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了眼簾,熊毅語速飛地地說到:“戰傷退役,放棄國家照顧自食其力。因爲犧牲了的幾位戰友的家人患病,需要高額醫療費用,所以你們才豁出去到戰亂地區開餐館,賺那些僱傭兵的錢!從你們落地開餐館到現在,你們通過地下銀行匯到國內的錢纔剛剛夠手術費用,但術後的費用更高,所以……你們缺錢,而且必需在較短時間內賺到這些錢,因爲需要手術的人已經等不了太長的時間了!”
像是要藉着這語速飛快的敘述吐出胸中的一口悶氣,熊毅在話音剛落時,伸手從褲兜裡摸出了一個大屏幕手機,從桌面上將手機推着滑向了唐國銘:“是這兩位吧?”
飛快地伸手按住了熊毅推來的手機,唐國銘只是朝着手機屏幕上的兩張照片看了一眼,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這是我們兄弟的家人,你……”
很有些煩躁地朝着唐國銘揮了揮手,熊毅將杯中紅酒又一次一飲而盡:“你我出身相同,所有我該知道的禁忌,我都不會去碰!需要做心臟手術的老人家,當地武裝部和民政部門,已經派出專人上門送溫暖去了。如果我沒算錯,現在老人家已經在他所在省份最好的軍醫院裡,等着從北京趕去的專家一到,立刻就能手術!”
微微鬆了口氣,唐國銘緩緩鬆開了按在手機上的手指:“這算是什麼?給我們的獎勵?還有個生病的孩子,是留給我們自己努力掙錢去幫他治病,還是打算用這個來圈住我們……”
鄙夷地斜了唐國銘一眼,熊毅大大咧咧地放鬆了身子,靠在了結實而又舒適的椅背上:“圈住你們?就你們幾個,穿軍裝的時候就是兩頭冒尖的兵,前腳立功、後腳闖禍,打瘋了心的時候,你們幹過的那些事,在你們戰區是無人不知了吧?想要圈住你們?你們戰區的一號都能被你們氣得拍桌子,他都圈不住你們,我姓熊的何德何能,敢自認能圈住你們?”
同樣將身子緩緩靠在了椅背上,唐國銘盯着熊毅問道:“那你什麼意思?”
熊毅:“這孩子的病是需要做器官移植,要等配型成功才能上手術檯!你知不知道全中國現在有多少同類型的病人眼巴巴的等着配型成功?哪怕是我們傾盡全力,那也得看老天爺是不是賞臉!不過先給你個定心丸——有關部門已經出手管了這事,明白了?”
很有些愣怔地看着熊毅,哈爾巴拉悶聲哼道:“有關部門……是個什麼部門?”
伸手捏起一根筷子朝哈爾巴拉扔了過去,潘冠低聲哼道:“有關部門就是有關部門,還非得給你把哪個部門說明白了?”
贊同地點了點頭,包雷也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有人管了就好!既然是這樣,那咱們……是不是能回去了?只要老人孩子都沒事了,咱們也沒必要在國外待着了。開餐館哪兒不能開啊?在國內開,太太平平靠着手藝吃飯,總比在這兒連湯鍋都被人打漏了強!”
瞥了一眼包雷,再看看始終都面無表情、但雙手卻一直都垂在桌子下面的顧維肅,熊毅伸手將酒瓶抓到了自己手中:“兩個選擇——回國過太平日子,駐非洲華商協會包機票、包落地後的扶持安置,這之後有機會江湖再見的話,咱們還是能聊的朋友!”
靜靜地看着熊毅,唐國銘輕聲問道:“我想聽聽另一個選擇?”
熊毅:“駐非洲華商協會需要幾名安保主管!包食宿、拿時薪,所有協會業務產生的費用,實報實銷!想辭職的話,隨時提出,隨時批准,還能奉送一筆離職安家費!”
冷冷地看着一副大大咧咧模樣的熊毅,顧維肅的雙手慢慢地從桌子下面抽了出來,輕輕地平放在了桌子上:“駐非洲華商協會,原來就沒有安保主管的編制麼?”
