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道子回到道觀後,還未來得及回到閣樓閉關,就被羽家老爺堵在清心殿前,磕頭跪拜。
羽聽雪見爺爺幾十年來,第一次行如此大禮,心中一酸,也跟着跪在了地上,噙着眼淚道:“求太太爺爺救救我妹妹……”
羽重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了一抹詫異,這丫頭,之前不是還叫太爺爺嗎?
袁道子淡淡地瞥了兩人一眼,沒有理睬,準備從旁邊離開。
羽重繼續磕頭,顫聲道:“袁前輩,您若不幫我那孫女,她連這個月都熬不過的,求前輩慈悲爲懷,再爲我羽家出手一次。只要前輩幫忙,我羽家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羽聽雪流着眼淚道:“求太太爺爺出手,聽雪也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這時,觀主吳滄海走來,湊到袁道子身邊,低聲道:“師父,羽家帶來了那副祖傳的畫。”
袁道子腳步一步,看着他道:“哦?那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畫麼?爲了一個小丫頭,倒是挺大方啊。”
羽重連忙道:“前輩若是還有需求,羽家絕不敢推辭,一定幫前輩辦到。”
袁道子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後轉過身看着他,道:“不是老夫不願出手,你那孫女的病,極爲消耗元力,老夫就算幫忙,也只能讓她多支撐一段時日,並不能根治。你們何必爲了一個必死之人,一直浪費時間與財力呢?不值得。”
“不!太太爺爺!”
羽聽雪哭着道:“值得!只要能讓聽雨多活幾天,哪怕只有一天時間,也值得!”
羽重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是的,哪怕是讓聽雨那孩子多活一天,我羽家都覺得值得。”
說到此,這位羽家的老人老淚縱橫,道:“前輩,聽雨那孩子,與聽雪是雙胞胎,但那孩子從出生開始,就體弱多病,從未在我羽家享受過任何一點的快樂,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這都怪我啊,當初她母親懷着兩個孩子時,我得罪了人,她們父親和母親被人暗算,她母親的肚子捱了一掌,剛好打在聽雨的身上,我……我對不起她們啊……”
“爺爺……不怪您,真的不怪您……”
羽聽雪哭的更加傷心起來。
吳滄海嘆息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抹不忍,道:“師父,不如……”
袁道子瞪了他一眼,道:“你當老夫是觀世音菩薩?你當老夫的元力招招手都能來?說救人都能救人?這是你老友,可不是老夫的老友!“
吳滄海頓時滿臉尷尬,低頭道:“師父恕罪,是弟子私心了。”
羽重見這位老前輩竟如此態度,心中頓時一片絕望,神情一黯,聲音嘶啞地道:“的確是在下強人所難了,前輩恕罪。”
說着,拉着少女起身,道:“阿雪,咱們走吧。富貴在天,生死有命,強求不得啊。”
羽聽雪哭着道:“可是妹妹……”
羽重長嘆一聲,道:“走吧,爺爺再去想想辦法。”
兩人剛要離開,袁道子卻翻着白眼喊道:“走什麼走?你當咱們白雲觀是什麼地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要走也可以,把畫留下!”
羽重一怔,轉過頭看着他,道:“前輩……”
吳滄海連忙尷尬地低聲道:“師父,畫依舊留下來了,羽兄並沒有準備帶走。”
“哦。”
袁道子毫不臉紅,瞥了羽重一眼,淡淡地道:“你那孫女,雖然老夫救不了,但老夫可以告訴你個人。那位不僅能夠救你孫女,甚至很有肯能,還能把你孫女體內的堵塞壞死的經脈全部打通,讓她重獲新生。”
此話一出,羽重頓時渾身一震,滿臉激動地道:“前輩!真有此人?”
羽聽雪連忙跪在地上,顫聲道:“求前輩指點。”
袁道子擡起雙眼,望向了遠方的朝陽,道:“此人你們剛剛也見過,就是那位顏小友。”
“這……”
此話一出,不光羽家祖孫滿臉驚愕,就連站在一旁的吳滄海,也是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那少年,真比師父還厲害?怎麼可能!
