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一人獨行。
客棧的後院內沒有光,自有一道黑影,默默前行,走向衆人居住的房間。
他的腳步放的很輕,沒有半點聲息,也不敢驚動任何人。一路直行,他一直往前走,慢慢上了樓梯,腳踩在木質階梯上,發出吱呀一聲脆響。
他的腳步微微頓住,目光扭過頭,看了看周圍。
周圍沒有聲息,只有一隻野貓從不知何處竄出,躍了兩下,又隱入了黑暗處。
他微微出口氣,將額頭的汗珠擦掉,邁步繼續向上。樓梯發出吱呀的脆響,此刻卻也不用再掛在心上。
終於走上走廊,繼續往前走,推開了一扇房間的門。
房間擺着一張牀,牀頭放着一隻黑色旅行包。輕輕巧巧走過去,他沒有開燈,只是藉着朦朧月色,走到牀頭將黑色旅行包取了過來。
拉開拉鎖,看到了那張檀木面具,熟悉的黑袍,以及擱在面具內,米粒大小的變聲器。
將三樣東西收在身上,他悄悄離開了房間,走到門口,還細緻的拉上房門。
抱着這三樣東西,繼續往前,中間需要走過客棧大堂。
要邁步走進大堂的時候,他微微頓了頓腳步,往裡面張望了一眼,怕有人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沒有人醒過來,大堂內亮着燈,所有人都是大醉不醒,有人趴在桌子上,有人躺在地上,嘴裡胡言亂語,眼睛卻是都閉着。
他微微鬆口氣,邁步傳過了大堂,走出客棧很遠,他回頭望了一眼,並沒有一人跟來。
在牆角處,他將黑袍罩在身上,戴上那張檀木面具,然後邁步向山上走去。
客棧大堂內,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人還是陷入宿醉之中。龍溟趴在地上,背上壓着孟喜,腳步躺着一人,是張白魚。
橫七豎八,大家都胡亂醉倒在客棧大堂內。
就在這個時候,陳二郎微微擡起頭,目光轉了一圈,並沒有被任何一個人發覺。
然後他站起身,輕輕出了一口氣,目光望着剛纔那人離去的方向,嘴角微微挑起一個弧度。
大事成矣!
……
娘子山上,一處山洞內,山洞燥熱而悶溼。
大家翻來覆去,一直熬到現在,纔算是睡着。
趙三娘閉着眼睛,心中卻在默數着時間,一直等了好久,估算的時間已經到了,才微微睜開眼睛。
在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她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眨了眨眼睛,眸子轉了轉,看周圍的情形。
其他人都陷入酣睡中,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無論是每個人,誰的模樣都時分狼狽。
牛青青口中發出粗重的鼾聲,他腳所抵的位置是徐落星。徐落星倒在地上,也正是昏睡。
看到這一幕,趙三娘微微嘆息一聲,大家跟着自己這麼久,也是吃了很多苦。
但好在,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想着,趙三娘站起身來,邁步往外走去,過程中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
大約是十個呼吸之後,躺在地上,一直陷入酣睡中的徐落星突然睜開眼睛,眼神中那還有半點睡意。
他望着趙三孃的離去的方向,慢慢站起身來,輕微的挪動腳步,緩緩走出了山洞。
……
崎嶇山路,一道黑影蹣跚獨行。他一身黑衣,將手腳都罩在黑袍內。臉上戴着一張檀木面具,面具之上紋着一朵慘白的蓮花。
“還真是累吶。”他開口,聲音無比蒼老,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先是望了望身後,再望了望頭頂,然後他邁步,繼續向山上走去。
山路陡峭,要比平路消耗更多的體力。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費現在是晚上,只有天空上的濛濛月色灑下淡淡光線,勉強可以看清楚腳下的情形。
石子,灌木,雜生的野草。他一步步跨過,不多時,兩條褲腿已經被露水打溼,緊緊貼在肌膚上,感覺難受至極。
慢慢往山上走,心裡卻忍不住在尋思着,今天的事情究竟有沒有可能成功?
雖然一切想來沒什麼危險,可是凡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件事成了是天大的富貴,也正因爲這富貴來的太大,然他心頭無來由的有些緊張。
但願能順利吧。
也不知趙三娘會不會將魔教寶藏交給自己?
那筆財富驚天動地,拿出來足以讓所有人趨之若鶩。
這樣巨大的一筆財富,趙三娘真會給自己嘛?
不自覺的,他心中有三兩分含糊。但是在緊張的將事情推敲一遍後,卻又覺得並不是沒有可能成功?
那究竟是會成功呢?還是不會呢?
