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降落至同伴身後的一處峭壁上。"什麼也沒有。"他回答道。他跟貝爾瓦一樣起了疑心:鴉人可能都不見了。整個洞窟異常寂靜,令人不安。他跑到洞窟的中央,再次浮升到空中,以便更清楚地觀察四周。
"你看到什麼嗎?"過了一會兒,貝爾瓦又問道。子安往下看着他,聳聳肩膀。
"什麼也沒有。"
"石頭在上!"貝爾瓦嘟嚷道。此時他真巴不得有一隻鴉人現身攻擊他們。
這時,喀拉卡已經快到達對岸的出口了。貝爾瓦由於顧着和子安對話,還停留在洞窟的中央點附近,不覺拉開了他和恐爪怪的距離。當他終於繼續往前走時,恐爪怪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洞口。
"有動靜嗎?"貝爾瓦向兩位同伴大喊問道。子安搖搖頭,繼續搜尋。他一寸一寸緩慢地往上飄,仔細地巡視四周的牆壁,完全不能相信連一隻埋伏突擊的鴉人都沒有。
貝爾瓦看向出口。"我們一定是把它們都趕出去了。"他喃喃自語。不過他內心明白,事情並非如此。當他和子安在數週之前選出這裡時,洞內還有好幾十只鳥人窮追不捨。一些同族的死屍,當然不足以將那羣什麼都不怕的生物趕跑。
有什麼原因使得這些鳥人不出來攻擊他們。
貝爾瓦加快腳步,心想還是不要懷疑這莫名其妙的好運氣。他正打算呼叫喀拉卡以確定他安全無虞時,一陣充滿驚恐的尖叫聲從出口處傳來,接着是一聲重擊。沒多久,貝爾瓦和子安便找到了他們疑問的解答。
札克納梵。法爾的縛靈屍穿過洞口踏上巖壁。
"黑暗精靈?"地底侏儒大聲尖叫。
看到縛靈屍的子安,以最快的速度往洞窟中央的走道降落。
"喀拉卡!"貝爾瓦大喊,但他心知不會有迴應。事實上也沒有任何迴應。縛靈屍從容地前進。
"你這個殘忍的野獸!"地底侏儒咒罵道。他叉開雙腳,將雙臂上助秘銀武器五擊。"來吧,我會要你付出代價!"他正要開始施展咒語,子安阻止了他。
"不要,"子安從空中大喊。"札克納梵是要來殺我,不是你,你快避齊他!"
"他也是來殺喀拉卡的嗎?"貝爾瓦嚷回去。"他是喪心病狂的野獸!我要向他討回公道!"
"你不明白的!"子安回答,並繼續加速飛向憤怒得不顧一切的地底侏儒。他知道札克納梵會先達到貝爾瓦,也猜得到接下來的結局會是什麼。
"相信我這一次!"他懇求道,"你這不是他的對手!"
貝爾瓦再次忿忿地猛敲雙臂,但是他無法反駁子安的話。他只見過和克納梵一次,但是縛靈屍在那次戰鬥中的表現確實讓他瞠目結舌。他往後退了幾步,轉入一條岔路,試着找到其他路徑通往出口,好知道喀拉卡的命運究竟如何。
子安的身影一映入眼簾,縛員屍就不再管跟前的地底侏儒了。
他衝向子安所在的岔路,以完成他存在的目的、貝爾瓦回到了主道路上。他本想繞道到敵人後方,跟子安來個前後夾擊,但另一聲叫喊從洞口外傳來,叫聲中充滿痛苦,令他無法漠視。他站在原地左右張望,難以決斷。
"快去!"子安對他大喊。"去看看喀拉卡!這個精靈是札克納梵,是我父親!"他注意到這句話讓縛靈屍的衝鋒頓了一頓。這一遲疑讓子安靈光一閃。
"你父親?黑暗精靈,石頭在上!"貝爾瓦抗議道,"上次在靈吸怪洞窟中一"
"我現在很安全。"子安打斷他的話。
貝爾瓦完全不相信這句話,但是儘管他很愛面子,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黑暗精靈的能力的確遠在他之上。他在戰鬥中不僅一點忙也幫不上,甚至還有可能幫倒忙。沒有他在場,子安纔不會分神擔憂他的安全而縛手縛腳。
貝爾瓦懊惱地去了一下雙臂,便衝向洞口,去探視另一位朋友。
瑪烈絲主母的眼睛突然大睜,喉嚨發出一陣原始的吼聲。在她座位身旁的女兒隨即明白,縛靈屍又與子安碰面了。布里莎以眼神向另兩位較年輕的法爾祭司示意,要她們退下。瑪雅立即服從,但維爾娜遲疑了一下。
"退下!"布里莎低聲吼道,一隻手已放在腰間的鞭柄上。"馬上!"
