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宗主看了看流沙的傷勢,在見得那從胸膛延伸至眉心的傷口幾乎是破開了胸骨額骨後眼中不由得逐漸轉冷,“這誰下的手,是想將人生生破成兩半不成?!”
莫小九微有顫抖的將雙刀插入鞘中,說道:“我們與長風在金生客棧相遇,作爲師兄的他卻無故動手,大師兄二師兄以及三師姐的傷全是他一手所爲!”
“長風?”老宗主先是眉頭緊皺,後一聲冷哼,大步向着火雀宗的方向走去,道:“我才走了幾天,竟然亂成了如此模樣,全給我回宗,有傷的養傷,沒有傷的給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清楚!”
衆人應聲而去,天心幾人則是劫後餘生的長長鬆了一口氣,慶幸這十死無生的局面終於是險之又險的化解了。
待得所有人離去,早已聞聲而來聚集在遠處街道中的帝國軍隊便開始驅散人羣打掃飛灰瀰漫火浪升騰的狼藉戰場,以及處理那些無辜枉死的平民屍體。
回得火雀宗,大怒的老宗主先是親自安排人照料受傷的天心等人,然後又帶着昏迷的流沙傳來丹殿的門主一同進入了密室,一直到第三日清晨才走出。
他出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坐上了火雀殿中玉石雕切而成的宗主座椅,將所有門主傳召在了堂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的問了一遍。
然而,宗內十一個門主中除了不問世事的丹殿門主外,其餘的十人中有七人都是尺千的黨羽,而另外的三人便是被當作棋子犧牲了黃羅金幾人,所以到得最終幾乎所有的責任都被推倒了這幾人以及天心等人的身上。
“敢問老宗主,”坐於堂下首位的尺千起身行了一禮,眼底深處掠過一抹得逞的笑意,問道:“您準備如何處置天心門主等人?”緊接着他不待老宗主開口,又說道:“我知道符咒和機關術一途在乃至整個天下都已近瀕臨失傳,但此事若不嚴懲嚴罰恐怕難以正門風,難以捍衛門規之威。”
老宗主豈能猜不到他心中所想,眉宇泛冷道:“你想如何?”
尺千心中發笑,臉上卻露出了猶豫不決的神色,但口中卻是毫不停頓的說道:“天心與黃羅金四位門主因四人恩怨而視門規爲無物,更是導致了帝都大片房屋損毀無數平民死亡,按律,當斬!”
“請老宗主按照律規嚴懲!”下方七爲門主以及諸多執事紛紛臉有怒意的附和,“擇日斬殺幾人以禁效尤!”
“不過。”待得衆人話音落下,尺千似不想因逼得太緊而引起老宗主發怒,從而拖延執行此事。語氣一轉道:“不過考慮到驚符門是符咒以及機關術如今唯一的根脈,所以尺千建議可以將天心以及其弟子先囚入死牢,作深刻反省。”
老宗主皺眉,道:“以你的意思,是說將整個驚符門的人囚禁?”
尺千點頭,“正是此意,這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若再做寬恕,恐怕就難以堵住整個火雀宗之人的悠悠衆口了。”
老宗主眉頭皺得更深了些,以至於眼角都有些發緊,說道:“那麼驚符門那個新進弟子你也準備這樣處置?”
尺千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此人卻不能輕饒,必當斬首。”
“爲何?”老宗主道:“據我所知他不過才拜入驚符門幾月時間,在這場爭鬥中並無多大過錯。”
“老宗主有所不知。”尺千道:“此人雖然在這次爭鬥中無多大過錯,但卻差點一箭射殺了東方玉玲之弟東方武。”
老宗主沉吟。東方玉玲雖然是他首席弟子,但心中仍有袒護驚符門之意,於是說道:“既然是差點,那麼東方武就還沒有死,按律規應是可以從輕處罰。”
尺千再度搖了搖頭,說道:“這只是其一,不可輕饒之罪在其二,那便是他曾夥同驚符門大弟子白方殺了啓靈之地靈泉上的那人,且損毀了整個靈泉,從而導致火雀宗以後的新進弟子沒有了開啓第一道靈輪的寶地。”
老宗主眼中明顯有驚色浮現,道:“以他們兩人的修爲如何能做到?”
尺千表示不知,說道:“其中原因以及過程不得而知,不過毫無疑問是他們所爲。”
“你有什麼證據?”老宗主問道。
尺千暗自一笑,道:“長風執事以及同去新近弟子東方武等人親眼所見。”說罷,他轉頭示意一人將右肩骨頭盡毀的長風以及胸前箭傷未愈的東方武兩人傳召了上來,然後說道:“長風執事,你將當日靈泉被毀的經過向老宗主詳細講來。”
長風應是,而後仔仔細細的將那日發生的事情詳說了一遍。
尺千道:“我且問你,當時你可看清了那少年的模樣長相?”
