去改變那個男人的人生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