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瞭解一個人不容易，看清一個人最中心的品行卻不是一件難事。與萬家人的交集不算頻繁，冷牧卻大抵知道萬家衆人哪些人值得信任，哪些人不知道交往。
萬俊山的性格只是懦弱一點，卻絕不是沒有脾性的人，也不是分不清輕重不知進退的人。冷牧不相信如今萬家求到頭上是他的主意。
當初離開東山去西疆事情有點急，萬家人進入大峪山的事他丟給陸炳文在辦。這事不見得多重要，卻也不小，陸炳文到西疆就跟他聊過了。
說實話，聽到萬家只是從旁支裡找了十幾個孩子去大峪山的時候，他的心的確很涼。當初跟萬醒川談論這件事的時候，萬家衆人的態度都十分熱衷，也都心存感激。
可沒想到一轉眼就變了樣，這些混賬竟然以爲自己讓萬家人去大峪山是爲了吞併萬家！
萬家算得了什麼？
大峪山萬家若是到了需要吞併一個世俗世家來鞏固實力，哪還不知道得頹敗成什麼樣子呢。
原本一份大好的心思，想不到最終被萬家人曲解的面無全非。
對於萬家人的出爾反爾，冷牧失去了最後一點善意，哪怕是萬俊山是萬靈的父親，他也只是在聽完之後淡淡一笑，並沒有做出任何迴應。
冷牧不接茬，萬醒川父子也就尷尬了起來，最後還是萬青出來圓了場。
“姐夫，東家不足畏懼，給我十年時間，有姐夫的幫助，我肯定能培養出一股橫掃東家的力量。只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東家肯定不會給萬家這麼長的時間，他們已經在做事了。”
冷牧訝異地看了一眼萬青，這小傢伙的情商當真不是一般的高，在收費站裝着萬醒川的立場說了一個“姐夫”，然後就順杆爬把這個稱呼給認領下了，此時叫的好不順口。
“你倒是很有志氣，十年培養出一股橫掃萬家的力量。先不談東家給不給你十年的準備時間，你就說一說，你怎麼培養這股力量，又準備把它培養到什麼程度？”
萬青愣了一下，他到底是半大孩子，這份宏圖一半是他心中真實所想，另一半卻是臨時起意，爲了給陷入尷尬中的爺爺和四叔遞一架梯子。
此時冷牧一本正經地提問，他就有些傻眼了，支吾了半天也沒有答上來。
“老爺子，看見了麼？現在退休尚顯早了點，萬家還需要有一個經驗老道的人物來掌舵護航。這小子，也還需要有人潛心地教導。”
萬醒川連忙道：“小先生說的是，是我有些想當然了。”
冷牧擺擺手，給萬醒川交了一個底，“去西疆之前我說過，對付東家是我的事。是我的事，我就會負責到底。這事不用你們思考，也不用你們求到我頭上。不過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了，從今往後，萬家的事，我不插手。”
這個不插手，指的就深遠了，等於是說他與萬家的緣分已經盡了。
萬醒川只覺得一顆霹雷砸在了腦門上，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是他他也寒心，一片好心被當做了驢肝肺。
恨只恨那些沒遠見的混球，好好一件事被辦得裡外不是人。
“罷了，這一切都是萬家自找的。小先生做了該做的，都是我萬家不爭氣。後輩們的事，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吧。”萬醒川頹然說道，他沒臉再說任何補救的話。
看着頹然的父親，萬俊山心頭難受，叫了一聲“爸”，萬醒川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
萬俊山猶豫了一下，還是看向冷牧，“小牧……”
冷牧卻沒有任他說下去，“伯父，萬家是萬家，你是你。咱們一碼歸一碼，把該說的說清楚，該做的做完。”
萬俊山訝然，也無法再說下去了。
只有萬青倔強地看着冷牧。
冷牧笑道：“怎麼，小傢伙，你覺得不滿意？”
萬青道：“沒有不滿意，正如爺爺說的那樣，這都是萬家咎由自取，怪只怪萬青的那些長輩沒有遠見，領會不到小先生的好意。”
“你確實是個聰明小子，許多成年人都不見得能夠看得通透。”
萬青笑道：“你們都覺得我年齡小，不堪擔大事。那是你們沒有看到年齡的優勢，正因爲我還沒有成年，沒有見到那麼多世事兇險、人性醜惡，我想的一切都很簡單、直接，所以才最不容易做錯誤的決定。”
幾個成年人都不由眼睛大亮，細細一想，這小傢伙說的倒是在理，孩子的心是乾淨的，所以認真做出來的事，哪怕不完美，卻也很少有多少污垢。