維爾娜望向主母求援,但是主母的全副心神已飄向遠方。這是縛靈秘法勝利的一刻,瑪烈絲。法爾主母將要重登榮耀的寶座,下人們瑣碎的口角根本不值一顧。
布里莎現在與母親獨處一定了。她站在寶座後方,專注地觀察瑪烈絲的一舉一動,正如瑪烈絲注視着札克納梵一樣。
當貝爾瓦奔出洞口,進入另一個小洞穴時,他馬上明白喀拉卡逃不出死亡的魔掌。恐爪怪龐大的身軀倒在地上,頸子上的一道精確而致命的傷口溜溜地流着血。貝爾瓦想轉身離開,但隨即明瞭至少得讓他退化的朋友平靜地死去。他單膝跪下,迫使自己看着喀拉卡劇烈痙攣的全身。
死亡終止了變形術的效力,喀拉卡逐漸變回他原來的樣子。巨爪顫抖、抽搐、扭曲,突然變爲覆着黃色皮膚的細長雙手。頭髮從頭部厚殼的裂縫中冒出來,嘴部的尖賺斷裂脫落消失,厚重的胸甲也消失無蹤。喀拉卡的整個身子開始緊縮,一陣陣刺耳的吱嘎聲磨得強壯的貝爾瓦也不禁頭皮發麻,背脊發酸。
躺在地上的已不再是恐爪怪了,喀拉卡終於在臨死前恢復本來的面貌。他比貝爾瓦略高,卻沒有那麼壯實。他的臉扁平而生疏,雙眼沒有巨孔,帶着一個塌鼻子。
"朋友,你叫什麼名字?"貝爾瓦低聲問道,儘管明白對方再也不會回答了。他彎下腰,扶起巖精的頭,抱在懷裡。在最後一刻,受苦已久的巖精臉上終於流露出一抹安詳。
"你是誰?竟敢竊據我父親的身體!"當縛靈屍衝到面前時,子安大聲質問道。
縛靈屍發出幾聲無法理解的咆哮,行爲倒很明確:他舉起到往前一劈。
子安躲過攻擊,往後一跳。"你是誰?"他再次質問。"你不是我父親!"
一個詭異的笑容浮現在縛靈屍臉上。"不是。"他的聲音顫抖,他的回答來自遙遠的法爾家族的前廳。
"我是你的……母親!"緊接着是一道道決如閃電的劍光向子安身上招呼過來。
這個突如其來的回答令子安大惑不解,他也同樣迅速地接住了縛靈屍的每一招進攻。連綿不斷的刀劍碰擊聲,聽來幾乎像是單一聲響。
布里莎觀察母親的一舉一動。汗珠沿着瑪烈絲的眉毛滴落,她緊握的拳頭不停敲擊着石制的扶手,滲出了血也不自知。瑪烈絲一直期待勝利的一刻能如此鉅細靡遺地從遙遠的那一端傳來。她甚至能感受到子安發狂的言語,感受到他的沮喪與困呃。這種愉悅感真是前所未有!
接着她感到一陣輕微的刺痛,札克納梵的意識想要掙脫她的控制。她從喉嚨發出一聲低吼,把札克納梵推到角落。這具活化的屍體是她的工具!