袁道子不屑地看了三人一眼,道:“老夫知曉,你們心中對那位顏小友輕視,認爲他只是區區一個年輕的少年,有何資格受老夫如此大禮對待。但老夫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十個老夫,甚至一百個老夫,都抵不過人家顏小友的一根指頭,你們信不信?”
這番話,更讓三人心頭震撼與感到不可思議,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厲害恐怖的人物?
袁道子冷哼道:“不信也罷。不過老夫今日說的話,你們最好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若是傳出去一個字,別說你羽重小子,就是你整個羽家,老夫也敢踏平!”
吳滄海正在心頭猜測那少年的身份時,袁道子又用指頭指着他的鼻子道:“還有你,你小子要是敢亂說一個字,老夫就弄死你!”
吳滄海心頭一顫,連忙躬身道:“師父放心,弟子知曉厲害,絕不敢透露一個字。”
羽重不敢不信,慌忙拱手道:“前輩,那位小……小前輩,現在在哪裡?在下馬上去拜見。”
袁道子沒說話,目光看向了他的孫女。
羽聽雪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扶着羽重道:“爺爺,那小子下山了,不過,他沒錢坐車,現在肯定還在路上跑步,咱們可以追上的。”
“沒……沒錢坐車?”
吳滄海聽到此話,張了張嘴,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然後看向了自己的師父,覺得師父的話,怎麼好像很不靠譜啊,如果那位真是厲害人物,會連坐車的錢都沒有?
袁道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瞪眼道:“沒錢坐車怎麼了?顏小友乃世外高人,對世俗錢財不屑一顧,沒錢很正常,老夫身上也沒一分錢,你敢鄙視老夫麼?”
“不敢,不敢,弟子絕不敢。”
吳滄海哭喪着臉道,堂堂白雲觀觀主,七八十歲的人了,還在老友面前被師父訓斥加動粗,很丟人的好不。
“前輩告辭,在下馬上去追那位顏小前輩。”
羽重不敢耽擱,帶着孫女便準備離開。
袁道子老臉一紅,“咳咳”了兩聲,道:“羽家小子,若是打聽到了那位顏小友的具體住址,或者聯繫方式,還請告訴老夫一聲。”
他對這對爺孫說了這麼多話,就是爲了這個目的。
他自己不敢擅自去打聽那位小前輩的住址,但心中又不甘和不捨,所以就決定讓別人去打聽,希望那位小前輩知道後,不會太生氣纔是。
“多謝前輩指點,此事若打探清楚,在下會來親自上山來稟告前輩。”
羽重恭敬地行了一禮,便帶着孫女匆匆離去。
袁道子頓時笑容滿臉,一手捻着鬍鬚,一手撫摸着吳滄海的腦袋,道:“徒兒啊,你這老友,挺會來事啊,以後多讓他上山就是,爲師跟他比劃比劃,指點指點他。”
吳滄海哭笑不得,道:“多謝師父。”
羽重剛到門口,便對那幾名保鏢急聲道:“你們幾個快下山,先去追昨晚遇到的那個少年,一定要追到!不,不能在半路攔截!跟着他回家,記住他的家庭住址!若是對方發現你們,記住,一定要恭敬禮貌,比對老夫還要小心謹慎,絕不可惹怒那少年。此事若是沒有辦好,老夫絕不輕饒!”
隨即又對自家孫女道:“阿雪,你陪爺爺回家,咱們不能空手求人。”
羽聽雪點了點頭,道:“嗯。”
想到那個沒錢坐車還在路上飛奔的少年,她的心中頓時涌起了一股怪異之感。
那少年,真如那位太太爺爺所說,可以救自己的妹妹麼?
與此同時,在偏僻無人的馬路上,一個少年,正迎着火紅的朝陽,嗅着清晨的清新空氣,拼命奔跑。
雖然大汗淋淋,卻依舊步履輕盈。
他不是有人追趕,而是正在追趕着,那遠在天邊不知道飄向哪裡的金色雲朵,和那莫名失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