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愛朕的女人啊……你,這是要留下朕,去哪兒?”一個低惑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捲了些龍涎香,格外慵懶。
拽着衣角的手,仍舊一動不動,如在欣賞着被正巧抓了現行的雲若的倉皇失措轂。
半響,身後之人又將指尖用了用力,如在示意着什麼。
雲若心上一緊,只得站直了身子,然後緩緩轉身看向身後那人,慧黠中帶了些淡淡的沉默,然後道:“皇上,您醒了?”
夏侯靖低聲應了,但隨意的語氣似乎對那個問題並不感興趣,只是一心望着雲若,然後揪着她的衣角緩緩起身,貼近了她銓。
熟悉而冷峻的臉龐,近在眼前,有些深沉的呼吸,均勻的灑在她的臉龐。只聽他冷語道:“慕雲若,你是不是在躲着朕?”
他俯視着她的雙眸,明顯多了些不悅。
雲若一僵,確是或多或少被他說中。
實際上,像前日那般對夏侯靖的那番話,她是兩世人生中第一次對一個男人說,前世與敬在一起,因是一起長大,所以順其自然的就在一起了。
然和夏侯靖卻不同,她對夏侯靖的情感雖已捋清,可其中牽扯的東西確實太多太多,不能有絲毫不謹慎。因此自己尚還不能沉入所謂的男女情愛之中,她還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心中的冷靜,此時不能被攪擾。
所以自那日後,她便多少迴避着夏侯靖。
半響,雲若輕咳了兩聲,刻意避開了話題,道:“雲若可沒覺得這三日見皇上見的少。言歸正傳,皇上要喝的銀耳粥雲若去御膳房幫皇上端來了,還請皇上趁熱喝了。”
聞言,夏侯靖的不悅稍稍緩和了些許,看了眼桌上的粥,深眸中根本一點都沒興趣,而後直接劃過眸子將雲若拉到身前,低聲說了連個字:“那個朕待會兒自然會喝。朕今日叫你來,主要是做別的。”
言罷,夏侯靖用視線從上到下掃了眼雲若的衣裳。
雲若心上一緊,不明所以,低頭順着他看了看自己身子,恍然明白,然後道:“雲若身子已然無事,皇上無須掛——皇,皇上!!”
沒等雲若將最後一個“心”字講完,且見向來沒甚耐性的夏侯靖忽然利索的抽開了她的衣帶,在雲若一陣低慌下,利索的扯開了她身上的衣袍。
青絲長髮輕輕落下,染了些白日的流光。
雲若一臉嗔怒的望着眼前這如此隨意就拉開她衣衫的傢伙,雙手緊緊揪着衣衫一角,用力想要扯回,結果卻被夏侯靖嚴嚴實實的又推回了原位,低語一句:“別動。”
說着,他便劃過視線,沉默着望着她身上被包紮的幾處位置,眉心驀地一擰,道:“今日讓你那宮女給你換過傷藥了嗎?”
雲若一怔,這才明白夏侯靖的意思,平靜了稍許,然後低喃:“今日香兒省親,故沒讓她換,待會兒雲若自會去太醫院讓太醫們幫忙。”
“不準。”夏侯靖忽然沉聲說道,然後丟下雲若徑自轉身去拿了放藥的盒子,隨意的扔在桌案上,道:“伸平。”
夏侯靖一如既往霸道的說着,打開那盒,抄過包紮用的白布,邊往手上纏,邊看向雲若。
雲若按照以往的記憶,自知沒法拗過這男人,再加自己急着去送人,便不再矯情,索性乾脆利索的扔開外袍,將手完全伸開,上下襬了擺,道:“皇上,這樣可以嗎?”
夏侯靖眸子不經意動了下,或再是被她這驚天動地的“豪爽”弄得一僵,然後一臉沉悶的將雲若的身子拉過,重重的扯開她的纏帶。
每一下都用了力,勒的雲若小臉不禁扭了起來,指尖忍不住的輕輕捏起。
夏侯靖見狀,冷哼一聲,如許多日子之前那次般,稍稍放緩了力道。
待纏帶解開後,還未痊癒的刀痕傷疤落入他深淵般的俊眸中。
只覺一陣低寒再是襲來,他擡眸看了看她,眉心一擰,但也沒多說,徑自爲她塗抹上藥。
其間,他也會時不時的咳嗽兩聲,似乎那日感染的風寒亦未痊癒。
雲若心中漸漸放了柔,垂眸看着正認真給她重新纏布的夏侯靖,低聲說道:“皇上……可有按時服藥?”