布里莎察覺到母親突發的吼聲。這叫聲似乎暗藏玄機。
毫無疑問,眼前的黑暗精靈絕對不是札克納梵;可是那獨特的戰鬥風格卻非他莫屬。他還在那具軀殼之內。如果子安希望找出答案,就非得接觸到他本人不可。
戰鬥的節奏很快放緩,產生一種規律的韻律感,在狹路上決鬥,雙方出招都非常小心,同時還要注意步伐。
貝爾瓦抱着喀拉卡了無氣息的身子走進洞窟。"子安,殺了他!"他大喊道。"石頭……"當他看到決鬥畫面時,不禁擔憂地住了口。子安和札克納梵的身影似乎已重疊在一起,刀劍交纏,間不容髮。在貝爾瓦眼裡,這兩個原本大相徑庭的精靈現在看似已合而爲一,這個畫面不禁讓地底侏儒冒出冷汗。
當纏鬥似乎告一段落時,子安的眼神移向貝爾瓦,隨即落到死去的巖椅上。"該死!"他咬牙切齒地咒罵道,緊接着再度衝向前,雙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殺死喀拉卡的兇手身上砍去。
縛靈屍輕易地躲開這莽撞的攻擊,把子安的雙刀往上一帶,讓他的身子往後仰。這一把對年輕的黑暗精靈而言簡直歷歷在目。昔日在魔索布萊城時,多少次武術較量中,札克納梵總愛用這一招,逼迫他的雙刃上舉,雙到緊跟着便突然往下刺。每次比試,札克納梵屢屢用這把絕把打敗子安;直到在城中的最後一次較量,子安終於研究出剋制的把式,並反敗爲勝。
子安不知道縛靈屍這次是否會施展決勝的絕招;他同樣也不知道札克是否會化解他的反擊。眼前這個怪物體內,還殘存任何札克納梵的記憶嗎?
縛靈屍的雙劍仍然把子安的武器架高在頭上。接着,他突然後退一步,雙劍疾刺向子安下盤。
子安將雙刀一個交叉下壓,準確地擋住了對方的攻勢。接着他舉起一腳猛力往縛靈屍臉上增。
縛靈屍似乎料到這一招,閃開了頭,子安沒能增到他的臉。這一瞬間,子安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只有札克納梵知道這一把。
"你是利克納梵!"他大喊,"瑪烈絲對你做了什麼?"
縛靈屍握劍的雙手開始顫抖,他的嘴脣扭曲,似乎要說什麼。
"不!"瑪烈絲嘶吼,猛烈地奪回怪物的控制權。她的精神在札克納梵的冉體能力與甦醒的意識之間的邊緣危險地來回擺盪。
"縛靈屍,你是我的!"她怒吼道,"奉羅絲的旨意,你必須完成使命!"
子安看着縛靈屍又回覆到先前的狀態,他的雙手不再顫抖,雙脣重新緊閉。
"黑暗精靈,怎麼回事?"旁觀的貝爾瓦被搞迷糊了。子安發現地底侏儒已經將喀拉卡的屍首安置在一旁,摩拳擦掌準備投入戰鬥中。他的雙臂每一碰撞,就冒出火花。
"不要過來!"子安對他喊道。一個陌生敵人的闖入,可能會毀了子安心中逐漸成形的計劃。"他的確是札克納梵!"他試着解釋,"至少有一部分是他!"
他又以地底侏儒聽不清楚的低音補充道,"而且我想我知道怎麼接觸那個部分。"
他接着使出一連串計劃中的把式,他知道和克納梵能輕易化解。
他並非要置對方於死地,而是想借着札克納梵所熟悉的招式喚起更多的記憶。
他巧妙地帶着對方演練完典型的武術訓練課程,同時不停述說當年他們共享的話題。縛靈屍兇猛地反擊子安的每一招,口裡則以野獸般的嘶吼聲迴應他親切的話語。如果子安以爲這樣就可以安撫對方,那他可是大錯特錯。
縛靈屍的兩把到不斷往他身上刺來,試圖找出他防守的破綻。他的雙刀也準確地擋住對方的劍招,把劍勢引開。
一個疏忽,子安的肋骨處中了一劍。他身上精良的護甲擋住了劍鋒,不過對方的力道還是造成了一塊很大的瘀傷。子安往後一個踉蹌,領悟到自己的計劃太過一廂情願了。
"你是我父親!"他對怪物喊道,"你的敵人是瑪烈絲主母,不是我!"
