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的人如駕車的老頭一般駝着背,但駝得更爲厲害,他的左手中有着一把劍,一把被當做拐杵在腳側的劍,劍鞘上雕刻着一個圖案,莫小九凝神一看,不由一怔一驚,因爲那圖案他曾見過,在九荒鏡世界的鏡像天下時從武小劍的身上見過,那是一條盤旋在雲霧中的青龍。
握劍的手後垂着寬大的衣袖,衣袖上亦繡着青龍的圖案,見之,莫小九很是疑惑,不明白此人爲何敢在光天化日下穿着其他帝國的衣衫持着其他帝國的長劍,他在疑惑之中猜測,於猛然間想到了一個可能,謙叔說過,天下九州九獸,每一頭神獸對應着一個帝國,那麼此處很有可能不是朱雀,很有可能是屬於青龍帝國,而遠處的那一座龐大城池很有可能就是青龍的某座城池。
想於此,他愕然失神,他知道天下九州九大帝國三三爲一體,青龍白虎玄武屬於冰印一族的勢力,其中青龍與朱雀相鄰,可雖然相鄰,但兩者之間也相隔着不近的距離,自己兩人怎麼會莫名其面的就來到了此處?莫非是九荒鏡所形成的世界跨越了兩個帝國?所以從朱雀而入才能從青龍而出?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中馬車上的那人走下了車轅,杵着長劍走過拉車的馬站到了倪兒的身前,或許是此刻四下無人,所以他似並不急於將眼前的漂亮小丫頭帶上馬車,而是帶着越來越興奮的神色仔細打量,那模樣就彷彿是一個飢餓了很長時間的乞丐見到了一個香噴噴的饅頭。
倪兒看着他走下車,看着他在剛纔撩起了車簾,從簾角處看見了車內的那個聲音很難聽,但長得卻不難看的女人,以及女人腳前那幾個昏迷之後臉上還帶着淚痕的女孩,女孩有着三四之數,破碎的衣衫下露出的皮膚上盡是鮮紅的被毆打過的痕跡。見此,她隱隱明白了這輛馬車主人的變態嗜好,或者身前這個人口中那叫做少爺之人的嗜好。
在聶伏尹的城時,在那一條小巷中之時,倪兒以三道靈輪之力擊敗了聶伏尹手下那一個四道靈輪的人,在此時,已是四道靈輪的她見得眼前人背後凝聚着同樣是四個同心光環時人她臉上更不可能泛起害怕以及退縮之色,她將雙刀從石板鋪就的地面上緩緩拔了出來,然後拖着丈餘的大黑刀開始後退,後退到了一定距離後便開始做出怪異的跳動,那跳動在機關城的棋盤上出現過,那是在跳格子。
杵着長劍的尖嘴猴腮之人很是驚訝於倪兒手中奇長的雙刀,驚訝中他見得倪兒在後退,所以以爲其欲逃,但在他想來,眼前這個小女孩雖然擁有者出人意料的四道靈輪破玄境,不過還不足以能夠在他與車上女人的手中逃脫,所以他不緊不慢的逼竟,然而,就在擡起的腳步剛剛纔跨出落地之際,卻有着一道錚然弦顫之聲傳來。
弦顫之聲驟然而起,彷彿憤怒的撫琴之人指尖用力過猛,弦顫之中伴隨着尖銳的呼嘯之聲,猶如憑空颳起的狂風從山壁的一個細小孔洞掠過,異常刺耳。聞聲,馬車內的女人和馬車下的杵劍之人以及老頭皆是大驚,皆是赫然轉頭看向了右側方的樹林之中。
莫小九在樹丫之上鬆開了勾在弓弦上的食指和中指,而於手指剛一鬆開之際他便是一怔,因爲在開弓至滿之時,他感覺到了眼下這一次開弓與以往開弓時的不同,聽到了那一聲錚然顫響。怔神之後臉上便是喜不勝收之色,因爲想起了謙叔將兩把黑刀交給他時所說的話,那黑弓分爲七段之技的話。
箭矢離弦而出,箭簇之處赫然捲起了一片湍流,湍流爲白色,因與空氣劇烈摩擦所形成,形成的數縷冷凝白霧,白霧隨着急速旋轉的箭身向後延伸,延伸至箭羽之處被甩出,在空中留下了一條螺旋的白痕,白痕形成之時有尖銳之聲陡然而起,尖銳之聲中周遭赫然有狂風大作,於剎那之間卷斷了樹枝卷碎了樹葉,卷着一片碎屑朝着樹林外飛奪而去。
馬車內的女人,馬車下的杵劍之人和趕車的老頭在皆驚之下轉頭,在轉頭的一瞬間看見了路旁樹木間茂密得如是一張綠布的樹葉上出現了一個大洞,大洞中有着狂亂的風急速卷出,牽動着周遭的空氣一陣紊亂,而狂風之中有着一點因爲急速旋轉而不斷閃爍的寒光,寒光不是春陽的顏色,因爲箭簇本是黑色。
