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休停兩月。
萬孚尊主被安葬在陵冢之中,與歷代菀陵尊主陵園比鄰,夜空下,這些陵園正如一顆顆繁星當空,照耀着祥瑞的菀陵大地。
萬孚尊主入葬之日,菀陵皇城特將押解在皇宮天牢中的魔族罪人,於各邦將士,於所有人類將士面前,處以極刑。
自此,魔族黃金家族中,再無頑固貪戰勢力。
清晨接到哨兵回報,魔族大批軍士已經如約,折返向青城神山方向。待迴歸族地後,再行安排黃金家族人前往鼎界。
……
今日的菀陵皇城,是自戰後第一次如此熱鬧喜慶,今天是英候明薩正式繼任尊主之位的喜慶之日。
兩月之中,英候明薩初展雄才大略。
妥善安撫戰中犧牲將士家事,而後獎勵軍功按功授爵,一面休養生息,一面安撫流民。勤勞思政,每日與菀陵重臣商榷不休,只爲賦輕役稀給菀陵百姓謀利。
英候還不忌憚段流曾帶來的死士身份尷尬,重用鑄器團中經驗豐厚的他們,帶領鑄器團深研聖器鑄造之道。
菀陵皇城中人心中感恩,暗自讚歎。看到英候如此,甚至可與當年初繼位的萬孚尊主相當,人們彷彿看到了不久以後,菀陵大地上的殷實中興。
菀陵百姓不知聖女如何勤政愛民,只口口相傳,靈樹聖女降世,賦輕役稀戒奢從簡,是老百姓的福氣。有靈樹和聖女庇佑,菀陵大地必會世代昌盛繁榮不敗。
在各國統帥和重臣將士的見證下,明薩正式登上尊主寶座!
身披繡有象徵尊貴威嚴章錦的長袍,明薩行走在百官和將士的呼舞之中,心中空濛,眼神篤定。
今日,菀陵九章錦落定!
厚重長袍上,五色金線玉珠鑲繡的祥瑞圖案乃是:日、月、星、辰、山、樹、龍、斧,在萬孚尊主八章錦之上,再添一鸞鳳之姿。
鸞鳳盤旋,振翅欲飛。
日月星辰取其臨照,山取其穩重,樹取其靈氣,龍取其應變,斧取其決斷。
鸞鳳取其不屈。
即日起,明薩正式成爲菀陵九章錦!
菀陵大地第一位女性尊主,鸞鳳一名自然當得。
鳳與龍於性情上天然不同,以性情代霸道,以溫婉代粗獷,以不屈代征服!
若無形勢做迫,絕不願席捲八荒稱霸天下,明薩只願如同鸞鳳的不屈之神,帶領菀陵百姓篳路藍縷,勇往直前。
此刻的菀陵大地,人類地界,經過太多年的恩怨勾鬥連年征戰,剛剛平息硝煙後元氣大傷。
每一場戰爭,勝利與否不值得驕傲,而應當非常清醒地意識到,此時的百姓和軍隊最需要養精蓄銳休養生息。
……
昨夜明薩輾轉難眠,不知何時沉昏睡去,還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裡有個身着墨紫色長袍的美貌女子,她隻身站在高處,四周不知是何處光景,似是空蕩無垠又似萬人俯仰的高臺,她的周身飛舞着無數只火紅色的靈鳥。
那鳥似有九尾,搖曳翻飛氣勢磅礴。
那畫面在夢中持續了很久,但是醒過來卻又記不起那女子的容貌,只記得她一雙明目似能看到人的心裡去。
回顧此時之景,原來那女子便是自己,而那九尾靈鳥便是長袍上栩栩如生的鸞鳳。
……
百官朝拜,全軍呼舞,各國禮拜。
護元本在得了消息,知曉魔族大軍即將啓程青城之日,便想辭別菀陵,率領青城大軍歸去。
但他捨不得離開藍姨,也想親眼看到明薩繼任,便暫時多留幾日,命島主和木老爺先一步率領精甲軍返回青城。
如今他們已經與護元多日相處,結下了深厚情誼,青城大地需要他們一日,他們都會率領精甲軍在青城助力。
明薩正式繼位後,各國陸續辭程。
裴星傷勢大愈,率領月氏軍迴歸西域。戎族部落之長鬍都也率戎族騎兵迴歸大漠草原。護元也率青城將士向菀陵皇城辭程。
臨別時,明薩特地與護元單獨走的遠些,對他說:“這忘川奈何可恢復日月軍和我父兄的記憶,或許對藍姨的記憶也有效用。”
明薩說着將忘川奈何交與護元,看着明薩手中的一對法器,護元眼中晶瑩卻遲遲未動。
“不必了。”最終他笑着回絕說。
“你可想好,我只給一次。”明薩用打趣的語氣鄭重說。
“想好了,過往之事忘卻也好,我一個人記得就夠了。”護元笑說。
明薩笑笑,將忘川奈何收好:“護元,這世間若論癡情情聖,唯你當之無愧。”
“我當你誇我了!”護元笑說着策馬離去,背對着明薩揮了揮手。
……
送走各方君臣和軍隊,菀陵大地迴歸最原始的平靜和安然。
明薩獨自登上龍首山頂。
獨自望向遠處戰亂過後來不及重建的狼藉,體味當年萬孚尊主獨自遠眺時,心中的痛惋和宏圖大志。
“萬孚尊主,你將菀陵大地交給我,這擔子真的很重。”明薩苦笑一聲,對自己說道。
看向四周,她以爲還會有一個沉穩慷慨又暱狎溫柔的聲音回話,但兀自張望了好久,四周除去風聲再無他物。
多少次燈熄後,想起萬孚尊主臨終話語,明薩都久久難眠。
如今登上龍首山頂之人只剩下她一個,她是這片大地的王者,是主宰這方水土的聖女。百姓們祈求神明之事,都將由她一雙纖手一對肩膀去擔負,去實現。
明薩想起母親留下的那份錦囊,母親說:我的薩兒從來不是普通孩子。在孃親的夢中,總有你華服加身坐鎮四方的樣子。薩兒長大了,能保護自己了,孃親便放心了……華服加身,坐鎮四方。
母親,你夢中看到的就是我如今的樣子嗎?
這真的是你希望的嗎?
在這個荒蕪的人間,人生匆匆不過百年,能做個簡簡單單的普通女子不是很好嗎?
每日打量幾寸日光幾度斜陽,心懷感恩溫婉淡然,與相愛之人相看春去春來時過境遷,多麼幸福?
怎像現在,一個人獨自矗立山巔風中,手中權力可執掌乾坤,卻無法伏在愛人的肩上感受一寸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