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中無影燈“啪”的亮起,一袋袋掛在架子上的鮮血滴滴落下,一聲聲“嘟嘟”的儀器音響起,一個個陌生而嚴肅的臉龐在唐風面前晃動……
唐風低着頭,保持着自己呼吸的平穩,在他的手邊,是一具幾乎喪失了呼吸的生命。
王博強已與唐風做過簡短的交流,他知道唐風對於手術並不太熟悉,所以一切都是由他來指揮。
明亮鋒利的手術刀瞬間在三毛子的右側腹部開了一個大口,裡面立馬涌出紫紅色的鮮血,鮮血中夾帶着血塊,還有肝臟破碎後的血塊。王博強知道,這個病人最缺的便是時間,傷的最重的便是肝臟。
大股的鮮血涌出,考驗着唐風的心理承受能力,他是第一次如此真實的接觸大的外科手術。
幾個助手迅速的拿來紗布,止血鉗,王博強幾十年的手術經驗,在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發揮,他的雙手迅速的變換着手中的手術器材,半分鐘之內,他已是把三毛子腹腔處的血跡清理乾淨,然後用止血鉗將幾條通往肝臟的血管給夾住了,以防止肝臟繼續出血。
鮮血止住之後,露出了三毛子的肝臟,只見原本應該光滑完好的肝臟,此刻已可以用支離破碎來形容,這將是手術最關鍵的一個步驟,那就是要在十分鐘之內將這肝臟修補好,而看這破碎程度,簡單的修補可能無法讓這顆受損的肝臟重新煥發活力。
王博強看了唐風一眼,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能不能做到,但最少,他自己做不到,受損如此嚴重的肝臟,或許換一個纔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想要在短時間內找到配型成功的肝臟,幾乎是不可能的。
唐風的雙眼盯着那顆紫黑色的肝臟,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左手刷的抽出自己的那把小李飛刀,瞬間動了起來。
三秒鐘過後,唐風已把死亡的肝臟組織清理完畢。
王博強不禁露出驚訝的眼色,剛纔的三秒鐘,他只是看到了一片紛飛的刀光,根本沒有看清唐風是如何下手的。
唐風把小李飛刀放下,雙手各拿起一根修補針,接着雙手如穿花引蝶般翻飛了起來。
所有的護士都不禁驚訝了起來,這是什麼修補針法?竟然兩隻手同時拿針,而且動作不僅很快,看起來還十分優美。
唐風卻只是雙目緊盯那肝臟的破損處,腦海中默想着《外科聖經》中的針法要訣,這就是華佗發明的龍鳳引花針。
在華佗那個年代,也就是三國時期,沒有好的手術環境,只能暴露在充滿細菌的空氣中,手術器械消毒和傷口消毒都存在着一定的困難。在這種情況下,要想保證病人的生存機率,減少感染的發生,最好的辦法,就是減少手術時間,減少手術後的修養時間。於是華佗便發明了這套龍鳳引花針手法。
龍鳳引花針手法,能夠將病人的肌膚、內臟、筋脈、血管,最大可能的完美縫合,減少感染的發生。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每一秒鐘,唐風的手指都要擺動數十次以上,而每過一秒鐘,王博強的心便也收緊一分。
肝臟大規模破裂的病人最常見的死因就是出血量大,休克而死,因爲肝臟是很重要的造血藏血器官,而且也是製造凝血因子的主要器官。
這三毛子從車禍到現在,可能已經有一個小時了,王博強猜測,如果十分鐘內唐風搞不定得話,三毛子就徹底沒救了。就這麼少的時間,那也是由於三毛子身體強壯的原因,若是換了其他人,這麼嚴重的傷勢,只怕等不到救護車就掛掉了。
唐風的額頭上浸出密密的汗水,在這個封閉的高溫環境中,而且還要如此高速的運轉自己的手臂,唐風要是不流汗就怪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護士,小心的爲唐風拭去汗水。
唐風朝她笑了笑,道:“謝謝。”
一個簡單的笑容,讓手術室緊張萬分的氛圍稍稍鬆弛下來。
唐風的雙手卻沒有降低速度,反而有越來越快之勢,是的,他的運針速度更快了,手法也越來越純熟,一片片破損的肝臟,經過唐風那優美如摘花的手法後,竟然奇蹟般得複合到了一起,而且是不留一絲痕跡的,完整契合。
王博強的心底升騰起一絲希望,看到那修補的近乎完美的肝臟,他知道,只要這三毛子其他臟器不出現問題,這條命便是保住了。
