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大結局愛是一種信仰,把我帶回你的身旁
一路西行,由藏地入尼泊爾。一路心心念念尋找那尊被不小心打碎了的佛頭,一路掌心託着頸子上那串乾漆夾苧的佛珠拜過一尊又一尊的佛像。
儘管,她不是信徒,更認不得那些神佛各自的法號和靈驗,只憑他們面上無憂無怖的慈祥,便心生善緣。
一路行走,一路記錄。用一支筆,一臺掌控的dv機。
隨着眼見的、記錄的東西潺潺如水流入心田,心中那焦躁的窒悶與疼痛,便也彷彿被成功地置換出去。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在尼泊爾顛簸的大客車上,她用嘴叼着筆帽,含笑在筆記本的扉頁寫下這樣的名字洽:
《西遊記》。
咳,別笑,人家認真的啦鈐!
雖然沒有大師兄、二師兄,可是她也與唐僧一樣,這樣一路西行,追尋的是信仰與心空的寧靜。
她到了活女神廟,在當地商販手裡買了一塊類似饊子模樣的油炸食品,坐在臺階上充飢。
掐指算來,離開家,已是半年有餘。
眼前這個神廟林立的廣場,她見過。不過卻是在前世,電影兒裡。
身爲辛迪加的大小姐,看電影一向是她的自我修養,每年幾乎稍有話題的片子,她都會看。於是因爲滕華濤的名頭,而看了那部《等風來》。
那時候正是她心情最糟糕的時候,她站在茫茫人世之間彷彿迷失了方向。環望周遭,不是娛樂圈的虛情假意、爭名奪利,就是生意場的你爭我奪、爾虞我詐。
而身邊的人,無論是辛子陽、白振軒,和仲、白書怡,一個一個彷彿都各有城府。說着永遠無法一次聽明白的話,做着讓她一眼看不穿的事。
她覺得累,透徹心扉的累。
尤其,她與和鬱的關係永遠都在躲躲藏藏中。永遠今晚相擁而眠,入睡便沉入噩夢,夢見明天一早就會被人發現……
後來漸漸,她幾乎養成了對任何人都充滿了防備;覺得任何人都有可能戳穿她的秘密……
她的心疲憊蒼老,累覺不愛。
就在那樣的情況下,她看了《等風來》。本來聽着是個挺心靈雞湯的名兒,結果看了她就後悔了——片中那女主角的情況比她還糟糕,還一團亂麻。
好在畫面還算美,再加上總對滕華濤導演保留有一定的期望度,於是她愣是攥着遙控器沒有中途停下來。
然後,就在她要被那白癡女主角逼瘋的時候,情節忽然過渡到了火女神廟,在一堆亂糟糟的廝打和叫罵之後,那位尼泊爾導遊忽地一聲大喊:“你們中國人,真的什麼都不信嗎?!”
那一聲,讓電影畫面終於出現了難得的片刻寧靜。
那一刻,她的心也忽然靜了下來。
是啊,難道這個時代、這個年紀,就真的沒有一點點信仰了麼?除了想要拼命賺錢,除了每天渾渾噩噩過日子,除了提心吊膽地談戀愛,除了每天潛意識裡抱怨上天、埋怨命運不公平之外……就真的什麼信仰都沒有了麼?
於是也許就是受那句臺詞的蠱惑,當爸媽相繼出事之後,她再受不住內心的自責與絕望,只拎起一隻行囊,想都不想便直接衝上西行的路。
走過藏地,直入尼泊爾。卻沒能到達這活女神廟來,就在半路的國境線上遇見了小龜。
一段生死逃亡。
再然後,媒體上傳來大明星和鬱與駱青檸結婚的消息……
電影裡的女主角是幸福的,最後終於等來了心內的風,去吹散心上的塵埃;她自己的,還沒來得及多想,她便死在了異國他鄉。
這一次,她終於可以來到這座活女神廟前。
只不過這次全程都是獨自一人。
腳邊忽然有柔軟的觸覺,溫暖的,還有“嗯嗯~”的聲響。
她回神,垂眸去看。
原來是一隻小小的狗狗,有着柔軟的毛髮,一雙眼睛又黑又圓,像是兩顆小豆豆。
它原是被她手中的饊子所吸引,便用鼻尖拱着她的腳踝,向她發出嬌弱的哀求。
她便笑了,收回思緒,將饊子掰開了攤在掌心,餵給那小狗狗吃。
一人一狗將一大塊饊子分而食之完畢。她起身朝前走。
孰料,那小狗狗卻“嗯嗯唧唧”地一路跟來!