兩種可能性在他心中糾纏,越是快要接近瀑布的方位,便糾纏的越厲害。
心理上的神經緊張,也給身體帶來某些生理反應。他臉皮發燙,膝蓋發軟,心臟砰砰直跳。
用手摁了摁胸口,穩住狂跳的心臟,這給他帶來某種安慰。無論如何,今天不出事則好,如果是出事,有人要對付自己,自己也不會坐以待斃。
終究是不要被人發現纔好。
他長出一口氣,將耳後的汗水擦了擦,邁步繼續往前走。
背影蹣跚,一步一步,越來越接近娘子山上,瀑布水潭的位置。
而在他看不到的身後,隨着他的消失,一個黑影緩緩出現。
這黑影一米八身高,身材偉岸健美,任是誰看到,也得承認這是一個極其英俊的年輕人。
此人不是旁個,正是陳家陳二郎。
望着前方的背影,陳二郎嘴角挑起一個弧度,雙眼之中的眸子亮若星辰。
跟在對方身後,從客棧一直跟到娘子山,現在也越發接近瀑布,只要到了瀑布,大事便成了。
一筆驚天富貴垂手可得,反過來,還可以利用機會讓葉歡身敗名裂,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到那個時候,沒有人能救得了葉歡。
長久以來,自己在葉歡手中多吃吃癟。從第一次相遇開始,自己就受了他的氣。後來的金家,茅山更是屢次三番的欺負自己。
這對於出世以來,順風順水的陳二郎,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過,有了今天的事情,一直以來壓在心口的鬱悶,終於可以緩緩抒發出來些許了。
那筆驚天的富貴,馬上要成爲自己的囊中之物。轉眼葉歡也將落難,即便他不死,也將成爲整個江湖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想象一下,本來要繼承佛門道統,執掌江湖權柄的隱龍寺下山弟子,忽然失去一切,無論對誰,都是一種天大的折磨。
請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不該得罪我陳二郎。
這世上有些人是你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的。
希望下一世,你能明白這個道理。
藉着這個機會,可以將魔教寶藏據爲己有,也可以將葉歡置於死地。
至於趙三娘,那便一刀送她去死吧。
陳二郎不是好色之人,相比葉歡,這一點上他要強上許多。趙三娘雖然美貌,但是陳二郎並無太大興趣。只要能取到魔教寶藏,那這個趙三娘也就不重要了,送她去死,也就是順手的事情。
邁步向前,不遠不近的跟在哪位蓮先生身後,邁過崎嶇山路,漸漸地,便也就接近那瀑布幽潭的位置了。
陳二郎從遠處看到,那位蓮先生走到潭邊,站在巨石邊緣,等待着趙三娘現身。
陳二郎躲在遠處看着,今日只要那趙三娘一現身,那自己籌劃許久的大事,也就**不離十了。
月光灑下,照在兩人肩頭,一人站在潭邊,黑衣遮體。一人躲在大樹之後,月光透過樹葉的枝杈,落在他的肩頭。
不知怎地,陳二郎的心臟突然砰砰跳了起來,身上沒來由的冒出一陣虛汗。
怎麼會事?怎麼心情突然緊張起來?
陳二郎笑笑,將臉上的汗珠抹去。都說每臨大事有靜氣,可自己眼看就要成功,卻突然慌張起來。說來,也是自己涵養不夠吶。
陳二郎擡眼看去,只見明月在天,稀疏見星,周圍大樹參天,百草繁茂。這是一個夏天,偶爾夾雜着野花,傳來不知名的香氣,讓人心情愉悅。
明月,星辰,大樹,百花,流水,巨石……
不知怎地,陳二郎就覺得,這一切在這一刻是無比的迷人。
若真等這件事成了,倒也要在這山林之中盤桓幾日,好好享受一下這幽靜山林的美景。
他眼睛望着潭邊的那位蓮先生,見他一動不動,如同與周圍的山河樹林融爲一體。
黑衣黑袍,臉上一張檀木面具,那朵雪白蓮花,開得正是妖豔。
陳二郎在等趙三娘,潭邊的蓮先生也在等趙三娘。
謀劃許久,終於要接近那成功的終點線。他要比陳二郎來得更加緊張。
悄悄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此刻也推算不準時間,大概也已經過了子夜十二點,說不得已經是第二天了。
可如何趙三娘還不來,該不會是出現什麼意外吧?但願不要出意外纔好,最重要的是,今天的事情,絕對不能允許別人發現。
心情沒來有的慌亂,心臟砰砰直跳,像是踹了一百隻耗子在懷裡一樣。
咔嚓……
這是鞋底踩斷草木發出的清脆聲響,他心中一喜,那趙三娘終於來了。
“三娘……”他望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下意識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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