長風肯定的道:“幾日前在金生客棧交手,雖然驚符門那弟子臉上浮腫,但我仍然可以肯定是他。”
“那麼經過了這幾日,那少年臉上的浮腫應該已經消了,若此時站在你面前你可還認得出?”尺千說道。
“弟子自然能識得。”長風道。
“嗯。”尺千點頭,向着門外道:“執法堂弟子速去將驚符門的新進弟子傳召上來。”
門外一人應諾,轉身便向着驚符門所在的山頭而去。
此時驚符門中,數名外山弟子以及莫小九正在照料天心等人的傷勢以及起居。
過得片刻,天心揮退了所有弟子,讓莫小九關上了門,然後取下了中指上的戒指,虛弱的說道:“小九,雖然我們僥倖得生,但是此劫恐怕難以躲過。這枚戒指裡面有一本符咒大全,是爲師半生的心血結晶,再則便是有着一張與縱劍相關的地圖。”
他手指在戒指上的一個細小突起上輕按了一下,一道微光中一本四指厚的書冊和一個卷軸滑落出來,說道:“這符咒大全你日後細心翻閱,對你以後定會有着不小的幫助,又或者找一有此道天賦的人傳下去。”
“至於這張地圖。”他拿起旁側的卷軸,苦笑了一聲道:“縱劍已經摺斷,若你有心能幫爲師尋回,也算替我了了一個心願,不過也不必勉強。”說着,他將卷軸與書冊交到莫小九的手上,“你好生收好,千萬不要落入了尺千等人的手中,不然這符咒一途便真的要失傳了。”
聽着這猶如遺言般的交代,莫小九心中難受得發堵,道:“師尊不必擔心,您不是說老宗主一隻念及驚符門先輩的舊情嗎,應該不會太爲難我們吧?”
天心搖了搖頭,說道:“若只論老宗主倒是無論如何也會保住驚符門一脈,可尺千纔是現任宗主,且這些年火雀宗內絕大多數的人已經被他收入了麾下,實質上老宗主根本就做不了主。”
莫小九沉默,過了片刻他攥了攥手中的戒指道:“師兄師姐修爲比我強,天賦比我高,師尊爲何將戒指交給我?”
天心挪了挪身體,將頭枕得稍高了一些,說道:“因爲你入門最短,老宗主或許能保得住你的性命。”
這時一陣腳步聲在院門外響起,隨即那名執法堂弟子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道:“宗主有令,傳驚符門新進弟子前往火雀殿!”
宗主傳喚?莫小九側頭看向窗外,天心則是皺眉思索了片刻,而後道:“如今老宗主在宗內,尺千不敢明目張膽的下手,你先安心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莫小九點頭,迴應門外之人讓其稍等,然後拿着戒指想了想,便將背後的箭筒和藏有畫像的竹筒收了進去,接着拔出刀挽袖在手臂上生生的割出了一道手指長的傷口。
天心有些不明白他此舉何意的道:“你幹什麼?”
莫小九還刀入鞘,將兩把刀收進戒指當中,而後將戒指塞進了傷口之內,向天心道:“弟子先去了。”
天心眼中有欣慰有讚賞的點了點頭,心想此弟子有此心智日後必然會有所成就。
莫小九深深吸了口氣,從衣衫上扯下一縷長長的布條纏上手臂,推門走了出去,看向等候在院門外的執法堂弟子道:“走吧。”
執法堂弟子掃視了他全身上下一眼,見沒有攜帶兵器便放開了握在腰間劍上的手,押在其身後向着火雀大殿而去。
兩人下得驚符門,沿着紐帶般的石階走上火雀峰半山腰的平臺,不多時便進得了火雀大殿。進得殿門,莫小九環視了一眼四周,在見得長風之後心中便隱感不妙。他向着老宗主行了一禮道:“驚符門弟子小九見過老宗主。”
老宗主還沒有說話,旁側的長風便一手指了過來,看着他已經消腫的臉道:“就是他,他就是毀了靈泉的那人!”
果然!莫小九心中一跳,臉色卻是帶着疑惑的看向長風道:“長風執事在說什麼?弟子有些不能理解。”
“你少裝糊塗!”長風一步逼近,前傾的身體成壓倒之勢,怒道:“你就是當日夥同白方毀了靈泉且還被我打了兩掌的人!”
莫小九臉上的疑惑更盛,說道:“長風執事到底在說什麼?什麼靈泉什麼被你打了兩掌?弟子怎麼越聽越糊塗?”
“你還想狡辯?”東方武在金生客棧前自然也看見了莫小九,此時見到,心中怒意上涌道:“宗主以及各位門主在此,豈能容你抵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