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瑞足足愣了有一分鐘，直到方若凝輕輕地搖了他一下，這才恢復過來。
看了看眼前布洛那張笑臉，楊瑞突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正視過他。自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直追林家姐妹開始，楊瑞就把他定位爲了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雖然上次讓他稍微有點兒改觀，可仍然不能改變這個形象。
但是……這次看來，他還真不是那麼簡單啊。
“布洛先生，既然你是康而達集團的總裁，那麼知道我現在身份並不奇怪，可是，你是怎麼能每次都這麼精確地找到我們的呢？”想了想，楊瑞提出一個稍微偏題話題的問題。
“你可以直接稱呼我布魯斯。”布洛微微一笑。“我想，在法國，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還沒有多少會不知道的。”
楊瑞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布洛這麼說，分明就是表明了他在派人跟蹤林家姐妹，這一點讓他很不高興。可是現在也不便提出，又想了想，便道：“那麼，布魯斯，你這次來找我，是爲了什麼？”
誰知布洛又是一笑，竟然搖搖頭道：“楊，你難道不知道中國的一句老話，法不傳六耳麼？”
楊瑞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自己堂堂一箇中國人，居然被他這一個法國人來教育了，剛想說點兒什麼，林新月已經嚷嚷道：“好了，管你傳幾個耳朵，你要是不想說就別說。我現在不管那麼多，只想吃飯，都快餓死了。”
布洛站起身來，笑道：“看來新月小姐是真的不歡迎我了，那我暫時告辭，晚些時候可能會來單獨找楊你聊聊，不知道……”
康而達集團，就是這次布洛家族用來和法國分公司換區股份的那個公司，身爲總裁的布洛自然會知道一些事情，他找自己談，肯定有他的道理。楊瑞正好沒辦法獲得更多的情報，這個送上門來的，又怎麼會不答應。聞言點點頭道：“好吧，看到對面的咖啡廳麼？我10點之後在那裡等你。”
布洛也點點頭，緩緩退了出去。
“哼，還說什麼請客，溜得這麼快。”看到布洛消失在門口，林新月冷哼一身，忿忿地道。
楊瑞不由聞言失笑：“小月，難道你真想讓他請客吃飯不成？”
“鬼才想要。”林新月皺皺鼻子道。“我巴不得他離開得越遠越好。”
“你呀……”楊瑞笑着搖搖頭。林新月就是這種性格，她不喜歡的，無論做什麼都會被她看不順眼，她喜歡的，做什麼她都會喜歡。
“我怎麼了。”林新月一瞪眼，指指楊瑞道：“你還說我，你爲什麼要答應晚上去核他見面，你真以爲他找你有什麼好事嗎？”
“未必是好事，當然未必也就是壞事。”楊瑞笑笑答道。不管怎麼說，能夠接觸一下對方中的重要人物，多多少少也有幫助的。
見林新月仍然瞪着自己，楊瑞只好攤攤手道：“沒辦法啊，誰讓我現在被推到這個位置上來呢。”
“好了，你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們還是先吃飯吧。”林霓裳的一句話，給這一段做了終結。
說起來，楊瑞已經見到林家姐妹兩天了，可是大家除了昨天中午一起吃的那頓外，還沒有在一起好好吃過飯，況且昨天還沉浸與剛見面的狂喜中，不像現在，會一起像是很平常的吃飯。林新月不停地和方若凝竊竊私語，偶爾還會來拉着楊瑞說一通話，而林霓裳一如既往地沉靜，只是偶爾纔會和楊瑞聊上兩句。一起的一切，都和以前還在學校的時候幾人在一起一樣。
楊瑞吃了一會兒，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如果一切的日子，都能猶如現在這樣這麼單純該多好。不用去想什麼公司，不用去想什麼未來，也不用考慮分離，和自己願意陪伴的人在一起，這纔算是真的生活吧。
可是現實永遠不會如同人們期望的那麼美好，當桌子上的菜一點點消耗，時鐘上的指針一點點的轉動，楊瑞終是回到了現實裡，要去面對逃避不了的東西。
“好吧，我要去和布洛聊聊了。”看看還差十幾分鍾就到10點，楊瑞放下餐具。“若凝，你晚上就先和霓裳小月逛逛街好了，有你在我也放心些。等我和布洛談完後就去找你們。”
“嗯。”方若凝點點頭答應。
林新月雖然仍然嘟着嘴丟下句“沒義氣”，卻還是沒多說什麼，示意他快去快回。
楊瑞擺擺手，走出餐廳的大門。
選定的咖啡廳就在餐廳的對面，只需穿越一條街道就能到達。巴黎的夜晚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繁華，雖然只不過還沒到10點，這附近路上的行人卻並不多。楊瑞走了幾步，到路旁卻正好碰上紅燈，於是只得停下。
