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過去,再度的迎新賀歲之日。
偏遠的藥谷之中,一片喜意洋洋,遠在世界各地的藥門嫡系,都已在這幾日歸來,能容納數千人的藥谷,在此刻,卻變得異常擁擠,側耳細聽,到處都是賀歲聲爆竹聲,大紅的春聯,貼遍了每一處可以看見的地方,每個人,都是高高興興的。
然而,在這喜慶的氣氛之中,卻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會偶爾響起。
“去,別煩我!小心我殺了你!”
“這就是你對母親的說話態度麼,你這個逆子!”
“逆又怎麼樣,我還逆天呢,就逆了就逆了!”
“你、你氣死我了!”
以上的爭吵,來自於兩個像姐妹多過像母女的二人,今天她們爭論的主題,是有關於女大當嫁這四個字的。
“來,乖女,你就看看這些照片麼,你看這個男孩子多帥,他可是洛克菲勒家族的繼承人啊……”
“不喜歡紅毛鬼子!”
“那這個,這個是純版國產的,淮南季家的公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我樣樣都不精通,沒共同語言!”
“那這個行了吧,運動健將,身高二米一零,大字不識幾個,和你一樣不學無術……”
“二米一零?拿來當柱子啊!”
“……我不管你了!你一輩子嫁不出去纔好呢,當老姑娘好了!”
皇甫嫣然被氣得一摔手中本子,轉身去了。
皇甫歌對着自己母親的背影扮鬼臉。
真是討厭,皇甫歌悶悶的踢着眼前的柱子,過了年,她也就才二十五歲,怎麼所有人都開始着急了,好像她已經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樣。
討厭討厭!
這世上的男人都是那麼討厭,哪有幾個值得喜歡的!
“男人,都去死吧!”
揮舞着小拳頭,皇甫歌恨恨出聲。
“喲,誰惹我們丫頭生氣了啊?”
一個聲音,在皇甫歌背後響起。
“用得着你管!”
皇甫歌的語氣,因爲這幾天的相親事件,異常的暴躁,見有人搭話,劈頭蓋臉的便是一句訓斥。
不過,罵完之後,卻驟覺這聲音怎麼如此熟悉,似乎是,似乎是……!
皇甫歌驟然轉身,便看到了一張帶着可惡笑意的臉。
“啊!”
她張大嘴,愕然失聲。
“呵呵。”
阿刃笑着,看着皇甫歌失措的樣子。
“死傢伙!”
不過皇甫歌就是皇甫歌,失神了幾秒鐘之後,當即身形一縱,活力平添十倍,撲了上來。
“喂!不許打人!”
前次多年之後相見的慘痛回憶,還在記憶裡,阿刃知道眼前這丫頭在激動的時候手腳就開始癢,爲了防止再重蹈上次的覆轍,阿刃急忙以手抱頭,護住要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次皇甫歌卻沒有動手動腳,而是一把撲到了阿刃的身上,雙手死命的扣住阿刃的背,用力之大,令人愕然。
“丫頭,你轉性了?”
溫香軟玉在懷,阿刃卻覺得有幾分不真實,這還是那個丫頭麼?於是,他小心翼翼的問着。
“我想明白了!”
皇甫歌在阿刃耳邊大吼。
阿刃被震的耳膜嗡嗡作響,他‘啊’了一聲,不滿地叫着:“你明白什麼了啊?”
“我明白瞭如果自己喜歡一塊木頭的話,就要努力去追,否則木頭是不會來追我的!”
哦?
阿刃愣了一下,接着,他歪過腦袋,讓自己的眼睛對着皇甫歌的眼睛。
看見的,是一雙充滿了執着的眸子,這雙眸子像星星一樣亮。
“丫頭,你想好了?”
“廢話!”
皇甫歌罵了一聲,隨即便把頭湊上前,對着阿刃的嘴巴一陣亂啃。
阿刃急忙退後,掙扎了好半天,才掙脫了皇甫歌的魔爪。
“笨蛋,接吻不是這麼接的!”
