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半個時辰,木通就打發小廝過來稟報一趟,張府請來了巫師巫婆,三爺也在張府候着,張姨娘大部分時候都是暈迷着的,清醒過來的時候很少。
直到申末時分,木通趕了回來,仔細的稟報着,孩子生下來了,是位姑娘,張姨娘還沒醒過來,平王已經回到了平陽府,直接進的張府,在府門口看到他,就把他打發回來了。
李青面無表情的聽着木通的稟報,木通擡起頭,小心的看着李青的臉色,低聲稟報道:
“聽孫義說,三爺要去無着庵請人,張府老太爺沒答應,三爺很生氣,只說爺的託付他不能不盡心,如今張家既然萬事都準備妥當了,他也就能放心的稟了爺,交了這差使去,三爺立時就打發人去了望鄉營,請爺的示下。爺在大門口吩咐奴才回來,說夫人也是三災八病的,身子骨一直沒好利落過,這生孩子的事,任誰也是幫不上忙的,讓夫人不要再跟着擔驚受怕的了,打發奴才回來稟報夫人。”
李青默然聽着,點了點頭,
“你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木通答應着,看了看李青,嘴角扯出絲笑意來,低聲說道:
“夫人放寬心,連爺在平陽府呢。”
李青臉上露出絲笑意,瞄了木通一眼,
“你知道我想着什麼呢?跟慶叔有什麼相干的?趕緊下去歇着吧。”
木通面容輕鬆下來,笑嘻嘻的告退出去了。
第二天晚上,平王帶人到了玉山莊子裡,李青忙迎了進去,平王臉色憔悴中帶着些陰沉,沉默着沐浴洗漱了,李青小心的侍候着他吃了飯,把丁三送進來的文書整理好了擺放到几上,研好墨,泡了茶奉上來,輕手輕腳的轉身就要退出去,平王放下手裡的文書,伸手把她拉了過來,微微用力攬在懷裡,下巴抵着李青的頭頂,沉默着好半天,聲音裡帶着些低落,喃喃的說道:
“張氏到現在也沒醒過來,無着庵的師父也請過去看了,我把她接回了王府,張家送了她妹妹跟過去侍候着,我也允了,張氏,”
平王頓住了,半晌才困惑而傷感的接着說道:
“不成人形,算起來,這已經是府裡第七個孩子了,她怎麼會這樣?”
李青沉默的聽着,半晌才轉頭看着滿臉陰鬱的平王,聲音溫和的問道:
“孩子好不好?”
“嗯,又瘦又小,也不會哭,大人孩子都是這樣,也不知道張家是怎麼侍候的?”
平王聲音裡隱隱透出些怒氣來,李青轉過身,仰頭看着平王,伸手輕輕撫着他的面頰,沒有說話,平王低下頭,看着李青,眼神溫和下來,輕輕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我正要和你商量,孩子昨天接回府裡,我讓人先送到了母親那裡,過些日子,你避過了災星,把孩子接過去,讓她跟着你好不好?”
李青怔了怔,垂着眼簾,這是她的本份,說不得不字,李青有些不安的微微動了動身子,往平王懷裡擠了擠,擔憂的說道:
“我,害怕,孩子那樣小,我不知道怎麼帶纔好。”
平王低下頭,有些心痛的看着李青,一時沒有說話。
李青又在玉山莊子裡住了七八天,才啓程回了十里莊,鄭嬤嬤接出了二門,侍候着李青進了竹園居。
九月祭祖的日子眼看着一天天臨近了,連慶一連幾天,天天在十里莊和平陽府之間來回跑着,和李青仔細的商量着種種細節。
李青齋戒了三日後,這天辰初時分,從十里莊二門裡上了車,在黑衣衛的護衛下,往玉檀山出發了。
到了玉檀山腳下,已經是傍晚時分,一行人進了山下的別院裡,平王和李青分兩個院子住下,第二天,寅正時分,李青就被琉璃叫了起來,琉璃帶着竹葉、竹枝等四五個人,侍候着李青沐浴洗漱,換了大禮服,送李青出了院子,平王已經穿戴整齊,等在院門口了,李青低眉垂目的跟在平王身後,往享殿走去,祭好了陵,已經是辰末時分了,李青腿腳痠痛的跟在平王身後,平王留意着她,慢騰騰的往回走着,回到院子門口時,李青已經累得幾乎挪不動步子了,平王轉過頭,微微露出絲笑意,低聲說道:
“明天一早,我要去山上拜陵,你就不用去了,咱們後天下午午末啓程回去,你,好好歇着。”
平王聲音平板的說着話,眼睛裡閃着亮光,帶着絲期盼看着李青,李青低着頭,微微曲了曲膝,琉璃忙上前兩步,扶了李青進了院子,李青靠在琉璃身上,只覺得腿腳都不是自己的了,平王揹着手站在院子門口,直看到李青進了屋子,看不到了,才慢吞吞的轉過身,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李青泡在熱水裡,輕輕的舒服的嘆着氣,有些茫然起來,墓裡到底有什麼?也許什麼都沒有,木蓮和她不一樣,她是一個意外,一個概率小到幾乎不可能的意外,但木蓮也許不是,他去了哪裡?那百子蓮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不是這個世間的東西,也不是她那個世間的東西,他留下的筆記裡,沒有一個字提過這個,木蓮真的和她來自同一個世間嗎?
