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曹琳突然被凍醒,她睜開眼睛,洞穴裡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灰燼處還殘留一絲微弱的火星。
外面不時傳來閃電的聲音,聲音穿過曲曲折折的洞穴,變得有些沉悶,溼潤的冷風不停從洞穴口吹來,外面似乎已經下雨了,她能感覺到那股冷風中帶着潮溼的甜潤。
她又冷又餓,即便緊緊的抱着一堆乾草,依然凍得渾身發抖,她強自忍耐了一會,終於忍受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起身,準備重新點燃一堆柴火。
周圍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已經進入了沉睡,白天一整天的疲憊,連王師師都打起了輕鼾。
她心驚膽戰的摸黑找了半天,終於在火堆旁邊找到了打火機。
豆大的火焰在冷風中忽明忽暗,也許是心理作用大廳中似乎給她一種異常陰森的感覺。她不敢向周圍亂看,生怕看到什麼恐怖的事情,她蹲下身體,手顫抖的點了幾次,火焰終於升起來了。
火焰的光和熱似乎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安全感,她小心的添加着柴火,看着火焰越燒越旺,她輕輕鬆了口氣。
大廳變得亮堂堂的,所有人都如流浪漢一般縮在乾草堆裡,身體儘量的蜷縮着,抵禦着寒冷。
在火焰的烘烤下,曹琳原本冰冷麻木的身體重新又有了知覺,她感覺手臂處有些刺癢,下意識的伸手抓了幾下。
直到傳來一陣劇痛,她這才發現自己正抓在傷口上。
就着火光,她低頭看了一眼,似乎感覺眼花了,傷口處好像有什麼白色的東西在攢動,她心臟一緊,劇烈的跳動,她大着膽子又仔細看了一眼。
密密麻麻無以計數的蛆蟲在傷口中不停的蠕動着,不僅是手臂,小腿,膝蓋,胳膊,手背,只要有傷口的位置,都已經長滿了蛆蟲。
眼前的景象,讓她瞳孔劇烈的收縮,渾身寒毛倒豎,頭皮發炸,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發瘋的向臉上的傷口摸去,卻只摸到一片滑膩,指肚間傳來蛆蟲軟綿滾動的滲人感覺。
她再也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
所有人都立馬睜開眼睛,手迅速的摸向放到手邊的武器,連忙站了起來,做出警戒的姿勢。
“怎麼回事?”羅遠站了起來,左右掃視了一圈,發現並沒有什麼異狀。
曹琳不停的尖叫,雙手在空中揮舞,身體如篩子般抖個不停。
羅遠走了過去,猛地扇了她一巴掌:“冷靜一下,怎麼回事?”
強烈的劇痛終於讓曹琳從不可自拔的恐懼中稍稍恢復了理智,但臉色依然極度驚恐,有些語無倫次道:“蛆蟲,到處都是蛆蟲,我要死了,救我,羅哥,救救我!”
羅遠眼尖,一把抓過她的手,手背一翻,仔細一看,不由倒吸了口冷氣,即便是他也感覺一陣毛骨悚然:“怎麼會有這麼多蛆蟲?”
衆人也圍了過來,看到這種滲人的景象,臉色劇變,幾個人想到了什麼,連忙檢查自己的傷口,下一刻,女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即便是幾個男人,也臉色慘白。
所有人中,除了羅遠和林曉吉每個人的傷口上,都或多或少的出現了蛆蟲。王霞光身上卻是最多,蛆蟲幾乎已經佔據了整個傷口,那密密麻麻不停攢動的蛆蟲,讓人看的頭皮發炸,她身體晃了晃,幾乎快要暈厥。
黃佳慧和王師師也好不到哪裡去,尖叫連連,臉色白的如死人一般。
“冷靜,所有人都給我冷靜!”羅遠大喝一聲。
黃佳慧沒怎麼受傷,而且體質不錯,身上的蛆蟲最少,所以最快恢復平靜,她焦慮道:“怎麼會變成這樣,以前也受過傷,但是平時這點傷口根本沒事的!”