她回頭,它便停了腳步,目光望向遠處;而當她回身剛一邁步,那小東西便立馬也轉回了頭,邁開小腿精氣神兒十足地跟上來!
她只能笑了,停下來向周圍人打聽這是誰家走丟的狗狗。
周圍的攤販卻都說不認得,興許是野狗,只受遊人餵養,沒有主人的。
反正也是一路孤單一人,跟小狗又這樣奇異投緣,她便帶了它一起走。也算一路多了一個伴侶。
她坐下來,點着它的小鼻尖,認真地想了想:“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像當年給小龜取名字一樣——嗯,就叫你小豆豆吧!”
能取這個名字,當然是因爲它的眼睛。
辛歡盯着它的眼睛看,逗着它玩兒,可是逗着逗着卻慢慢再笑不出來——她深吸口氣,點着它的小鼻尖說:“唉,你的眉毛和眼睛,長得好像和鬱哦!”
此時方明白,爲何一直覺得小龜的眉眼像極了和鬱。原本也應該是像的,好歹小龜是白家人,跟和鬱有親緣關係;可是此時將小狗狗的眉眼都看成了和鬱的模樣——便只能說明,她能覺得相似,不過是因爲心底,太多的思念。
思念不可動,一動催人腸。
她便有些忍不住,衝到了公路邊,面對青山碧野,將拇指和食指塞入脣中,用力用力地打起口哨——
她不會呼喊他的名字,她更不敢直抒胸臆地想他。
她便只打響這口哨。
淚眼朦朧裡,便彷彿又看見童年的花園裡,有個白衣的少年從廊柱後閃身而出,目光寧靜地對着她微笑:“你是在找我,我知道。我來了~”
她用力吹着口哨,腦海中翻騰起臨走之前,她和白書怡將母親送進醫院。焦急的等候過程裡,白書怡說和鬱已經答應了駱大方與駱青檸結婚!
白書怡說,和鬱這樣做是爲了她這個當母親的,她說你別怪他。
她便笑了。她怎麼會怪他?
之前看見母親又倒在血泊中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已經讓她對上天投降,答應了要走……那麼人同此心,和鬱爲了救他的母親,不管如何答應駱大方,又有什麼錯?
這樣的分開,不是不夠深愛,不是移情別戀;而只是受制於命運,只是迫不得已。
於是她便更明白,自己該走了。
果然,上天在懲罰了她之後,終於肯露出半邊笑臉。醫生出來說,有一些出血的徵兆,但是大人和孩子還都平安。
大家都歡天喜地地圍過去,她卻含笑向病房的方向深深鞠躬,然後,轉身離開。
前世到今生,她的離開早已輕車熟路。她知道該如何讓和鬱找不見她,而她也確實再一次成功地做到了。
在穿越國境線的時候,這一次再沒遇見小龜那樣的男孩子,卻如約看見了媒體傳來的報道:和鬱與駱青檸成婚。
那一刻用力地吸吸鼻子,可是窗玻璃上還是映出她用力綻開的笑臉。
沒關係,她這一次已經學會了堅強。
放飛心事,她走回小豆豆麪前。
小豆豆彷彿以爲它自己做錯了事,有些擔心地瞪着大眼睛望着她。她便笑了,蹲下來再點它的小鼻子:“唉,現在看起來,你的眉毛和眼睛,好像又比和鬱更好看了!走吧靚仔,我們去看下一處的風光。”
路過一座寶剎,她有機會與大師請教。
她有些侷促地向大師講了自己的故事,坦承前世今生。她很擔心大師會不會把她當成瘋子打出門去……可是大師卻只是含笑點頭。
她便越覺信賴,請教道:“我只是有個心結打不開:我重生而來,本是爲了解開前世的疙瘩,想讓今生不再遭遇那些的。可是爲什麼今生明明具體的情形都不同了,可是同樣的噩夢一樣會來?”