“那你教我……”
皇甫歌出乎意料的虛心。
“嘿嘿,當然好了。”
阿刃上前一步,輕輕扶過皇甫歌的頭,把脣湊了上去,一時間,春意無限。
這時,一顆巨大的禮花,爆響在半空中,五光十色的光芒,把這個大年之夜,映得無比燦爛。
巴黎。
那座世界聞名的鐵塔之下,無數遊人在這裡流連,有兩個相伴而來的情侶,看樣子似乎是中國人,他們拿着手中的相機,想找一個人幫他們合影,這時,一個身形高挑,頭臉都被包裹在圍巾中的女孩自他們身邊經過。
“Please?”
男子攔住了這個女孩,舉着手中相機,善意的微笑着。
那女孩一愣,也笑了。
“中國人吧?來旅遊的?”
女孩的聲音,很有音樂感,說出的話猶如唱歌一般,讓人聽了心神一蕩。
男子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喜色。
人在他鄉,遇到同一個國家的人,是非常令人高興的。
“是啊是啊,你也是來旅遊的麼?”
“呵,算是吧。”
女孩幫着這對情侶合了影,拒絕了二人一同吃飯的邀請,雖然男子極力推銷他從中國帶來的元宵是多麼的好吃,但女孩還是拒絕了。
“正月十五了啊。”
女孩望着零星小雪飄落而下的天空,嘆了一口氣。
這個節日是父親最爲重視的呢,不知道他們什麼樣子,父親,哥哥,還有他。
值此佳節,人卻在異國他鄉,雖然是爲了躲避那麼世俗的煩擾,但是,的確有點孤單呢。
如此想着,心頭就有點發冷,女孩緊緊身上的衣服,正欲快步離開之時。
一隻手,拿着相機,伸到了她的面前。
“Please?”
這聲音有點熟悉,女孩轉過頭去,便看到了他。
“是你?”
“是我。”
阿刃笑着點頭,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女孩,她,好像又瘦了。
“你終於來找我了,我留下的信息,你全收到了吧?”
楚自瑤情不自禁的微笑着。
“你還敢說!”
阿刃無奈搖頭,“三十六條謎語,還條條都是那麼難,爲了解開這些鬼東西,找到你的落腳處,我都快把頭髮熬白了,喂,楚自瑤,你雖然聰明一點,可也不能仗着聰明欺負老實人啊。”
“哈哈。”
楚自瑤掩嘴大笑。
“追女孩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哦,你早該有心理準備了。”
“可我現在追到你了。”
阿刃湊前一步,極具侵略性的眼神,盯着楚自瑤,“你是不是該付出點什麼代價了?”
“我呀,把自己賠給你,你敢要麼?”
楚自瑤挑釁似的看着阿刃。
“當然敢。”
阿刃張開雙臂,將楚自瑤摟在懷裡。
此處。
是整個城市的最高層建築物,八十層的建築高度,足以讓站在這裡的人,俯覽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
像父親一樣,林紫寧喜歡站在高處,向下俯看,這能讓人感覺到力量與壓力。
力量是因爲站得高,壓力也因爲同樣的原因。
“小姐。”
一個林家弟子悄步上前,低聲道。
“什麼事?”
“家主的電話。”
“嗯。”
林紫寧接過手機,林成一的聲音,便從手機中傳了過來。
十分鐘以後,林紫寧將手機放下,神色間,卻有了疲憊之色。
情勢不妙啊。
藥門已與濟世醫家聯合,隱有合併之像,多方面對林家施加壓力,林家的事業處處受阻,大戰一觸即發。
這次是生死之戰了。
肩上負擔着這麼多東西,真的好累。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
林紫寧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自己又不是那個沒良心的臭小子,可以不管不顧的一走了之,繼續擔着吧。
既然非打不可,那就佔據主動,林成一也是這樣的意思。
那就開打吧!
林紫寧的眼神裡,透出凌厲之色。
是夜,混戰開始。
無法說這場戰鬥消耗了多少的資源與性命,只知道這場持續了半年的戰鬥結束之時,這幾個家族,已經有近乎一半的名字消失在宗族譜裡。
林家敗了。
敗在了皇甫超塵皇甫滌寰這對兄弟的手裡,沒想到藥門真下得了決心與濟世醫家再度合併。
林成一敗得無話可說,在一次孤擲一注的戰鬥中,林成一戰死,天命林家,再度開始了有關另一次重生的等待。
而林紫寧,在林成一率衆出擊後,便知道了最後的結果。
這樣孤單的夜晚裡,如此的寒意入骨啊。
仍是那幢高樓之上,林紫寧卻如同立於無底深淵之前,往前一步,便是萬劫不復吧?
