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的門板被合上之後,楚齊光越過前廳和小院,來到大堂之中。
幾乎一片漆黑的環境中,張繼天戰鬥的聲音似乎也越飄越遠。
楚齊光從懷裡掏了掏,拿出了藥瓶子,從裡面倒出了一顆開眼丸。
這是他下山前問丹藥講師李澗拿的鎮魔司常用丹藥之一。
他還記得自己在第二境的時候曾經拿開耳丸當糖吃,就是爲了增強自己的敏感,以達到氣貫四梢的境界,突破到第三境。
但其實包括開耳丸、開眼丸、開鼻丸這幾種丹藥都是爲了增強人的感知,用來來對抗妖魔的。
黑暗中響起了女人的嬉笑聲:“現在吃藥還來得及嗎?你那朋友可是逃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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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得及……來得及……”
楚齊光慢悠悠地說着,將開眼丸一口吞下。
他雙眼的瞳孔瞬間劇烈收縮,化爲了肉眼難辨的一個點,使得整個瞳孔看上去像是一片白。
黑暗中又一個嘶啞的男聲說道:“鎮魔司現在的小輩,都像你這麼不怕死的嗎?”
楚齊光揉了揉眼睛,發覺自己此刻已經能夠在黑暗中視物,這一看便是微微一愣,整個驛站中的黑暗中竟然有二十多隻妖怪。
正中間的飯桌後坐了個吐着信子的妖嬈少婦。
她左邊是個長了張猴臉的差役,右邊是個拿着菜刀的豬嘴廚子。
其他妖怪則全都站在四周圍。
餐桌上正整整齊齊擺放着一排排心肝、手指、眼珠……
除此之外,房樑上倒掛着一具具開膛破肚的人屍,就好像掛臘肉一樣被掛了起來。
少婦嬉笑道:“看清楚了?”
猴臉的差役啐了一口唾沫,嘶啞着聲音說道:“今日算是該你倒黴。”
豬嘴廚子磨了磨菜刀,哼唧着說道:“想不到大晚上的還有人趕着來加菜。”
二十多隻妖怪此刻全都不懷好意地看着誤入妖窟的少年人,眼中全是戲謔。
自稱爲‘雷屹’的人披着兜帽蜷縮在一旁,似乎已經不忍看着接下來的這一幕,嘴裡喃喃說道:“都讓你們趕緊走了。”
他的腦海中似乎又回想起來這些妖怪們闖入驛站,見人就殺、生吞活人的地獄場景……
楚齊光摸了摸懷裡的喬智,喬智搭開眼皮看了這羣妖怪一眼,又打個哈欠閉上了眼睛,翻了個身……腦袋往楚齊光懷裡又擠了擠。
“我說……”楚齊光的腦袋微微低了一下。
轟!
狂風之中,妖怪所化的少婦、差役、廚子全都震驚地微微轉頭,看着楚齊光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身後。
與此同時,狂暴無比的熱流肆意招搖,將餐桌上的血肉都燙的滋滋作響,散發出一陣香氣。
‘好快……’
‘什麼時候……’
‘這種氣血……難道是千戶?’
楚齊光的下半句話這才繼續傳來:“你們有誰見到過一個叫做雷玉書的男孩嗎?”
說話的時候,楚齊光露齒一笑。
只見他整個人從頭到腳緩緩變成了一片漆黑,和周圍的黑暗融爲一體,只剩下一雙眼眸在開眼丸的作用下仍舊純白,散發出妖異的氣息。
他的雙手輕輕地按在了差役和廚子的肩上,瞬間發出烤肉一樣的滋滋輕響。
“你們怕個鳥!咱們這麼多妖怪還弄不死他一個?”
豬嘴廚子第一個暴起發難,嘴巴一張便是兩根獠牙暴漲出來,手中菜刀帶起轟隆氣勁,朝着楚齊光的腦袋狠狠斬去。
砰!