大師含笑,只說:“你既是想來解開那些疙瘩,那麼今生怎會沒有疙瘩?否則,你又何必重來?”
“嗯?”辛歡怔住。
大師便笑:“……那些疙瘩,本在你心裡。”
辛歡出了寺廟,心裡還在糾結。大師的話她彷彿聽懂了,很有所悟;卻又彷彿沒捉到什麼救命稻草。小豆豆同情地擡頭看她,她便做個鬼臉:“好吧,我慧根不夠,行了吧?”
小豆豆還望着她。
她無奈了,只好再蹲下來捂住它的眼睛:“拜託,你的眉眼不要這麼像小和子呀,行不行!”
終是愴然,她抽了抽鼻子:“他已經是別人的老公了。雖然我還是不怎麼待見駱青檸,不過——今生的小青青,彷彿沒有那麼可惡。那我就更不該再去想她的老公了……”
遠處一幫旅行團傳來喧譁笑語。
所以當她耳邊聽見有人笑的時候,她也並沒轉頭。
直到那個人實在按捺不住了,繞到她面前來,蹲下來,跟小豆豆用同樣的表情和動作望着她:“……你先是把我跟狗做比對,又把我說成是別人的老公。唉,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山間起了風。那風從青山碧野吹來,落到眼前,彷彿都染了濃濃的翠色。飄渺繚繞,宛若輕紗半幅,隔在兩人當中。
她忽地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眉眼,不敢認他到底是誰!
可是呼吸卻自動急促起來,變成哽咽,積成淚水,堵塞了她的眼睛。她本來只是眨眼,卻拂下兩顆又大又燙的淚珠去!
“和鬱?真的是你?怎麼會是你?!”
她小心翼翼地問,生怕眼前這又是幻像,聲音大了或者口氣重了,眼前的幻象便會倏然飄散,再也尋不見……就如同這半年多來的,那麼多次那麼多次一樣!
直到眼前的人輕輕嘆息了聲,伸手將她抱進懷裡,將她的頭緊緊按在他心口,心痛地哽咽着說:“傻瓜,當然是我!你走得太久,也太遠了,我怕你迷路,找不到家。所以我來,接你回家……”
說是回家,可是和鬱卻沒有直接帶她踏上歸途,而是逆向而行,從尼泊爾又一路轉回藏地。
問他原因,他只微笑,說:“曾經有個人說過,想要拍攝一路西行的紀錄片。”
她嬌嗔:“哦,我自己早拍了,何必要多加一個你?”
他則眉眼澄澈:“……因爲我記得,你在西行的路上,身邊曾經伴隨着一位眉眼像極了和鬱的少年啊。”他說着撩開劉海兒,鄭重地湊到她眼前,問:“怎麼樣,我合格麼?”
辛歡怔住:“你,怎麼知道!”
那是前世,只有她與小龜共有的記憶;可是今生小龜已經忘了,只剩她獨享纔對。
可是他,怎麼竟然知道!
回到拉薩,路過一間廟宇。
路過的遊客紛紛說,這間可以求姻緣,很靈驗的。
辛歡蹙眉,和鬱卻將她直接拉了進去。
僧人送紅繩給他們。和鬱細心地將紅繩兩端,繫到兩人的小指,然後牽着手,到佛前去拜。
舊日情景,重回眼前。只不過那一世,陪她來這裡的人,是小龜。
再相似的眉眼,終究不是心上的人。於是她逃過了紅繩,只將紅繩首尾系起,朝小龜明麗一笑,問:“你會翻繩麼?”
而這一次,她心甘情願地繫住了小指,與他一同拜在神前。
拜後起身,有僧衆召喚:“你們是來自漢地的信衆,距離遙遠,不方便來往奔波。不如請一尊佛像回去啊。”
若是從前,她定不以爲意,只當是推銷,只一笑而過。可是這次,和鬱卻含笑應聲:“好啊,請大師帶領。”
那僧人取出一尊佛像。
青天湛湛,白雲流過,佛像慈眉善目,向他們兩人微笑。
辛歡不由得一把捂住了嘴:可不就是那尊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曾被她打碎了的佛頭!
