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林中，一隊人馬操控着雪夜驚，緩緩停下。
榮陶陶眉頭緊皺，看着一片混亂的雪林，到處都是折斷、傾倒的樹木，很難想象，這裡之前經歷了怎樣一場大戰。
而這已經是榮陶陶等人見到過的第三處被摧垮的雪林了，在衆人一路向西北行進的路途中，三十公里的距離，竟然出現了三次一模一樣的場景。
榮陶陶甚至覺得自己遭遇了鬼打牆，一直在原地轉圈......
要不是榮陶陶腦海中的柏靈障完好無損，他真的以爲自己中了什麼人的幻術。
“我大概能確認是什麼生物了。”鄭謙秋開口說道。
“什麼？”榮陶陶急忙策馬上前，也看到鄭謙秋正蹲在一個巨大的腳印旁。
終於有所不同了！
由於這裡的風雪太大，所以各種各樣的痕跡頃刻間就會被掩蓋，看起來，這片林中發生的戰鬥並未過去多久，腳印還未被風雪掩蓋。
只是...這腳印似乎太大了一些？
榮陶陶翻身下馬，來到腳印旁對比了一下，卻是忍不住暗暗咋舌。
這得是多大的腳啊，腳印竟然比榮陶陶整個人都大？
鄭謙秋的心中很是激動，表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沉聲道：“雪巨匠，雪小巫。”
榮陶陶眼前一亮，雪巨匠！？
史詩級·雪巨匠，這可是戰爭利器！
由於特殊的家庭原因，榮陶陶特別關注三牆區域內的戰爭。
在18年前的魂獸入侵戰爭中、包括再往前的幾次戰爭中，魂獸大軍中都有雪巨匠的身影出現！
但是兩年前的那場三城之役，包括後來榮陶陶在萬安關外三十公里處遇到的魂獸大軍中，都不曾見到雪巨匠。
榮陶陶一直認爲這一種族失望了，撂挑子不跟魂獸大軍幹了。沒想到，竟然在這裡又出現了？
說起雪巨匠和雪小巫，就不得不提起青山軍二隊裡的雙胞胎兄妹，謝秩、謝茹！
哥哥謝秩被稱爲“雪境藝術家”，擅長把敵人制作成冰雪雕塑。
其魂技就是來自雪小巫。
妹妹謝茹能夠變成一隻雪巨人，當初圍堵蕭自如的時候，正是變身過後的謝茹，一把抓住了企圖逃跑的蕭自如，並且把他扔回了包圍圈的。
其魂技便是來自雪巨匠！
鄭謙秋一邊測量着雪巨匠的腳印長度，一邊爲榮陶陶耐心授課：“雪巨匠與雪小巫是一對兒綁定在一起的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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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巨匠雖然破壞力十足，但是的行動稍微有些緩慢。而雪小巫恰好能將目標凍結成冰雪雕塑，供雪巨匠踩踏。
所以就有了這樣一對兒跨越種族的組合。”
榮陶陶也來了興趣，詢問道：“書上說，雪小巫會用獨特的方式與雪巨匠發出組隊邀請？”
鄭謙秋：“是的，雪小巫呈人形，與人類相差無幾，換言之...它們的身體很脆弱，比不得那些身強體壯的雪境魂獸，所以在幼年時期，只能尋求強者庇護。”
榮陶陶：“......”
鄭謙秋：“雪小巫一族是非常殘忍的種族，父母只管生、不管養。父母唯一會做的，就是冰凍一些生物，並將幼崽拋棄在冰雪雕塑旁，不管生死。
雪巨匠的天性裡有‘踐踏’二字，它們一族生來就想要踩碎萬物，尤其對精美的物件情有獨鍾。
冰雪雕塑非常符合它們的審美。因此，這樣一對兒特殊的組合就誕生了。
被冰雪雕塑吸引而來的雪巨匠，可能會連着雪小巫一同踩碎，也可能會收養雪小巫。而對於那些沒被一腳踩死，被雪巨匠撿走的雪小巫來說......