夏侯靖指尖一停,半響,沉默着將最後的布打了個結。
當傷口被重新包紮好,他才沉聲說道:“嗯。”
一時間兩人又陷入了一場沉默,一種微妙的沉默。
半響,雲若便彎身拿回了衣袍,隨意先套在身上,尷尬的整了下長髮,然後道:“粥,送完了,藥,也上了。那麼雲若,便告退了。”
說着,她躲了下眼神,轉身就想走,然而身子才轉了半個弧,她又再一次的被夏侯靖給拉了回來,結果就這樣跌入了他懷中。
且見他攬着她的腰,俯視和她那雙略帶怔然的眸子,然後用了些複雜的心情說道:“朕不懂。難得給你這個機會,若是其他嬪妃,早便用了,你卻時刻想躲。慕雲若,你究竟是真的愛上朕了,還是說說而已,或者是想用這種說辭,來延緩朕處決慕家?”
雲若眉角一挑,不悅道:“雲若在皇上眼裡,是那麼狡詐的人嗎?”
夏侯靖眯了下眸子,只反問一句:“你,不是嗎?”
雲若抿脣,亦眯了眸子回看向夏侯靖,許久,莞爾一笑不再作答。
某種意義上,她似乎也沒法答了,因着自己確實對夏侯靖幾番下手,而且還次次得手。
而後她輕咳兩聲,只道:“總之,慕雲若沒有欺君就是了。”
“如何證明?”夏侯靖又問,氣勢壓迫,不容不答,而後又補充一句,“證明你對朕的心意。”
雲若眉心一緊,思襯幾許,後答:“若是皇上不信,便翻個片兒,權當雲若沒提。”
突然的不認賬令夏侯靖眸子一動,俊臉霎時變得鐵青,周圍氣氛頓時間化爲了一陣透骨的寒。
雲若心下有些不忍,於是輕吸口氣,趁着夏侯靖又再道出些甚嚇人的威脅之前,終於還是妥協了,淡淡而道:“皇上要雲若怎麼證明?”
如此的配合,終於壓下了夏侯靖險些竄起的冷冰,於是他如惑着她般輕輕啓了脣,湊近她耳畔,啞聲道:“朕要你,像那日一樣證明。”說着,他頓了頓,繼而又壓低了聲音道,“不然,朕就一直讓張保傳口諭,不僅讓你送粥,還要陪朕沐浴更衣,入寢服侍,然後……”溫潤的脣瓣時而碰過她的膚,引得雲若身子又是一僵,斜眸間想到了自己那日直白的行徑。
果然,還是衝動了。
衝動,果然是會被人抓了小辮子的。
實在忍不了耳畔那時而飄來的惹人沉醉的呼吸,雲若悄然退了半步,擡眸看向夏侯靖道:“僅此一次。”
夏侯靖眯眼,卻沒予迴應,僅是動了動脣角,將薄脣啓了一條彷彿引她而入的輕弧,俊眸半垂着凝望着她。
雲若輕輕摩挲了下雙指,終也不再拒絕,於是步履輕盈的走近他,雙手輕輕捏住他長袖的一角作力點,然後踮起腳尖,垂眸漸漸的將脣靠近。
如此一幕,在那金流之下,宛如一幅妙美的畫卷。
夏侯靖望着輕閉雙眸的她,眼中不經意流露出一絲寵溺,於是亦稍稍俯身,迎向那讓他這幾日幾乎輾轉難眠,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的香甜。
窗外幽靜,引來一陣清風,拂了他與她的髮梢,彷彿染上了一層輕暖的色澤。
然而就在脣與脣即將輕觸的那一霎,就在他最渴盼的感覺要重溫的那一霎,只聽外面突然傳來一聲低喊:“皇上,皇上!!讓臣躲一下,若是秦玉書來了,定然不要說看見過臣——!啊……”
突然闖入的寧北凡就這樣僵在原地,身子還保持着奔跑時的動作,鳳眸一掃,看過衣衫微亂的雲若,看過正欲大白天下手的皇上,又看過那同樣僵在那裡的,要碰還沒碰到的吻。他冷不丁“噗”的一聲笑出聲,壞壞一揚脣道:“皇上請繼續,今日陽光晃眼,微臣甚都沒看見。”
說罷,他便一溜煙的藏到屏風後面,明顯是在躲人,且一點都不打算離開。
如此,一盆冷水撒下,潑了個徹徹底底。
只見馬上就要吻上夏侯靖的雲若幾乎是瞬間席上了理智,於是驀地擡開清眸,向後連退兩步,神色稍稍有些尷尬。
夏侯靖也是臉色一沉,嘖了下舌即刻扯上雲若的衣裳將她包了個嚴嚴實實。隨後轉頭看向那正對自己這邊擠眉弄眼的寧北凡,深眸中霎時露了怒意,道:“寧北凡,你越來越沒規矩了!就算你與朕相識多年,但君君臣臣你不懂嗎!”