看着紅燈上的數字一點點變少，楊瑞突然心中一動，閉上雙眼，然後寧神運氣。
瞬間，他的感官提升起來，周圍的情形猶如親眼所見般清晰，而同時，便感覺到兩道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
“兩道？”有人在監視自己楊瑞並不奇怪，可是爲什麼是兩道就讓楊瑞有些納悶了。依布洛剛纔說的話，他會派人來監視自己也屬於正常，而且其中一道目光確實並不是那麼嚴密，偶爾還會錯開少許，可見監視的人並不是太認真。而另一道目光卻非常奇怪，不僅一直緊盯着楊瑞不放，而且這道目光就如同實質一般，平時還沒什麼感覺，但楊瑞運氣起來後，卻覺得它如同釘子一般釘在自己身上，十分難受。
定了定神後，楊瑞順着兩道目光射來的方向掃了一眼。第一道目光的主人就在咖啡廳的門口站立，見楊瑞的目光掃過來，不僅不躲，反而衝楊瑞扔了個笑容。看來布洛也並不想怎麼隱瞞。
而掃到另一個目光所在地的時候，楊瑞卻吃了一驚。
在目光射來方向一眼望過去，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大概30米開外一堵牆高高挺立。
楊瑞連忙又閉上眼睛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動作，卻發現現在只剩下一道目光。
“看來是個高手。”楊瑞緩緩睜開眼睛，正好看到紅燈變綠，便放棄了追蹤的慾望。剛纔顯然是對方察覺到了自己的動作，第一時間移動消失了。而在城市裡想要找到一個沒有線索的人，無疑是大海撈針。
“嘿，親愛的楊，你真準時。”還沒走到咖啡店，布洛已經從裡面迎了出來，看他那一副親熱的樣子，楊瑞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人。
“準時是我的習慣。”楊瑞聳聳肩應了一句，跟着布洛進到裡面一個幽靜的包間。
待兩人坐定，其他人都退出去後，楊瑞便一如以前地直截了當：“好吧，布魯斯，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人了，你可以告訴我來找我談些什麼了吧。”
布洛微微一笑，卻並不着急說話，示意楊瑞先嚐一下桌上的咖啡。
“真奇怪這幫身居高位的人爲什麼都這麼喜歡玩神秘。”想起以前見過的那些人，都是像現在這樣不直接說，楊瑞忍不住嘆了口氣。可是看布洛的臉色，分明也不會那麼容易就全部掏出來，只得無奈地捧起咖啡抿了一口。
入口先是一陣灼熱，隨即溼滑的感覺順着舌頭流入喉嚨，一路滾進胃內，就如同一道熱線從嘴角燒盡了腸胃。灼熱的感覺剛過，石頭上一陣陣苦澀卻的味道不斷刺激着，混合着咖啡的香氣，竟然有一種溫馨的感覺。
“怎麼樣？其實這家咖啡店在巴黎非常出名，楊你第一次就能點到這裡，運氣不錯。”布洛笑道。
“確實不錯。”楊瑞打量了一下房間的環境，發現自從門一關後，自己便再也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響，看來這裡的確是個談事情的好地方。不過以前在BJ的時候，這種地方卻也見得不少，倒沒什麼新鮮感了。想到現在可能已經去逛街的林家姐妹和方若凝，楊瑞還是忍不住問：“不過，我更感興趣的還是你將要說的話。”
“楊，你還真是心急啊。”布洛似乎一點兒也不着急，喝了口咖啡後還閉眼品味了一番，這才緩緩道：“接下來說的事情，可是需要你有足夠的心理準備的，着急未必是好事情。”
“到底是什麼？”楊瑞沉聲道。
“呵呵，楊，既然你現在是麥納斯公司的代理總裁，那麼自然應該知道，我們家族和你們公司正在談一樁大生意，但是因爲一個條件雙方不同意見，所以還沒談妥。”
楊瑞點點頭表示自己瞭解。
“這個條件你我都知道，那就是……”布洛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和楊瑞。“我的公司和你的公司互換5%股份，不知道，你對這個條件怎麼看呢？”
楊瑞沉默了一會兒，接道：“布魯斯，你的中文說得這麼好，那麼中國有一句話你肯定也知道，正所謂無利不起早，既然你們主動提出這個條件，那麼必定最後結果會對你們有利。可是如果從表面上看，雙方的5%股份市值不同，你們吃了虧。而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主動吃虧的商人，當然，我外公也是這麼想，所以這個條件麼……”
布洛哈哈一笑：“沒錯，楊，你說的很對，這次的這個條件，其實……”說到這裡，他突然湊近楊瑞，擺出一副神秘的樣子，低聲道：“其實，是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