前期，雪巨匠撫養雪小巫長大。
中期，擁有一定作戰能力的雪小巫會幫助雪巨匠捕獵、冰凍目標，滿足雪巨匠破壞精美藝術品的慾望。
後期......便是一場悲劇。”
榮陶陶聽得入神，教科書上很多東西是一筆帶過的，他急忙詢問道：“爲什麼後期是悲劇？”
鄭謙秋頗爲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一旦雪小巫進入成熟期，有一定的生存能力之後，就會嘗試着擺脫雪巨匠。
別把雪巨匠想象成什麼好東西，它們不會把雪小巫當成自家孩子，只會當成奴隸。一旦雪小巫能夠製作冰雪雕塑後，等待雪小巫的就是雪巨匠無窮無盡的壓迫與榨取。
在這樣的奴役之下，雪小巫當然想要逃離，而這個時間點，大都在雪小巫羽翼豐滿之後，也就是步入成熟期的那一階段。
雪巨匠不可能任由奴隸離去的，雙方絕不可能和平分手，所以雪巨匠會在雪小巫進入成熟期之前，或者是有離去的意圖時，直接將雪小巫殺死。
這也是爲什麼雪小巫的名字裡有一個‘小’字，學者們這樣爲其命名，正是因爲絕大多數的雪小巫在未成熟之前，就被雪巨匠殺死了。
僥倖逃亡出來的雪小巫只是少部分，而這一部分的雪小巫在找到伴侶之後，就會誕下幼崽，並且重複父母的老路，將幼崽和冰雕拋棄在雪巨匠巢穴周邊，瀟灑離去。
那些逃脫雪巨匠奴役的成年雪小巫，就算是人生圓滿了，它們已經羽翼豐滿，有狩獵和生存的能力了。
它們也會和其他逃出來的同類結爲伴侶，逍遙享受，放肆的生育、隨意的遺棄。
這是刻在雪小巫骨子裡的基因，明知自己受壓迫的日子有多麼艱難酸辛，但它們依舊會將下一代丟給雪巨匠撫養，也讓下一代重複自己的老路。”
榮陶陶聽着如此詭異且獵奇的故事，忍不住稍稍動容。
雪小巫是真的畜生啊！享樂可以，負責別找我？親手送孩子去當奴隸？
雪巨匠也是真牛批，自己撫養大的孩子，沒有半點感情，純粹就是當奴隸、當工具，說殺就殺。
這組合......嗎的，絕了！
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場交易，別談什麼感情，咱不興那一套！
我撫養你長大，你給我製作冰雪雕塑，待你成年離去之日，是死是活，那就看你本事了......
想着想着，榮陶陶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是死是活，就看你本事了？
鄭謙秋開口道：“按照幻化成巨人的體型，這個雪巨匠應該處於殿堂級。”
鄭謙秋還在分析，榮陶陶卻是開口道：“鄭教，我們是否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想想？”
“嗯？”鄭謙秋好奇的看向了榮陶陶，“什麼角度？”
榮陶陶想了想，道：“待雪小巫成年之日，能否活下來，純憑本事。”
鄭謙秋：“所以？”
榮陶陶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也許雪小巫的概念裡是沒有‘殘忍’這一說的，它們畢竟是魂獸，只是長得像人罷了。
也許雪小巫一族把遭受壓迫、反抗逃亡的過程當做是一場優勝劣汰。
只有能逃出來、活下來的雪小巫，才擁有更好的基因，纔有繁衍下一代的資格。”
鄭謙秋的面色一僵：！！！
榮陶陶切入問題的角度頗爲刁鑽！
如果從這一層面來分析的話，那麼雪小巫就完全不是“不負責任”了，這就徹底變成了一種魂獸世界的“優勝劣汰局”。
所以......雪小巫不僅用雪巨匠撫養幼崽長大、讓雪巨匠教導幼崽如何狩獵、切身體會魂獸世界的殘酷性。
它們也在通過雪巨匠，來篩選更優質的下一代族人？
如此角度，把整個理論徹底推翻了呀！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雪小巫與雪巨匠之間，到底誰纔是工具人？
雪小巫到底是在第一層，還是在第五層？
在鄭謙秋眼神的注視下，榮陶陶稍稍有些尷尬，習慣性的撓了撓後腦勺，卻是撓到了厚厚的雪花狼皮兜帽上：“我...呃，瞎說的。”
鄭謙秋突然開口道：“你爲什麼這麼想？”
榮陶陶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年幼時期的成長環境，絕對是影響孩子人生的重要因素。
獨特的環境，造就了現在的我，我的性格、特質，以及我的人生目標和選擇。