縛靈屍只回以嘲弄的笑容,手下的攻勢絲毫沒緩。從戰鬥一開始到現在,這是子安第一次感到恐懼。他現在堅決地提醒自己,眼前的敵人確實不是他父親。
札克納梵躁進的攻勢使他周身露出不少破綻,子安的彎刀不只一次在他身上劃下傷痕。一次是在腹部,一次則砍中他頸側。
札克納梵對此只是笑得更大聲,繼續狂暴地攻擊。
子安感到驚煌失措,他的信心開始動搖。他只能和札克納梵打成平手,無法傷他半毫!而且,新的問題立即發生:時間對子安不利。他不完全瞭解眼前面對的究竟是什麼,但可想而知,對方似乎根本不會累。
子安使出渾身解數,絕望讓他的武技發揮得淋漓盡致。貝爾瓦再度試圖加人戰鬥,但不久之後,整個情勢讓他目瞪口呆。
子安又擊中扎克納梵好幾次,但他似乎毫不在意;而每當子安加快節奏,縛靈屍很快就跟上。子安很難相信眼前跟他纏鬥的竟然不是札克納梵,流暢的動作,高超的劍技,除了他父親暨導師的靈魂之外,還有誰能如此熟練地操作這具身材完美的黑暗精靈軀殼?
子安再度往後一躍,把距離拉開,耐心地等候時機。他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眼前攻擊他的敵人並不是札克納梵,而是瑪烈絲主母爲了除掉他而創造出來的怪物。他必須等待,將敵人引誘至懸崖邊,這是他唯一致勝的機會。然而縛靈屍的戰鬥技術如此高明,他的時機看來還很遙遠。
走道轉了個小彎,子安小心地以一隻腳探路。突然,路緣的一塊石頭在他腳下鬆動滾落。
子安腳下一滑,身子失去平衡,札克納梵一個箭步衝上前,長劍一旋,馬上把他壓制在地上,他的整個頭已經懸空。
"子安!"貝爾瓦驚叫,不顧一切衝上前去,儘管不可能及時抵達救出朋友。"子安!"
或許是貝爾瓦呼叫了子安的名字,或許正是痛下殺手的那一刻,縛靈屍體內蟄伏的靈魂甦醒了。原本可以一劍結束子安的生命,現在卻遲遲下不了手。
子安了然於心。他揮動刀柄猛擊扎克納梵的下顎,迫使他往後退。接着他跳起身來,氣喘吁吁,加上一隻扭傷的腳踝。
"札克納梵,"子安迷惆地叫喚着敵人的名字。
"崔斯一"縛靈屍的嘴脣扭曲着,掙扎出幾個字。但是瑪烈絲的怪物隨即撲上來,重新舉劍相向。
子安擋掉了攻擊,再次溜開。他感覺到父親的存在,他知道真正的札克納梵還蟄伏於怪物的表面之下;但是,如何才能解放他的靈魂呢?顯然,他可不希望這場內在的掙扎持續太久。
"是你,沒錯,"子安喃喃自語,"除了你,沒有人的戰技能達到這種境地。札克納梵還在,他絕不會殺了我。"接着,另一個想法在腦海中進現,他不得不相信。
子安的信念再一次受到考驗。
他把雙刀收入刀鞘中。
縛靈屍低吼,雙劍在空中邪惡地揮舞着,但是札克納梵並沒有上前。
"殺了他,"瑪烈絲得意地尖叫道,她深信勝利在望。突然之間,戰鬥畫面從她腦中消逝得無影無蹤,只剩一片黑暗包圍着她。當子安加快攻擊的速度時,她被迫釋放太多札克納梵的精神,她需要更多武技長的能力,以便更能對抗她兒子。
如今,瑪烈絲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迫近的厄運危危顫顫地懸在頭頂,不知何時會降臨。她回頭看了過於好奇的女兒一眼,便再度投入出神狀態,試圖重新掌控縛靈屍。
"子安。"從札克納梵口裡吐出的每個字都非常清晰。雙劍已經入鞘,不過他還是必須隨時準備抵抗瑪烈絲的操控。
子安走向他,想擁抱父親與最摯愛的朋友。但是札克伸出手製止了他。
"不要靠過來。"縛靈尸解釋道,"我不知道自己能抵抗多久。我擔心這身體是她的。"
子安起初不能理解。"那你是?"