那一點寒光在視線中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不斷放大,直指倪兒身前的持劍之人,而樹林的邊緣與大道極近,帶起呼嘯狂風的箭矢不到眨眼的時間便至,貼着那一把閃爍着光芒向上格擋的長劍,穿透了長劍後方那因爲滿布星輝而變得如甲冑般堅硬的衣衫,哧然射入了皮膚肌肉,濺起了幾滴血紅。
箭矢從看清了箭簇所指的方向後就變得臉色蒼白的持劍之人胸膛穿入,由其後背透出,揚起了一片在春陽下顯得格外刺眼的殷紅,殷紅在箭羽所帶起的狂風之中被撕碎,碎成無數極細的血珠,形成了一蓬血霧飄散,沒有一滴墜落在地。
持劍之人持劍的手在箭矢穿透身體後赫然變得無力,長劍從下向上,從左至右揮起,於半途之中脫離了緊攥的五指翻轉着飛了出去,從馬車的旁側,從趕車老頭的肩頭飛過,切斷了幾根花白的頭髮拋向了遠處,墜地後彈落在了大道外的淺草之中。
長劍脫手,持劍之人並沒有倒下,因爲箭矢的速度太快,雖然捲起了狂風,但並沒有來得及將力量傳到他身上便從其後背透了出來,帶起一縷白痕捲起大道外的淺草消失在了遠處,哧然射進了泥土之中。所以,他還站着,只是向後連退了兩步,他低頭看着左胸處衣衫上蔓延而開的血紅,瞳孔逐漸緊縮至了針孔大小,他擡頭看向樹林茂密樹葉上的大洞,顫抖的手臂欲擡起,卻頹然無力下墜。
在莫小九射出那一箭之時,倪兒便停止了跳格子,然後在手中已然沒有了劍的持劍之人後退之際便身形一動,捲起地面塵埃的掠出,臨近,右手上的丈餘長刀一揮,便帶起了一顆鮮血潑灑的頭顱,緊接着,她腳步不停,一步跨過兩匹馬的距離,左手長刀直刺而出,刺入了馬車旁趕車老頭的腹部。
大黑刀帶着一片鮮血拔出,倪兒絲毫不做停頓的撤身後退掠回了遠處,因爲,她眼角的餘光看見了車簾碎成蝴蝶紛飛了起來,感應到了那震破車簾之人身上翻涌的氣勢,那氣勢與第一道靈輪變黑時的莫小九一般強大。
車簾破碎飛揚之際,那聲音很難聽卻長得並不難看的女子臉色冷沉的站在了車轅上,目光如電的看着馬車前那一條在狂風中沒有被吹散的白痕,看着尖嘴猴腮之人的頭顱從半空中落下,看着旁側趕車老頭倒下的屍體,然後,她轉過頭看向了樹林茂密樹葉山的那一個大洞,看向了莫小九的所在之處。
她腰間有劍,所以她拔出了劍,難聽的聲音再度響起道:“鈞家的人你都敢殺,可知會是什麼下場!”她沒有去管倪兒,因爲莫小九三道白色一道黑色的靈輪開啓後所涌來的氣勢讓她顧不得其他。
莫小九站在樹丫上,背後九條三丈長的狐狸尾巴在樹葉樹葉間緩緩飄動之際抽出了第二支箭矢扣在了弓弦上,他不知道鈞家更不知道鈞家在遠處的那座城中有着什麼樣的勢力,所以沒有回答,但他卻感覺到了鈞家絕不簡單,所以,絕對要在此時無人的大道上殺了馬車上的女人。
見樹林中沒有聲音傳來,女人便不再說話,因爲兩人有同樣磅礴的氣勢,那麼便肯定有着相同境界的修爲,兩人,一時間陷入了對持之中。
對持間,她握劍的五指越來越緊,直至有些泛白。對持間,莫小九緩緩拉開了弓弦,直至拉至了將要響起錚然顫響的位置,但他卻又緩緩的鬆開了弓弦,將黑弓掛在了旁側的一根斷枝之上。
兩人有着同等的力量,這一箭箭出風驚,能一擊擊殺四道靈輪修爲之人,但卻絕做不到一箭取走五道靈輪虛王境之人的性命,要想在有人從大道上經過之前,在馬車上女人向着遠處的那座城逃竄或者呼救之前將之擊殺,那麼便不能用箭,需用更強大的方法,而同境之下根本就沒有什麼更強於對方的方法,除非有着對方所沒有的神兵利器。
莫小九正有着這樣的神兵利器,那便是九荒鏡。莫小九擡起左手凝聚出了那一面吸收了青龍珠力量的九荒鏡,悄然將之控制着掠過樹木間掠過樹葉間,落在了樹林的邊緣。他不能像闕諺一般利用菱形的鏡子發出無形的攻擊,但卻能夠讓鏡子中那從白色轉變爲青色的霧氣涌出,落地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