辛歡:“你不是跟小青青結婚了麼?”
和鬱:“嗯,是說要結來的。只可惜,新娘逃跑了。”
辛歡:“嗄?”
和鬱便笑,伸手擁住辛歡:“傻瓜,如果不是已經有十二分的把握,知道青檸早已心向着你我,我怎麼會答應駱大方?那不過是緩兵之計。”
“而青檸在落跑之前,要我告訴你:她雖然依舊不服你,但是依舊要祝我們幸福。她懶得繼續當我們的電燈泡了,她索性跑了,她要去找個只屬於她自己的男人!”
辛歡:“可是你媽媽,又害了我媽!害得我媽腹中的小弟弟,險些出事!”
和鬱只能笑:“小傻瓜,你又錯了。當日我媽媽是在白家,不過她不是去搗亂的,而是去幫忙的。那天我外公聽說辛迪加和你爸爸出事,便出門去設法想幫;可是不放心外婆獨自在家,便讓我媽媽來照應。”
“而外婆當日的出血症狀是因爲看見了電視裡的直播新聞,就是你爸爸要跳樓的那一段……外婆情急之下奔進西廂房,那裡供着佛像,她要去替你爸爸燒一炷香。”
竟然是這樣!
辛歡咬牙:“可是你媽媽還說什麼保不住了,保不住了……”
和鬱挑眉:“這一節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等回到家,你可以直接去問她。”
辛歡:“……你說你跟和總,帶着季梵一起阻擊東方家的流通股,是什麼意思?”
和鬱微微凝重:“你聽我說,先別擔心:所有這一切的幕後操縱者,其實就是東方曉的父親,東方博雅。”
“什麼!”辛歡果然大驚。
和鬱:“這一切,都是嶽映天告訴我們的。他原本爲小龜賣命,後來覺得小龜對他漸漸冷淡,他情急之下便繼續轉投一個老闆。這時候東方博雅便派人找到了他……他投靠了東方博雅之後,便將小龜的計劃與內情都告訴給了東方博雅;以及從小龜那裡所知道的有關黑馬、嘉和、我媽負責的基金等事情的內情統統泄密給東方博雅。所以東方博雅纔會那麼有的放矢地從容佈局。”
“而嶽映天被我爸感化之後,他重新回到了我們這邊,又將東方博雅的計劃告訴了我爸。我爸便按兵不動,等東方博雅將資金全部投入辛迪加之後,我爸再率領季梵,用當初以爲在資本市場‘損失’的那筆錢,突襲日出東方的流動股。造成日出東方股價的大幅波動……東方博雅自救不暇,嘉和再趁機重談辛迪加的控股權。”
辛歡聽得驚心動魄:“可是你不是說,季梵曾經爲小龜做內應!”
和鬱便笑了:“季梵是曾經受過小龜父親的恩,但是你也別忘了,他始終都是我的師父……”
辛歡歡呼:“原來是假的?!”
和鬱挑眉:“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兵不厭詐……除了季梵師父,還有一個人也是假的。”
辛歡追問:“誰?”
和鬱笑了:“顧川。”
辛歡大愣。
和鬱點頭:“他是當兵的出身,我便讓他留意你的房間,以免當時的青檸,或者其他別有用心的人在你的房間裡留下攝像頭。”
“而他與駱大方故意接近,也正是爲了後來之需——顧川作爲證人,揭發了當初駱大方在豎店‘勸導’他盜取《美人圖》劇組商業秘密的事。這件事不大,不至於讓駱大方鋃鐺入獄,但是也足夠警示駱大方,算是對他的小懲大誡了。”
辛歡長舒一口氣:“……明白,雖然這個人壞,但是至少應該看在小青青的面子上。”
辛歡垂下頭去:“那,大師兄他……”
和鬱微笑:“放心,我們沒有對東方家趕盡殺絕。其實客觀來說由東方家來執掌辛迪加也沒什麼不好。反正東方博雅自己忙不過來,辛迪加只會交到東方曉手裡。歡,反正你的相見歡都交給東方曉打理,那就索性將辛迪加也一併交給他好了。”
辛歡眼瞳一亮:“是啊,不管東方博雅如何,可是大師兄的人品卻是絕對可以相信的!”