"我已經死了,"札克納梵單刀直入地說,"安寧地長眠了。但是瑪烈絲爲了自己卑鄙的目的而修復了我。"
"但是你打敗了她!"子安說道,暗自抱着希望。"我們又能在一起了!"
"這只是暫時的,不會再有第二次了。"似乎爲要強調他的話,他的手伸向腰間的劍柄。他開始低吼,面孔扭曲猙獰,又逐漸掙扎地回覆,握住武器的手也跟着鬆開。"兒子,她又回來了!這種情況會不斷反覆!"
"我不想再度失去你了!"子安說道,"當我在靈吸怪的洞窟中看到你一"
"你看到的並不是我。"札克納梵想要解釋,"而是被瑪烈絲意志所操縱的殭屍。我已經死了,孩子,我已經死去很久了。"
"可是你在這裡!"子安辯駁。
"這是瑪烈絲的意志,不是……我自己的!"札克納梵咆哮道。他的臉再度扭曲,全力掙扎着擺脫瑪烈絲的控制。過了一段時間,終於又回覆意識的縛靈屍端詳着眼前的年輕戰士。"你功夫不錯。"他說道,"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這樣很好。這樣你就有勇氣去一"札克納梵的臉孔突然扭曲,中斷了他的話語。這次,他的雙手都伸向劍柄,更把雙劍拔出來。
"不!"子安哀求道,一團熱氣涌上他淡紫色的雙眼。"對抗她!"
"我……不能。"縛靈屍回答。"快逃出這裡,子安,逃到這世界的……盡頭。瑪烈絲絕不會寬恕你的,她不會……放棄……"
縛靈屍往前衝,子安毫無選擇的餘地,只好撥出武器。但是縛靈屍突然止步,開始抽搐。
"爲了我們!"札克高喊道,聲音異常清晰,聽起來就像是一聲勝利的號角,響徹整個空曠的石洞;而在遙遠的瑪烈絲心裡,則像是宣告末日的一記由鍾。就在一瞬間,重奪身體控制權的札克轉身躍下崖壁。
瑪烈絲生母甚至來不及尖叫反對。當札克納梵落入酸湖之中,瑪烈絲的整個頭簡直要爆開了;但是她完全知道,接下來的災難更加無可避免,痛苦更甚。她從寶座上跳起來,修長的雙手在空中緊抓,似乎要把什麼有形但不在眼前的東西撕毀。
她大口大口喘氣,粗嘎的呼吸聲與毫無意義的怒吼不斷從口中滾出來。她失控地發作了一陣子後,一個清晰的聲音傳來,蓋過了她腦內種種憤怒的嘈囂聲浪。那是一陣細微的嚎嗤聲,來自一位高階祭司所持報上的蛇頭。
瑪烈絲轉身四顧,布里莎站在那裡,面無表情,神色果斷。她鞭上的六隻蛇昂首在空中擺動吐信。
"我本來以爲,要等許多年才能晉升。"法爾家的長女冷靜地說道。"但是,瑪烈絲,你現在很虛弱,大虛弱了,不但無法帶領法爾家族通過考驗,還連累到我們。"
瑪烈絲想當着女兒的面嘲笑她的愚蠢,蛇首鞭是蜘蛛神後賜給高階祭司的個人贈禮,對主母一點作用也沒有。但是不知爲何,她就是沒有膽量反駁女兒的話。她茫然地看着女兒提着蛇首鞭的手臂慢慢往後伸,然後往前一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