唐風手中那兩條用納米自動降解技術做成的細線,越來越短,越來越少,也只有通過線繩的變化,旁邊的護士和助手才能瞭解,這短短五分鐘之內,唐風究竟縫了多少工作量。具體縫了多少針他們查不清楚,但是從那手中線的減少看,唐風竟然生生用去了兩米多的長度,而兩隻手,就是四米多長。
王博強看着那肝臟的顏色,不禁道:“時間不多了。”
肝臟是不能長時間的缺血的,現在各個通往肝臟的血管都被王博強用止血鉗止住了鮮血,也就是說這肝臟現在處於孤立的狀態。
唐風一點頭,然後雙手瞬間又交叉了進千下,接着他雙手一擺,有些虛弱的道:“好了。”
這兩個字一出口,整個手術室的人員臉上全都露出了興奮的神色,他們都是最有經驗的外科醫生和最有經驗的護士,此刻,他們當然看得出來,三毛子的命,真的保住了。
王博強精神一振,迅速的剪斷線頭,放開止血鉗,鮮血嘩嘩的流向肝臟,接着又從肝靜脈流出,這時只見那剛剛修復過的肝臟,竟然沒有滲出一滴血跡。
“這是一個奇蹟,”王博強心底不禁說道,他來不及多加感嘆,然後帶領着其餘的助手修補脾臟,接好肋骨,修補其他臟器。
整個手術室瞬間又動了起來,緊張而有序的流程,倒是把唐風給排除在了人圈外。
唐風輕輕後退了幾步,他感覺到一股股的窒息感,剛纔的七分鐘,耗費了他所有的精氣神,再加上這密閉的空間,讓他一時間有點呼吸不暢,頭暈。
唐風又退了幾步,他看向病牀上的三毛子,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唐風知道,三毛子的命,算是保住了!
唐風朝着出口處走去,過了兩道消毒口後,脫下了無菌服,出了手術室的大門。
沒走出幾步,一個農民工已是圍了上來,拉住唐風的手,期盼的問道:“小神醫,三毛子哥怎麼樣了?”
接着,另外十幾個民工漢子也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詢問。
唐風勉強笑了笑,還沒有說話,只見一片閃光燈亮起,接着一個穿着齊膝黑色職業套裝的女人走了過來,她手中拿着話筒,用標準的普通話道:“你好,我是金陵晚間新聞記者楊曉芸,據我所知,唐醫生你是個中醫,爲什麼今天你會從手術室走出來?”
這女子的話還沒落下,從遠處又是跑來了幾個記者和攝像,他們使勁推開周圍那些茫然的農民工,紛紛擠向唐風,七嘴八舌的問道:
“唐醫生嗎?請問你知不知道國家醫師法禁止中醫做大型外科手術?”
“唐醫生,我們是姜蘇省醫學報的記者,請問你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走進手術室的?”
“唐醫生你覺得你這樣做,對病人的生命負責嗎?”
“現在醫療糾紛這麼多,唐醫生你覺得這是不是和你這種無照手術的人有關呢?”
“……”
唐風的腦袋有些發脹,他只是個初出校門的小子,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混亂的場面,一羣不知哪裡冒出來的記者,就這麼把唐風堵在了手術室的門口。
所有的人都在關心着唐風擅自進手術室的問題,但是卻沒有一個記者問一句,裡面的病人怎麼樣了。
鎂光燈“啪啪”的不斷響起,本就精氣神耗空的唐風感覺眼前一陣一陣的小星星,接着他大腦一片空白,向着那金陵晚報的女記者楊曉芸倒去。
這一下週圍的記者更開心了,紛紛大嚷道:“唐醫生被嚇暈了,他自知難逃法律制裁,暈倒在地。可是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唐醫生走進了手術室呢?病人的家屬當時塞了多少的紅包,才讓這個大學剛畢業的醫生知法犯法呢?好,讓我們來採訪一下病人的家屬。”
於是所有的記者和鎂光燈都對準了那羣不明所以的農民工,只有楊曉芸一個人乾着急,她使勁的晃着唐風的肩膀,道:“喂,喂,你別暈倒啊。你醒醒。”
這時那記者的包圍圈裡終於有一個農民工醒悟了過來,他大叫一聲,“給你麻痹紅包,草,快救小神醫。”
所有的記者都是一愣,然後紛紛斥責:“這羣民工真是太沒素質了,現在醫患關係這麼差,軒轅國和諧文化搞不起來,都是他們這羣沒受過教育……”
那幫民工再也不聽這些扛着話筒的鳥人廢話,一大幫農民工剝開記者堆,衝到楊曉芸身旁,扛起唐風,就向另一邊的病房衝去……
楊曉芸愣了愣神,她似乎感覺到這醫患關係挺和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