當然，我不是大不敬，不是把我的父母跟雪小巫一族比較，人類與魂獸之間有質的差別，你理解我的意思就行。
我想說的是，如果我是在溫暖家庭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那可能就沒有現在的我。至於另一條道路成長起來的我，結局是好是壞，我們不能下定論。
咱們討論的也不是我的問題，只是這樣的情況給了我一些啓發。
魂獸與人類是絕對不同的，關於心理健康、人格健全之類的東西，雪小巫是沒有足夠的智商去關注這些的，不是麼？
所以如此簡單粗暴的篩選方式、純粹的優勝劣汰，也許就是雪小巫一族的天性選擇。”
聽着榮陶陶的話語，一時間，其他教師紛紛望了過來。
“呵......”鄭謙秋忍不住輕輕的嘆了口氣，默默的看着榮陶陶。
良久，鄭謙秋伸出手，不輕不重的拍了拍榮陶陶的肩膀，道：“你小子有點靈性，這次任務返校之後，把你的理論總結一下，整理出來，給我交一份論文。”
榮陶陶：？？？
我帶你們出來，是去追捕花人的。
你怎麼還給我佈置上作業了呢？
場地中央，手持大旗的楊春熙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嘗試着活躍氣氛、轉移話題：“鄭教授，收徒弟可是要趁早。
茶·查洱教師已經預定了榮陶陶當他的研究生，跟他一起開發雪境魂技。”
“呵呵。”鄭謙秋啞然失笑，也轉移了話題，道，“先上馬。”
鄭謙秋翻身上了雪夜驚，開口道：“雪巨匠和雪小巫都是相當不錯的魂寵選擇，各位有空餘魂槽的教師商量一下，我們先追，你們儘快做決定。”
榮陶陶急忙上了斯華年的雪夜驚，開口詢問道：“它們可以當魂寵？”
“當然。”鄭謙秋策馬前行，開口道，“二者實力不俗、潛力值極高，雪小巫最高潛力爲傳說級，雪巨匠更是史詩級魂獸，當然可以拿來當魂寵。
魂寵不是本命魂獸，魂武者與魂寵之間不必心靈契合。吸收的魂寵，自然是實力越強越好。
只要你足夠強，能鎮得住雪巨匠，它當然可以爲你所用，當然，前提必須是你能鎮得住雪巨匠。至於雪小巫......”
榮陶陶扭頭看着斷後的鄭謙秋，急忙道：“雪小巫一族這種天性，真的可以麼？萬一雪小巫不是優勝劣汰的基因作祟，就是單純的不負責任呢？”
鄭謙秋露出了一絲笑容：“這也是我讓你整理論文的原因，因爲曾有過魂武者將雪小巫吸收爲魂寵的先例。
我本以爲那個雪小巫只是個例、知恩圖報，但現在看來，你的理論設想似乎有些探討價值。
那名魂武者將雪小巫從雪巨匠的奴役中解救出來之後，也的確得到了雪小巫的感激。”
說着，鄭謙秋似有似無的看了右前方一眼，道：“將雪小巫吸收爲魂寵之後，就相當於將它從粗暴的叢林法則中拯救了出來，給它提供了一個家。
只要魂武者不去奴役雪小巫，它應該不會離去的。
雪巨匠與雪小巫都是具備一定智慧的人型魂獸，可以修行人類創造的雪境魂技。價值你自己去想。”
聽着鄭謙秋的話語，榮陶陶有點發懵！
因爲鄭謙秋那似有似無的眼神，瞟向了陣型右前方的李烈！
榮陶陶心中念頭急轉，在不久前，斯華年剛跟榮陶陶說過，李烈曾有一隻魂寵，並且在雪境旋渦中陣亡了！
難道...開先河、吸收雪小巫作爲魂寵的就是李烈！？
中軍位置，楊春熙大聲道：“雪巨匠可是戰爭利器，破壞力十足，蕭教未來參加的戰場級別必然不低，且蕭教有足夠的實力鎮住雪巨匠。”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鮮少有反應的蕭自如，卻是頭都沒回的擺了擺手，看起來，他似乎對巨人沒什麼興趣。
斯華年歪頭看向了楊春熙，道：“春熙，這裡面最能鎮住雪巨匠的是你，是你的眼睛。
鄭教授說，這隻雪巨匠目前是殿堂級，你可以趁現在多看它幾眼，好好管教管教它。
你知道雪巨匠的稀有程度，那沉重龐大的身體，讓它們一族很少被風雪吹到地球。足足5個月的極夜暴風雪天氣，的確給地球帶來了不少好東西。
春熙，你可要把握好機會，史詩級的戰爭利器，前幾次雪境大軍入侵戰爭，雪巨匠可是讓三牆守衛軍吃盡了苦頭。”
聞言，楊春熙默默的點了點頭，似乎心中已經決定了什麼。
然而教師們討論的都是雪巨匠，似乎在他們心中，已經確定了雪小巫的歸屬......
榮陶陶看向了右前方的李烈，在他的印象中，這個爽朗的漢子，從未像現在這樣沉默過。
不知道，此時李烈的內心正在經歷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