和鬱微笑:“所以我原本要退出娛樂圈,可是爲了辛迪加,我也暫時打消這個念頭吧。”
兩個人談了許多,將之前的心結一一開釋。可是兩個人卻都默契地略過了一個人:小龜。
小龜直到最後,也沒有肯放辛迪加一馬,沒有肯將原著改編權賣給辛迪加。
其實除了小龜,原本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擔心。
——他們的未來。
辛歡說:“既然我媽媽跟老白有了孩子,那我就得看着他們,一輩子都不准他們再替離婚。否則對那個小弟弟太不公平。”
她悄然凝睇他一眼:“而我們,也因爲小弟弟的到來,而一輩子都不可以結婚——否則,會讓小弟弟更爲難。他是無辜的。”
和鬱便笑了,輕輕點着辛歡的心口:“那位大師說得對,疙瘩在你心裡。”
“什麼意思啊?”辛歡蹙眉。
和鬱輕笑:“你這個聰明的小女人,難道不知道自己總在某些細節上是遲鈍的小鴕鳥麼?——你認定了你是我小姨,我們不能結婚;可是我請問你,你有沒有仔細研究過婚姻法;有沒有認清我們的關係究竟算什麼?”
辛歡毫不猶豫答:“三代以內的旁系親屬啊!屬於不準結婚的類別!”
“胡說~”他那綺麗的音色又起:“我跟你又沒任何血緣關係,誰跟你是三代以內的旁系血親?”
辛歡愣住,仔細再想:“那,那總歸該算擬製血親吧?”
“又胡說。”他便又笑了:“就算擬製血親,也只限制直系的擬製血親,比方說養父母與養子女之間不準結婚……而你我之間,這壓根兒什麼都不算!”
他含笑攥緊她指尖:“你我之間,沒有法律的隔離;所謂的不可,只是糾結在你的心裡。”
辛歡心下一顫,垂下頭去:“可是,總歸有世俗眼光。我們會讓我媽、老白;還有你爸你媽太過爲難。”
“是,這個沒錯。”和鬱深深凝望她:“可是他們的意見,並非由你來做主。你現在只是自己在糾結,在想象;你卻從來還沒正式跟他們談過,沒親耳聽過他們的意見。你現在就說他們不準,是不是太過武斷?”
辛歡窘了:“還用問麼?別人不說,就你媽那人……”
他一笑,包住她的手:“可是你難道不知道,前世今生,許多事許多人,都已悄然發生了許多的改變麼?”
辛歡一忖,可是隨之卻是重重一驚!
“你,你方纔說什麼?什麼前世,什麼今生!”
兩人回程,卻不約而同地又去了一個地方。
國境線,密密匝匝的林。
辛歡又見到了那塊大石,她忍不住落下淚來:“和鬱,你給我說實話。你怎麼知道前世今生?”
和鬱依舊含笑不語。
辛歡急了:“混蛋,你說啊!”
和鬱輕聲一嘆,將辛歡攬入懷中:“……我怎麼可能會,讓你一個人走?”
“你是說……!”辛歡一聲哽咽,便再說不出話來。
和鬱點頭,也已含淚:“那時我來晚了一步。你已替小龜擋了子彈。所以黃泉路上我還是慢了你一步——看來我永遠是當你跟屁蟲的命。無論你去哪兒,我都會跟着你。”
林風颯颯,吹動樹上葉片。
和鬱忽然耳朵一聳,伸手抱住辛歡的肩頭,兩人一同躲到大石背後。
有人來。
兩夥不明身份的武裝分子,竟然再次火併!
子彈在空氣中摩擦出尖銳的鳴叫,好幾次都是貼着辛歡的耳朵飛過!
和鬱用自己的身子死死護住辛歡,而辛歡又如何放心得下和鬱的安危!