一根漆黑的手指點在了廚子的菜刀上,接着就那麼按着菜刀朝廚子的方向一寸寸壓了過去。
吼!豬嘴廚子又是一聲狂吼,一陣腥風朝着四面八方吹去。
只見他身上肌肉暴漲,渾身衣衫盡碎。
整個身形一下子拔高到了三米多,根根鬢毛從臉上、脖子上長了出來。
雙手的青筋如同一條條巨龍暴起,腳下的地板寸寸碎裂。
但就算如此,他還是感覺對方的那根手指像一座山一樣壓得他動彈不得。
他只能看着菜刀在對方手指的壓迫下一寸寸落在了自己的胸口。
噗哧噗哧的切肉聲。
咔嚓咔嚓的骨裂聲。
妖怪們眼睜睜看着那把菜刀被生生按碎在在了豬妖的胸腔裡。
大口大口的血沫從豬妖嘴裡吐了出來,但現場的妖怪們卻是噤若寒蟬,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每一個敢動彈的。
詭異的碎肉聲中,楚齊光接着問道:“沒人知道嗎?”
‘差太多了。’猴臉差役的背脊上已經是一片冷汗:‘這樣的怪胎……怎麼會來澤山驛這種鄉下地方?’
他試探着開口說道:“我……我們不知道你說的雷玉書是誰。”
“嘖。”
在羣妖震驚的目光之中,那猴臉漢子被一把扯過去,噗嗤一聲……像一張紙一樣被撕成了兩半。
妖嬈少婦瞪大了眼睛,就連血濺射在了眼裡都沒有察覺到,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看着楚齊光瑟瑟發抖道:“我……我們真的不知道啊……大……大人饒命。”
但下一刻她眼前一黑,所有的視線已經被一隻大手遮天蔽日般給遮蔽了。
少婦牙齒顫顫,身體宛如遊蛇般扭動起來:“放……放我們一馬,我們爲奴爲僕,做牛做馬地報答你。”
楚齊光將眼前的妖怪們全部掃了一眼,看了看他們嘴上手上的血,搖了搖頭:“你們沒有剩餘價值。”
噗嗤一聲,一條蛇屍緩緩從他掌中滑下。
“分開逃!”
慘叫聲、奔跑聲、桌椅被推倒的聲音紛紛亂亂匯聚到了一起。
整個驛站裡似乎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楚齊光卻是慢悠悠地從懷裡又掏出了一顆開鼻丸服下。
空氣中各種血腥味、汗味、臭味……全都涌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一隻穿着長衫的白鬍子鼠妖縮成一團,躲在了房樑上,看着地面上的一隻只妖怪被打成爛肉。
眼看着那團黑影就要走到後堂去,鼠妖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緊接着就發現那團黑影已經消失不見,他整個鼠的身體驟然一緊,只覺得背後滾滾熱浪撲來。
“找到你了。”
‘雷屹’早就在一片混亂中躲到了櫃子裡,那男人渾身黑化、雙眼全白的景象,在他眼裡簡直比妖魔還妖魔。
他的一雙豎瞳在櫃門的門縫裡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外面,眼看着那黑影將一個又一個的妖怪踩死、按死、撕裂……
正以爲那黑影要走之時,突然又見他一下子爬到了房樑上,又將一隻鼠妖捏成碎末。
終於看到那黑影穿過廚房門去到了後院,‘雷屹’這才稍稍放了一下緊繃的心絃。
就在這時,他的屁股微微挪了挪,下方的木板在擠壓中發出了又長又響的吱呀聲,在黑暗之中傳去老遠。
‘雷屹’的心臟在這一刻幾乎靜止,一雙豎瞳透過門縫死死盯着廚房門,生怕那道黑影去而復返。
等了良久之後,都沒有看到那道黑影,‘雷屹’的心跳逐漸平緩了下來,料想是那怪胎已經走遠了。
正在這時,門縫外的大堂突然變成了一片深黑,‘雷屹’費盡力氣都看不清楚大堂裡的樣子。
他正暗自納悶的時候,突然門縫裡多出了一點白,朝他微微眨了眨。
是那怪人的眼睛。
渾身漆黑只剩下雙眼泛白的怪人,正蹲在櫃子前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