“可能是穿過樹林的時候,就被樹葉中的昆蟲的卵沾上了。”羅遠猜測道。
“叢林太危險了,我不要在這裡待了,我寧可被火山灰嗆死,也不要渾身長滿蛆蟲!”王師師哭喊着說道,眼淚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手對着傷口,想碰不有敢碰。
“不要說喪氣話,等火山灰過去後,我們就轉入高速公路。先不要說這些了,這些蛆蟲必須儘快處理,否則拖得越久,就越危險。”羅遠凝重的說道,這些蛆蟲長的太快了,才半夜不到,就已經長大筷子粗細,若是再拖下去,不知道會長成什麼樣,希望它們並沒有鑽進肉體,否則……
羅遠有些不敢想象,一想起那肚子長滿蛆蟲,最後破體而出的恐怖景象,他心臟就陣陣的抽緊。
霍東咬了咬牙,手指伸進傷口,觸手處一片的滑膩噁心,他皮膚頓時冒出一陣雞皮疙瘩,原本淺淺的傷口,已經被腐蝕的極深,幾乎可以伸進一個指頭。一條條長有四五釐米長的蛆蟲不斷被他從傷口處拉了出來,扔在在火堆中,在火焰的灼燒下,發出霹靂巴拉的響聲。
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傷口,竟然被他拉出了十幾條蛆蟲。傷口內部的血肉到處都是如蜂巢般密集的孔洞,一些孔洞深處隱約露出白色,顯然是還有蛆蟲長在深處。
他臉上閃過一絲絕望,突然情緒崩潰的重重的捶打一下傷口,血液混合着白色的濃漿四處飛濺,傷口附近的一大片肌肉整個癟了下去,裡面似乎已經被蛀空了。
衆人看的臉色慘白,渾身冰冷。
羅遠再也無法維持平靜,臉色劇變。見王霞光快要軟倒在地,他連忙把她扶住,放到乾草上,羅遠檢查了一下她的情況,她的傷口主要在背上和小腿處,小腿處的傷口只有巴掌大小,但背上卻是一大片,情況及其嚴重,而且由於看不到背後的原因,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羅遠心中沉重,手指順着小腿傷口附近區域試着輕輕按了按,還沒用怎麼用力,皮膚就凹陷了下去,引得蛆蟲一陣的微微的蠕動。
王霞光躺在乾草上一動不動,眼睛絕望的看着頭頂,顫聲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的,既然我把你救出來,就不會看着你去死。”羅遠不容置疑的說道:“我去把刀拿來。”
“你想幹什麼?”王霞光連忙問道。
“現在蛆蟲深入的還不深,只要把整塊肉切掉就可以。”羅遠說道。
“那我以後是不是不能走了!”王霞光問道。
“又不是把整條腿砍斷,只是以後走路會有些瘸?”羅遠沉默了一會,輕聲說道,他並沒有說她背後的情況,以免她心中崩潰。
“不要,如果切掉的話,就算以後還能走路,也要修養一段時間,我不想成爲你的負擔。”王霞光咬着嘴脣,淚水不停的從臉龐滑落,她搖了搖頭:“我恐怕是走不到西部了,而且我本來就該死了,在我媽自殺的那一個晚上,就應該死了!”
父母的雙亡,羅遠的冷漠,讓她心中最後的一絲堅持也消失了,而且身體的慘狀更是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個稻草,她心中已經萌生了死志。
羅遠看着她死氣沉沉的眼神,這種眼神他太熟悉了,他已經從兩個人身上看到過,最後都自殺了,他臉色動容:“這不算負擔,就算你腿斷了,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你還年輕,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沒有經歷,西部是個安定的世界,那時候我們就不用冒險了,我們能過上正常的生活,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王霞光麻木的眼睛忽然亮了亮,蒼白的臉色浮現一絲紅暈,說道:“你說你會照顧我一輩子?”
羅遠發現王霞光有些誤解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頭皮點頭道:“所以一定要活下去,不要怕,只要痛一下就好了。”
王霞光臉色又蒼白起來:“那你快一點!”
“痛就大聲喊出來!”
羅遠迅速的拔出斬馬刀,他反覆的比了比小腿處的傷口,手心微微出汗,平時穩如磐石的雙手此時卻有些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剛準備一刀劈下,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道:“林曉吉,把那隻青蛙拿過來?”
青蛙的血肉有麻痹的效果,毒性卻不大,是天然的麻藥,羅遠有些慶幸自己昨天並不想動,其他人爲了安全也沒有出去把它扔掉,否則的話王霞光只能生生忍受了。
林曉吉不敢遲疑,連忙跑過去把這隻仍在角落裡的青蛙屍體提了過來。
羅遠立馬破開它的肚皮,經過半夜的時間,它血液已經凝固,不過他並不需要太多,僅僅只要幾滴血液就夠了。他撿了一根乾草,沾了點血液,一滴滴的滴上長滿蛆蟲的傷口上。
這時令人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蛆蟲似乎感覺到大難臨頭,突然劇烈的蠕動,爭先恐後的從傷口處鑽了出來,不一會,小腿便已經爬滿了蛆蟲,幾分鐘後傷口處蛆蟲竟然爲之一空,連鑽入肉體裡面的蛆蟲也跑的一乾二淨。
羅遠愣了一下,隨後就是狂喜。
大廳的氣氛,瞬間熱烈起來,衆人圍着青蛙,把它血液,小心翼翼的滴在傷口上。
生物相生相剋,這隻青蛙似乎就是蛆蟲的天敵,大量的蛆蟲紛紛鑽出傷口,想要逃離此地,卻被衆人發泄的踩死,或者扔進火堆,蛆蟲被火焰灼燒下,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但沒有一個人在意。
發泄過後,幾個女人便情緒低落,連黃佳慧也變得沉默寡言,蛆蟲雖然消失了,但卻留下來了噁心的傷口,連她們自己都不敢直視,誰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留下的可怕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