可是兩人的藏身還是被發現了。
只聽得腳步聲颯颯,颯颯,踏過枯葉,越來越近!
和鬱蹙眉,早已做好了因應準備,只待那人距離足夠近,他便撲出去搶下那人的槍!只要對方人不太多,那麼他就有機會護着辛歡逃生!
奪槍順利,卻預估錯了彈夾內的子彈數量。和鬱只能以僅剩的三發子彈,護着辛歡快逃。
後面的人追上來,子彈穿過空氣,一粒粒直撲而來!
拼命地奔跑,漸漸辨不清方向,辛歡腳下一沉,被一塊石塊絆倒在地!
而身後,子彈宛如穿過凝凍了的空氣而來,彷彿都能聽見它與空氣摩擦的聲響。
和鬱雖然近在身旁,可是卻只因爲那兩米的距離,而來不及比子彈更快地跑到她身旁!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一個人影快如叢林獵豹,從地面的落葉裡猛然竄起,用自己的身子擋在了辛歡背後!
子彈穿入皮肉的聲音,熟悉得彷彿就在昨日……
辛歡還來不及回頭,來不及看清那個人的是誰,可是熟悉的直覺已經讓她尖叫!
和鬱趁機將彈夾內的子彈打向對方,終於將那幾個人射殺在地!
而辛歡扭身來接住那個宛若凋零落葉般倒向地面的男子……
叢林裡,辛歡一聲痛徹心扉的呼喊:“小龜——”
小龜卻緩緩笑開:“歡,別哭。我終於,找到你了;終於,不欠你了……”
小龜的遺體被送回他在尼泊爾的家。
小龜的母親流着淚爲辛歡講述了小龜今生歸來的故事。她說,小龜這一回走的時候說要去找一個女孩兒,此時看見辛歡,便明白,她定然就是小龜要找的那個人了……
清理小龜的遺物,發現了被這疊得闆闆正正的原著改編權合同。上面已經簽好了小龜的名字。在最後,寫着兩行字:
“這是你的夢想,我卻無緣幫你實現了……好遺憾,那我只能將這個夢想歸還給你。”
“……而你,卻是我畢生無法實現的夢了。”
辛歡抱住合同,嚎啕大哭!從這兩行字便能看出,也許到後來,小龜還是一點點將前世的記憶都想起來了!所以他纔會最終在合同上籤上了他的名字,所以他纔會在那宿命的叢林裡,將命還給了她!
小龜的母親,還給辛歡與和鬱看了一張奇怪的機票。說是從小龜離奇失蹤後,再回來的時候,從他破爛爛的身上找到的。
機票的日期是2014年,而起始點卻是馬來西亞——中國……
機票後面還寫着:“我爲什麼沒有死?他陪着她一同去了,爲什麼我卻要活下來?也許我只有再度找見她,才能如願以償地死去,將命還給她……”
小龜的葬禮,和鬱將三根親手削好的牙籤擺在他墓前。
三根牙籤,三個人。一段只有他們三個人知道的前世過往。
那一年小龜的父親爲了報復白振軒的“忘恩負義”,曾經派人綁了年幼的和鬱。那時的和鬱時時刻刻跟在辛歡身後,於是辛歡也受到牽連。
原本辛歡還有機會逃脫,反正她一直都煩他跟着。可是那一回,她卻沒有自己逃走,反倒堅定地攥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被裝進一個大木箱,運到城郊。和鬱因過分自責和擔憂辛歡的處境而漸生了對幽閉的恐懼。
辛歡便急得揚聲求救,而第一次跟隨父親手下來到國內的小龜,發現了他們倆……
三個幼童,彼此根本不知對方身份。卻因爲兩個男孩子有相似的眉眼,奇異地生出惺惺相惜。小龜見和鬱因爲長時間幽禁而生出幽閉恐懼,便自作主張放了他們。
臨走,和鬱不知該用什麼來酬答。便以跟隨外公學的簡單鍼灸之法,用牙籤教給小龜刺穴制敵的辦法……
三根牙籤不是代表“我愛你”,而是一段穿越宿命的“在一起”。
小龜下葬的時候,遠在北京的宋懿終於接到了小龜車禍前吃飯的那家飯店的電.話。說因爲機器損壞而一直調不出的視頻錄像,已經修復好了,讓她可以去取。
小龜車禍前究竟經歷過什麼,一直是宋懿的心結。
她取回立即觀看:只見小龜獨自在喝悶酒,喝着喝着便抓過手機來,一條一條按着通訊錄,恨恨地嘀咕:“辛歡?不,我不認識你,不認識了。我不是爲你而來的,我再不是了!”