林家的骨血,已經散到世界各地,天命之家是永遠不會滅亡的,只有一個又一個有關生與死的輪迴。
林成一曾經要求林紫寧一同避居海外,不過,林紫寧拒絕了,在她看來,與其茍且偷生,不如一戰而亡,林成一也沒有多勸,對於失敗,他甚至沒有多少憤恨之色,也許在他看來,勝負得失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向權利之巔邁進的過程吧,只要是走在這條路上,便是此生最爲滿足的事情,即便是失足跌落,也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因爲,他這一生,沒有白費。
林紫寧呢?
“我只是一個附帶的祭品。”
“父親向權利邁近時,我跟在他身邊,父親死亡時,我也一同死去,只是一個祭品而已……”
林紫寧低語着,對於自己的生命,她早已絕望。
絕望得心底發冷,身子,也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一件衣服,忽然的,披在了她的肩上。
林紫寧沒有回頭,她知道站在自己背後的是誰。
“你果然來了。”
“我說過,我會來接你走的,姐姐。”
阿刃在她耳邊低語着。
“爲什麼要跟你走呢?我已經死了……”
林紫寧喃喃自語着,她的生命,已經與林家的榮耀結合在一起,林家榮耀一滅,她應該也在同時死去。
“姐姐,你中義父的毒,中得太深了,這世界上還有許多值得注意的東西,在餘下的半生裡,我會帶你一一欣賞它們……”
兩人正在切切私語之時,一聲轟然爆炸,在他們背後響起。
這間廳堂,算是林家的最後一個根據地,此刻,廳堂的大門在爆炸中轟然倒地,衝進來的,是許多個欲將林家最後一點骨血根除的人。
爲首的那個,竟是昆達。
“林紫寧……!”
昆達高聲叫着,然而,在他看到阿刃的身影時,卻是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小、小師弟,你怎麼在這裡?”
“大師兄,一向可好?”
阿刃衝昆達點頭微笑。
“還好,小師弟,你在這裡,不是想維護這個女人吧?”
昆達沉聲問道。
“如果我是答案是肯定的呢?”
阿刃頗感興趣的望着昆達。
“那麼,我只好……”
昆達眼中現出凝重的神色,像是要動手,不過,說出的話,卻是令人一愣,“我只有裝作沒看見了!”
昆達的回答,讓所有人均是一愣,阿刃的一愣之後,卻開始哈哈大笑起來,昆達果然還是昆達,那個熱血漢子。
“這不行!”
幾個隨在昆達周圍的人,頓時高聲叫了起來。
“嗯?”
昆達看着他們,眼中兇色頓顯,“這是我的小師弟,師父最喜歡的徒弟,你們曾經的老大,別說他現在只是要保個女人,就算是他說要你們這幫無情無義傢伙的人頭,老子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那幾個人頓時噤若寒蟬。
“哈哈,大師兄,你的這份情,我領了,就此別過。”
說着,阿刃扶起林紫寧的腰,身形向後猛退,眼看就要撞到那扇偌大的玻璃窗之時,他與林紫寧,卻像是融入大海的水滴一般,融進、並且透過了這扇玻璃,然後,兩人一個旋身,就這麼腳踏虛空,飄然而去了。
啊!
這幕類似神蹟的場景,讓在場衆人目瞪口呆。
“傻子們,老子是在救你們的命啊,看到了吧,老子這個小師弟已經不是人了,他要是發起飆來,你們的小命要都要撂這!”
昆達喃喃自語着。
在某個遙遠的地方。
有個天堂。
那裡住裡一男四女,這樣的搭配,男的看似享盡齊人之福,然而,確實如此麼?
“喂!小三又尿了,快來換尿布!”
“老婆大人,俺正在洗衣服,勞您玉趾,稍稍的離開一下麻將桌……”
“別廢話,老孃打麻將的時候最煩別人嘮叨了!”
“哦。”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