“夫人,水都要涼了,你又出神了”
琉璃伸手摸了摸水,低聲抱怨着,李青轉過頭,懶洋洋的看了琉璃一眼,伸手示意扶她起來。
琉璃和竹葉侍候着李青擦乾了身子,換了身白色素綾短夾衫,一條淡黃底繡同色折枝菊花曳地百摺裙,綰了頭髮,李青吃了小半碗素面,歪在東廂榻上,吩咐道:
“我要好好睡一會兒,慶叔若來了,立即叫醒我。”
琉璃答應着,取了明黃綾半舊拉絲被給李青蓋上,輕悄悄的拉上了窗簾,和竹葉一起,取了雙鞋子,坐在外間窗下榻上,邊做着針線,邊聽着動靜。
申末時分,連慶帶着個靛藍包袱,進了院子,李青屏退了衆人,兩人商量了一刻鐘時候,連慶退了出去,李青叫了琉璃進來,吩咐她趕緊讓人做了些吃食送進來,李青有些食不下咽的吃了幾口就放下了,斥退了竹葉等人,只留下了琉璃,指着包袱示意她打開,低聲交待道:
“夜裡我要和慶叔出去辦點事,今晚只說你要陪着我睡在一起,外間今晚就讓綠蒿替你值夜。”
琉璃打開包袱,看着裡面黑色夜行衣,臉色一下子發白了起來,抱着包袱擠到李青身邊,焦急而擔憂的問道:
“夫人到底要做什麼?危不危險?我和夫人一起去”
“我是和慶叔一起去,你不放心我,難道還不放心慶叔?你和我一起去了,這裡怎麼辦?交給誰去?”
李青微笑着看着琉璃低聲說道,琉璃皺着眉頭看着李青,
“夫人到底要做什麼?這裡可是林家的陵地難不成夫人要和連慶去盜人家的墓不成?”
李青嚇了一跳,忙一把捂住琉璃的嘴,
“死丫頭,亂叫什麼”
琉璃固執的看着李青,
“夫人要做什麼,總要和我透個底,讓我心裡有個數夫人這樣的身子,有點什麼事,跑都跑不動的這半夜三更的,又是在這樣的地方怪不得夫人無論如何不肯帶鄭嬤嬤過來夫人若不說明白,我就和你一起去若是夫人有個什麼閃失,我也不用活了”
李青滿臉無奈的看着琉璃,恨恨的說道:
“真是反了天了,我的事還得你管着”
琉璃一聲不吭,只緊緊抿着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青,李青垂下了肩膀,重重的嘆了口氣,無奈的解釋着:
“我和慶叔,那個,去這山上看看,這山上有個墓室裡,可能有木蓮留下的東西。”
琉璃眼睛瞪得溜圓,李青忙解釋道:
“沒事的,你放心,這事,慶叔已經和爺透過底了,要不,爺怎麼會帶着我來這裡祭什麼陵的?只不過,這事,他哪裡方便出面,只能裝不知道罷了,慶叔都準備好了,我不過就是過去看看,找些東西罷了,你不要這樣大驚小怪的”
琉璃擰着眉頭,疑惑的看着李青,李青無奈擡手撫着額頭抱怨道:
“真真是不得了了,反了反了,到底誰是主子,誰是丫頭?”
琉璃斜睇着李青,
“夫人一向是無法無天慣了的,如今連……這種事也敢做了,連爺也真是的,凡事也太慣着夫人了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的話比秋月還要多你也知道,我找遍了木蓮所有的筆記,也沒找到過一星半點和百子蓮有關的記錄,前些天,聽爺說,林家有位姑奶奶,當年求醫求到木蓮那裡,木蓮送了兩枚百子蓮給她,後來,還給林家留了話,不讓封閉了這位姑奶奶的墓,所以我想着,也許木蓮後來到過林家這位姑奶奶的墓室,或許留下了什麼東西在墓室裡也說不定,所以纔想着進去看看,哪,現在,你滿意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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