如此這般,一條一條將通訊錄裡的人都刪乾淨。
最後停在一條記錄上,他便笑起來:“三叔?哈,三叔!好好,我不再是爲了辛歡而來,那我是爲了你而來,好不好?三叔,我不刪掉你……”
視頻晃過一片雪花點。再恢復清晰的時候,他又換了一條記錄。
他彷彿笑了,聲音也放柔:“宋懿?宋懿!你是個好女孩兒,你也跟我一樣傻呢。愛上一個人,也不管人家愛不愛你,就那麼死心塌地投進去……宋懿,謝謝曾經遇見你。不過請你忘記我……”
【尾聲】
林寧抱着小嬰兒,含笑說:“稱呼和輩分上是會有點小麻煩——不過這都是對於小嬰兒來說的;大人當然拎得清,所以大人就沒關係了。”
白振軒也是微笑點頭:“歡歡,還記得當年我送給你的那件禮物麼?實則非金非玉,只有一個承諾:只要我白振軒做得到的,無論什麼,我都答應你一個要求——如今,是我還願的時候到了。不光我,白書怡與和仲也都交給我。有我在,看誰還敢橫加攔阻!”
辛歡忐忑不安地站在和仲、白書怡面前。
和仲只擡眼望了一眼,“對我來說,這是親上加親的好事。法律都不禁止的事情,我爲什麼要攔着?傻孩子,難道我比法律更大麼?千萬別,我們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白書怡終究有些咬牙切齒:“辛歡,我再跟你強調一萬遍:我是不待見你媽,可是我也不會害她!她肚子裡的,終究是我白家的孩子。你要是再敢冤枉我,我饒不了你!”
和仲輕描淡寫提醒了一句:“以什麼身份不饒呢?”
白書怡運了好半天氣:“行,如果是以大姐的身份,我倒真壓服不住你;不過如果我升你一輩,你就再不敢跟我吹鬍子瞪眼睛了吧!”
帶着親人們的祝福,兩個人還是選擇了赴拉斯維加斯註冊結婚。
只因爲那裡的註冊手續極爲尊重個人私隱,絕不多問什麼,更不必出示證明材料。和鬱終究身爲明星,這樣可爲他最大程度保密。
只有兩個人,登記完後甜美地分享了一個又大又好吃的冰淇淋。
她說好了不要婚禮,可是當晚去吃晚餐,卻發現整個餐廳所有的來賓,竟然都是他們的親朋好友!長生小萌、宋懿劉湘,還有東方曉與鹿冰、禹虹與聞箏……他們都真誠地爲他們歡呼鼓掌,陪他們一起落下歡喜的眼淚。
在拉斯維加斯沒有囉嗦的結婚手續,在拉斯維加斯沒有世俗的小姨與外甥。在這裡只有因爲真心相愛而締結婚約的兩個人,只有——再度攜手一生的誓言。
那個晚上沐浴漫天星光,他問她:“關於重生,還有遺憾麼?畢竟擔心的事情還是重新發生一次;還有,爲了親人,而選擇在國外結婚?”
她笑了,輕輕搖頭:“大師說得對,從前我以爲我重生一次是來‘復仇’,所以仇恨也因應而生;可是現在我才明白,我重生一次哪裡是爲了‘復仇’,我只是爲了再一次遇見你,再一次愛上你。”
遠方傳來清越的歌聲:
“我寧願所有痛苦都留在心裡,也不願忘記你的眼睛
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越過謊言去擁抱你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裡
夜空中最亮的星,請照亮我前行……”
因爲篤信有愛,便有勇氣連生死都穿過。重來一世不爲心願未了,而只是爲了——重新再愛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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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一路陪伴,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