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道山,聶寒處。
“那是什麼?”聶寒盯着遠方天際的銀色,轉頭問好友儒秋生。
儒秋生低頭沉吟片刻,才說:“是宇曦,他和我們一起來了。”
聶寒偉岸的身影劇烈一顫,銀盔下剛毅的面容上浮現出激動的神色,整個人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宇曦少爺,也來了?!”聶寒眼神有些出神,輕聲問道。
一旁的綠姬看着他的表情,伸出手輕輕握住他寬厚的手掌。
突然,聶寒想起什麼,有些不相信地問:“這才六年,宇曦少爺難道已經超越我們了?”
儒秋生搖頭:“沒有,但是他突然發生了異變,修爲短暫內得到了驚人的提升,竟然進入了無雙。”
聶寒身軀又輕輕一顫,皺着眉:“無雙?你們到底遇到了誰?難道是……”
儒秋生點點頭:“你猜的不錯,我們遇到了四大戰使的魔媚子。”
“是她!”聶寒身旁的綠姬聽到這個名字,一聲驚呼出口,曾經在邪派的她自然聽到過魔媚子的事蹟。
聶寒微微頷首,雙眼微微眯起,盯着對面的哈爾赤。
哈爾赤被盯得有些發毛,儒秋生的出現讓他覺得事情和計劃中的不一樣,一時間他的膽子比之前要小許多。
聶寒策馬往前邁出一步,筆直地挺着腰背,目不斜視地看着哈爾赤,冷冷道:“我明白了,四方國早已與邪派勾結,你在此佈下埋伏,負責殺我。另外邪派之人利用兩位狀元的事一路引着秋生和塵音來到這,當他們聽到我有危險的時候必定會趕來救援,而魔媚子就能在半路擊殺秋生與塵音。”
儒秋生跟上來和聶寒並排站着,同樣冷冷道:“半路上我們遇到的那個傷員,也是你們故意扔出來的吧。”
哈爾赤心中恐懼,戰馬更是被聶寒儒秋生的氣勢嚇到,低着頭,四蹄刨地,竟然往後退了幾步。
計謀被識破,哈爾赤卻還依賴於魔媚子的通天實力,強硬道:“你們別得意,以爲慕塵音一個人就能攔住魔媚子大人嗎?等到魔媚子大人殺了慕塵音,自然會趕過來支援我,到時候,你們照樣插翅難逃!哈哈哈……”
聶寒皺眉,儒秋生也沒有說話。
天空中突然傳出另一道冷冽的男聲:“恐怕你不能如願了。”
哈爾赤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不可置信地擡頭。
天空中,慕塵音的衣衫隨風而起,面色平靜,毫無戰鬥的痕跡,在慕塵音的懷中,周雨瀟還處於昏迷狀態,不過臉色已經好了很多。
在慕塵音身後,火琪瑪緊緊跟着,手邊扶着楊宇曦,看樣子楊宇曦還沒有醒過來。
“宇曦少爺……”聶寒望着如今長大許多的楊宇曦,胸中心潮迭起。
“聶寒,待會兒再敘舊,眼下先處理哈爾赤。”儒秋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聶寒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你,你,你……你怎麼可能在這!?魔媚子大人呢!”哈爾赤徹底呆了,歇斯底里地衝慕塵音咆哮。
慕塵音看了哈爾赤一眼,又看了聶寒和儒秋生一聲,緩緩說:“你的魔媚子大人,已經被殺了。”
此話一出,不止是哈爾赤,就連聶寒儒秋生綠姬等人都怔住了。
“塵,塵音,你說什麼?”聶寒擡頭,滿臉不相信。
慕塵音早就料到他們會是這個反應,事實上他自己心中的震驚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消退,他衝聶寒又重重點了點頭,表明自己並沒有說謊。
慕塵音掃了一眼地面上兩方人馬的對峙,他何等人傑,哈爾赤和魔媚子打的如意算盤他一下子便也猜到。
“哼,”慕塵音冷哼一聲,說,“你們自以爲計劃天衣無縫,卻不知,這個世上總是有無限的意外。”
話落,他的目光落在了靠在火琪瑪肩頭的楊宇曦身上。
這小子,就是魔媚子沒有考慮到的意外啊!