“咱們做個約定吧。”冷牧舉起手要跟萬青擊掌，“如果你到二十五歲的時候，依舊能夠保持心靈上的純淨，我就再給你一個機會，在大峪山給你帶領的萬家留一塊居住地。”
萬青大喜，連忙與冷牧擊了一掌，“多謝姐夫。就算沒有這個約定，我也不打算改變本心。”
冷牧含笑道：“希望你小子不只是說說而已。行了，你去休息吧，我要跟老爺子談點事。”
“是，姐夫！”萬青爽快地答應一聲，轉身就離開了萬醒川的書房。
“多謝小先生！”等萬青從外面把門關上，萬醒川站起來，恭敬地給冷牧鞠了一躬。
冷牧沒有錯身，受之無愧地接受了萬醒川的禮敬，他做這個決定，萬青這孩子對胃口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還是賣萬俊山一個面子。
萬俊山也要答謝，冷牧制止了，萬醒川的禮敬他受之無愧，要讓萬俊山給自己行禮，他可沒法跟萬靈交代。
“虛套的東西咱們就略過吧。你們這麼急把我找來，肯定不會是等不及了要滅掉東家。他們最近到底做了什麼？”
萬醒川示意萬俊山從保險櫃裡拿出一個文件袋，等冷牧一邊看他一邊說道：“東家近來一直很安靜，但我不放心，一直又派人監視他們。前段時間倒是沒有任何異常，只不過這一個月以來，萬家卻屢屢有陌生人進出。而且都不是簡單人物，萬家先後死了十多個暗樁，事後證明全都是這個人乾的。”
萬醒川從一沓文件中抽出一張照片單獨遞給冷牧。
照片照的有點模糊，看得出來是人在倉惶之下照的，畫面成像時有抖動，只能依稀看到是一個長滿鬍子的男子。
“不是華夏人？”冷牧拿着照片仔細瞅了幾眼，隨即有些驚訝，居然是一個高鼻子。
“也有可能是少.數.名.族的人。華夏有些信伊教的少.數.民.族有突.厥血統。這照片是暗樁臨死前用手機拍下來的，整理遺物的時候發現的。”
冷牧點點頭，問道：“那暗樁什麼實力？”
“宗師後期，萬家爲數不多的強者。”
冷牧皺眉道：“宗師後期已經算是強者了，能夠將其殺死，而且令其沒有還手之力。起碼也得是總是巔峰的高手才能做到。這事有點奇怪啊，什麼時候高鼻子也開始修煉武道了？”
武道的傳承極其講究族羣，幾千年來武道一直在華夏人的圈子裡傳承，即便是魔武，也都遵循着這一規則，從不將武道傳給異族人。
如今冒出一個能夠殺死宗師後期的高鼻子武者，冷牧嗅到了一縷極其危險的味道。
“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照片留下來？”
萬醒川慚愧地道：“針對兇手的證據，就只有這一張照片了。”
冷牧不說話，快速將手頭的資料翻了一遍，倒是有幾張另外的照片，其中有一個英俊的年輕人出現次數最多，資料裡現實，這個年輕人便是屢次登東家門的陌生人。
“資料裡說高鼻子有可能是這個年輕人的手下，有證據指名嗎？”
萬醒川嘆道：“沒有任何證據，這個年輕人每次現身，身邊倒是都跟有武者，不過全都是一羣兇庸手，沒見有高手的蹤跡，更沒有照片上的高鼻子。”
“查過他的資料嗎？”
“查了，但是沒有任何結果，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無論是武者世家，還是普通的世家豪門裡，都沒有這個年輕人的存在。”
“開着上千萬的車，出行六個保鏢保護，這人沒背景肯定不對。國內查不到，國外呢？”
萬醒川道：“國外的華人圈子也查了，有資格搞這麼大排場的富豪圈子裡，都沒有這號人物。”
“有趣。”冷牧咂摸下嘴巴，“這是要效仿孫猴子的架勢啊，突然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然後就想大鬧天宮？”
冷牧將資料往腰下一夾，道：“這些東西我帶走了。”
“好，有後續的消息，我再派人通知小先生。”萬醒川恭敬地將冷牧送到書房外，目送冷牧和萬俊山離開。
……
和何先武一樣，萬俊山在處理與冷牧的關係上同樣有些手足無措，上車之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若不是開着車，他都快不知道手腳該如何放了。
冷牧把萬俊山的窘態看在眼裡，心裡頭苦笑不迭，老子遇到的岳父怎麼都這樣啊，老子就有那麼凶神惡煞？
他好像問一嘴，“伯父，我長得真的有那麼兇嗎？”
當然這隻能在心裡胡亂的想想，問出口必定要是正常的話，不然肯定得把便宜岳父嚇死。
所以他問的是：“伯父，萬靈在家還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