熊毅點了點頭:“有!但協會的業務不是越做越大麼?這人員實在是鋪不過來了,原有的人員四面八方趕着救火也不是個事兒。所以呢……”
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顧維肅飛快地打斷了熊毅的話頭:“你就這麼信得過我們?”
抓着酒瓶朝着嘴裡猛灌了幾口紅酒,熊毅重重地噴出了一股酒氣:“你這話說出來,不覺得多餘?”
很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顧維肅死死地盯着熊毅哼道:“解釋一下?”
熊毅:“爲人處世,講究情義忠節四個字!爲了替生死兄弟的家人治病,能豁出命去跑漫天飛子彈的地方賺錢,這叫義!有殺人奪財的本事,卻還靠着手裡的炒勺換飯吃,這叫節!遇見同胞落難,毫不猶豫的出手相救,這叫情!至於這爲人處事、情義忠節裡面的忠……”
猛地一把撕扯下了身上穿着的那件五花斑斕的T恤衫,熊毅用力拍了拍胸口處很是搶眼的幾處猙獰傷痕:“咱們身上都沒穿着軍裝了,可這身軍裝在心裡,從來就沒脫下過!我想……這應該就是我們都認可的、也絕不會背棄的忠誠!”
目不轉睛地看着熊毅胸前的幾道猙獰傷疤,顧維肅好一會兒之後,方纔緩緩點了點頭:“我接受你的說法!我沒意見!”
轉眼看向了唐國銘,熊毅坦然笑道:“好吧……你怎麼說?”
目光在潘冠等人臉上緩緩滑過,唐國銘低聲說道:“你們怎麼說?”
無所謂地搖晃着腦袋,潘冠呵呵低笑起來:“當廚子是打工,當安保主管也是打工,我一個打工仔能有什麼好挑的?老闆去哪兒我去哪兒!”
同樣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包雷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興奮:“這就算是端上了國產資本家的金飯碗了吧?我沒問題!”
不屑地冷哼一聲,哈爾巴拉一把抄起了自己面前的一瓶紅酒:“我就看不得你們一個個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樣子——我幹!雖然不穿那身軍裝了,可乾的活兒,還是穿着那身軍裝的時候該乾的,痛快!”
微微點了點頭,唐國銘轉眼看向了很有些得意模樣的熊毅:“武器裝備?”
熊毅:“只要國際軍火黑市上流通的武器,你想要的全部都可以得到,包括某些不流通的也可以得到——但是僅限於小規模部隊特戰所需,我總不能給你艘導彈驅逐艦吧?當然,這事兒我一個做正經生意的,肯定不能直接過手,會另外有人跟你們接洽的!”
唐國銘:“情報信息?”
熊毅:“不出意外的話,你們回到綠洲基地找培南分賬的時候,你們的專屬營地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在執行公司業務的時候需要的情報信息和一應後勤支援,也都會通過各種途徑跟上。順便說一句——埃裡克已經被人帶走了,該你們得的賞金,也已經到了皮埃爾的賬戶上,就算是你們的第一筆啓動資金好了!”
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唐國銘的話音裡不自覺地帶上了些探究的意味:“你剛纔說到皮埃爾和埃裡克……皮埃爾也是你的人?”
熊毅:“花錢找的外圍而已,或者說……我也是皮埃爾的老闆之一!當然,這一點你們無須告知皮埃爾,明白?”
唐國銘:“這麼說的話,在綠洲基地有我們的專屬營地,也就順理成章了!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我們存在麼?”
有些詫異地皺了皺眉頭,熊毅在片刻的愣怔之後,迅速想明白了唐國銘的語種所指:“你們的身份是合法的,自然會存在。但你也明白,諸多的國際公法和某些國家的法律,會導致你們執行公司業務的時候,不那麼合法……”
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唐國銘朝着熊毅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完全明白了!我們加入!”
大笑着用手中的酒瓶碰向了唐國銘高舉着的酒杯,熊毅的話音裡,有着幾乎滿溢而出的真誠喜悅:“歡迎歸隊,我的兄弟們!”
一口喝乾了杯中美酒,唐國銘的眼神中也有了抑制不住的激動:“我想……我們,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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