哈爾赤“噗通”一聲栽下馬,在地上滾了幾圈,頹然地跪在地面上,雙眼渙散,全身早已沒了一絲鬥志。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哈爾赤機械地重複着同一句話。
確實,這場戰鬥看起來魔媚子根本沒有任何威脅,但是卻意外地死亡。
哈爾赤本身的修爲和聶寒等人相仿,此時一對三,根本沒有勝算,更何況他已經沒了戰心。
聶寒沒有再廢話,手一揮,身後不多的人馬一哄而上,將哈爾赤在內的所有北狄人都俘虜下來,竟然沒有一個人反抗。
聶寒感嘆說,若是大周的軍隊遇到哈爾赤這種情況,肯定不會連反抗的念頭都沒有。
大周的戰士,纔不會失敗地**心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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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衆人圍在篝火旁,楊宇曦和周雨瀟都已經醒了過來,楊宇曦由於星辰之力的作用全身沒有留下傷痕,倒是周雨瀟臉色有些蒼白,披着一件厚厚的羊皮大衣坐在楊宇曦身邊。
在楊宇曦的另一邊,赫然是兩位兄長楊宇武和楊宇文。
在俘虜哈爾赤之後,聶寒派人在北道山進行了大規模的搜查,終於在一個山洞找到了楊宇武和楊宇文兩人。
後來聽兩人敘述,劫持他們二人的正是魔媚子,魔媚子將他二人藏在山洞裡獨自一人去殺儒秋生二人。
魔媚子毫不掩飾地告訴儒秋生等人兩位狀元就在北道山中,想來也是對自己的實力有極高的自信,就算是儒秋生慕塵音兩人找過來,她也絲毫不懼。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篝火跳躍着,竄動的火苗映在每個人的瞳孔中。
楊宇曦向聶寒講述着自己這些年來的經歷,聶寒撥弄着篝火,剛毅的臉上卻滿是心疼,聶寒身邊,綠姬一如既往地安坐。
楊宇武楊宇文輕輕拍了拍三弟的肩膀,兄弟三人抱在了一起。
這一次楊宇曦講得很詳細,除了“暮組織”的事沒有講外其餘的都講了。
楊宇曦不想聶寒等人爲自己擔心。
“少爺,辛苦你了。”聶寒擡起頭,他的銀盔放在一旁的地面上,滿頭黑髮披在肩頭,英武偉岸。
“三弟,你比我和老二強多了!”大哥楊宇武重重拍拍楊宇曦的肩膀,沉着嗓音道。
“三弟本來就比我們強。”二哥楊宇文含笑道,一生習文的他全身透着一股書生氣,他是這裡修爲最低的。
楊宇曦搖搖頭,握緊了兩位哥哥的手,道:“大哥二哥你們別取笑我了,在爹眼中,你們纔是最優秀的。”
楊宇武楊宇文相視一笑,二哥楊宇文搖頭笑道:“三弟這你就錯了,父親這麼做正是因爲他愛你。”
“嗯?怎麼可能……”楊宇曦滿臉不相信,黯然地搖搖頭。
楊宇文笑笑,繼續道:“大哥習武我習文,家業已經有人繼承,這時候你的出生就讓父親有些頭疼。可是這不代表他不愛你,他想給你普通人的生活,最後,他爲了你重新進入塵世,去夕陽城當了個城主,想要給你一個不算太優越卻也不寒酸的生活環境,讓你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最後繼承他城主的地位,夕陽城地處偏僻,天高皇帝遠,可保你一生平安。”
楊宇曦怔怔地望着篝火,眼中就有晶瑩的液體流出。
楊宇文頓了頓,喝了口水,這時大哥楊宇武結果話茬:“可是老爹沒想到的是,我們的三弟比我和二弟天資都要高,雖然老爹沒有教過你修煉,卻無師自通地進入了靈啓境界。老爹和楊林爺爺都有些無奈,楊林爺爺覺得不該浪費那麼好的天賦,老爹卻不想讓你參與到修者的世界,只想讓你安靜地生活,所以你進入靈啓後老爹從沒讓你修煉,甚至有意無意地干擾你修煉。直到你那年被關在黑屋子裡竟然又自己突破了靈啓中期……”
儒秋生等不瞭解楊宇曦童年的人聽到這都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着楊宇曦。
修煉一途,雖說越往後想要精進月困難,但是入門也是最困難的一個門檻,很多人一輩子連入門都不行,這些人就成了凡人。
而絕大多數人,包括成就很高的人,一開始都是由其他人點撥才入的門。
一般來說,如果不靠外人點撥就能自通的人,成就往往不可限量。
而楊宇曦此時纔不會想到這些,他想到的都是那個被關在黑屋子裡的夜晚,自己突破了靈啓中期,然後沿着自己偷挖的暗道去找小嫣兒……
“三弟突破靈啓中期後,老爹和楊林爺爺都覺得不能浪費了,之後又因爲三弟和藏劫打了一架輸了,楊林爺爺正好趁這個機會開始教授三弟武學。”楊宇武說。
楊宇曦的眼眶中,溢滿的淚水奪眶而出。
二哥楊宇文摟住楊宇曦,深沉地說:“三弟,你現在明白了吧,不是爹不愛你,而是因爲你太出色太倔,爹給你的安排全都被打亂,自然表現得不那麼高興。其實他心裡,可是以你爲傲的啊!”
楊宇曦猛地擡起頭,明亮的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亮了他臉上的淚痕。
他哭得像個孩子。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