寧北凡動了動眸子,只小聲嘟囔了句:“惱羞成怒……”
“寧丞相!”
三個字,一陣威懾,傳遍八方!
寧北凡心上一滯,知道帝君的惱羞成怒,也是會怒死人的,於是忽然給夏侯靖行了個禮,道:“微臣知錯,微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故帶哭腔,聲音拉的很長。
說着,還不忘使個眼色給那邊的雲若,示意說兩句好話。
雲若哼笑一聲,搖搖頭道:“皇上可不要手軟。”
寧北凡突然一僵,臉露陰霾。
然雲若卻忍不住輕笑,轉身好好理了下自己的衣裳,然後道:“僅是上藥,寧大人莫要想歪。”
僅是上藥,莫要想歪。
八個大字,雖讓寧北凡稍稍釋懷,可旁邊那位的臉卻黑了一半。
忽然想起接下來還要去送人,雲若眼中突然透了些璀璨,索性轉身看向夏侯靖道:“皇上與寧大人定有要事相商,雲若乃後宮女子,不應參與政事,這便告退了!”
夏侯靖啓脣欲言又止,但因着有個禍害在房裡,只得又收了回去,沉聲說道:“退吧。”
雲若喜上眉梢,恭敬行了個禮,隨後踏着雀躍的步伐離開。
如此毫不猶豫的轉身,令夏侯靖心情當真是差上加差。
在看到雲若身影漸漸消失在南書房門口時,夏侯靖倏然收了視線看向一側的寧北凡,一句話未說,可眼神卻足以將這位寧大人殺了千萬遍有餘。半響,才壓低聲音道:“你說秦玉書在找你,他不在觀星臺,跑來這邊作甚?”
寧北凡勉強動了動脣,然後道:“就是揹着秦大人將觀星臺捲入除夕宴之事,咳咳,似乎是要找微臣算賬呢。”
夏侯靖挑了單眉,或是想起寧北凡竟揹着他讓雲若去涉險之事,於是狠狠道了句,“你不說,朕險些忘了。朕,也有筆帳還沒和你算。寧丞相。”
寧北凡苦苦動了動脣角,只道一聲:“微臣忽然想起還有事,先……告退了!”
只見夏侯靖眯住眼眸,倏而冷冷一笑,只道了兩個字:“不準。”
寧北凡瞬間耷下頭。
這世上,還真是禍從口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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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書房外。
跳脫出方纔在南書房氣氛的雲若,走了好幾步這才冷靜下來。
雲若用雙手輕輕按壓了下頭,看了看天色,遂加急幾步直接趕去東門,想來皇甫驍還沒出宮,說不定還能趕上。
但心裡邊兒似乎還躁動的厲害,彷彿還是沒從夏侯靖那幾句低聲耳語中清醒過來。
幸好寧北凡進來的及時,不然,自己的心智說不定真的被夏侯靖拽去了九霄雲外。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能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寧丞相驚成這樣的人,究竟是……
想着想着,雲若忽而有些出神,靜默勾了勾脣角,多少有些好奇。
能喝住寧北凡的,究竟會是威武大漢,還是烈性狂梟?
畫面一一席上腦海,卻又總感不對。
然,就在這時,正在出神的雲若忽的被一人撞倒,傷口痛楚驟然襲來,引得雲若冷不丁倒吸一口氣,狠狠的打了個顫,下意識喃語:“好疼……”
她扶着傷口,緩了半天,當那陣揪心痛楚消散之後,她這才舒了口氣,準備撐身而起。可視線卻忽然被一抹碧色卷白的身影所遮。
雲若眉心一動,擡頭望去,只見一同樣有些訝異的人正俯視自己。
這時那人歉意的伸出手道:“抱歉,我正急着找人,沒想卻撞了姑娘。”
一陣淡淡薄香飄來,好似草葉的味道。
背光之處漸漸着了陽,當那人臉龐映在雲若面前之際,雲若因那人面容而怔了一下,然後起身恭謹說道:“是我失神莽撞了纔是。”
那人輕頷首,見雲若沒傷着,僅道:“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若是姑娘傷着,可去太醫院領些藥,報觀星臺用藥便好。”
言罷,他似笑非笑的動了下脣角,便轉身離開,過膝長髮在身後輕擺,流着一絲清秀。
觀星臺,觀星臺?
雲若望着那人背影,忽而意識到或許是因着那日寧北凡爲自己擋了個謊,如今東窗事發,所以被觀星臺追究?
雲若思襯良久,不得已長舒口氣。
待會兒送完皇甫驍,還是去向那位大人親自道個歉,莫要讓寧大人背了這黑鍋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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