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緣這一提醒,薛紹也想到了燒尾宴這回事情。從今天起自己就算是跨進官場步入仕途了。以往藍田公子只是個皇親國戚的貴族,在世人的眼中擁有高貴的血統與門第,卻跟官職權力扯不上什麼關係,說白了就是個皇權寄生蟲封建大地主。
一但有了官職,身份可就截然不同了。如果說貴族和門閥是圍繞團結在皇權周圍的土壤與根基,那麼官就是穩固皇權與代表皇權治理天下的國家機器
這麼說,我現在已是七品官了薛紹笑道,李仙緣,你這個九品小司歷,去給我添杯茶來
月奴噗哧就笑了。
李仙緣尷尬的直咧嘴,搖拳求饒,薛兄莫要再逗我玩了。說正經的,燒尾宴甚是重要,薛兄還是早做打算。至少先要弄清楚,須得宴請哪些人來前來赴宴
薛紹笑着點了點頭,容我思量。
燒尾宴將要請哪些人,這還真是內有文章,極有講究。這是薛紹步入仕途之後的第一次結人緣鋪門路,也就相當於是謀同盟找靠山選陣營,對以後一生的仕途都將產生極爲重大的影響。
現在可是非常時期,前太子李賢剛剛被流放,新太子李顯入主東宮不到半年。武則天志在高遠崢嶸已露,朝堂之上出現了許多的權力真空正當用人之際,官場之上風雲變幻暗流洶涌,機會與危機同在
薛紹能把燒尾宴辦成一個什麼模樣,意義可就深遠去了。以往的薛紹雖然名聲在外,但生活的圈子大多限於貴族與歡場,交友所涉不過是一些個膏樑子弟紈絝二代,再不就是風月歡場上的一些老鴇龜奴妓子嫖客,最多還有幾個附庸風雅賣弄詩琴的風流書生。
既然是燒尾宴,當然不難專請一批鮮衣怒馬混吃等死的膏樑紈絝,更不可能把哪個妓子哪個伶優叫來湊熱鬧。
薛紹仔細一琢磨,縱橫歡場豔名遠播的藍田公子,在官場之上還真是半點人脈和根基也沒有。就連那些在朝爲官的薛姓族人,以往都沒有什麼往來。
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黎明,享受了黃金睡眠的薛紹早早的就起了牀,在院子裡修煉八段景。這種養生功法最有助於養精蓄銳益氣培元。修煉方式簡單又實用,站着可以練坐着可以練,躺在牀上也可以練,但是貴在持之以恆方纔見諸成效。
李仙緣打着哈欠早早的出門去應職上班,見到薛紹在院子裡練功不由得有些驚奇,薛兄你還真是練上功夫了哦,養生八段景
八段景從秦朝時就開始廣爲流傳,儒道釋三家都對其頗爲推祟,身爲半調子道家神棍的李仙緣一眼就認了出來,倒也不奇怪。
莫要吵我。薛紹悠然自得慢條斯禮的練着功,託天俯地理三焦,背後七顛百病消
好,小生去也李仙緣嗬嗬的笑了兩聲,薛兄莫要忘記,今日你還還要去吏部領取官憑告身,去光祿寺任職入官。
多謝提醒。薛紹心說,就算我忘記了也肯定會有來逮着我去的。要不是左右人等攔着,小奇葩太平公主昨天就想跟着溜出宮來的;她今天不派人來叫我進宮,那纔有鬼了
奇怪,今天怎麼不見月奴來練功,大清早的去了哪裡
薛紹正嘀咕着,月奴從戶外回來手上提着一個木質的食盒,遠遠的就能聞到沁香的雞湯味道。
公子,我回來了。月奴這個冰美人的笑容,很少像現在這樣甜美,她道,李仙緣家裡廚具都不齊全,我在外面給公子熬了一甕鹿茸雞湯,趁熱正好喝
你大清早的,就出門幹這事了薛紹笑道,太平公主送的鹿茸,倒是派上了用場,但就怕我虛不受補。
公子不必擔心。月奴說道,我只取了少許鹿茸,另加了一些黨蔘和幾味溫良藥材進去調和藥膳,這湯恰能適合公子飲用,不會躁補過急。
醫武不分家,薛紹前世從小修煉形意拳,對中醫醫理與鍼灸穴位和養生治傷都有所瞭解。很顯然,自幼習武的月奴對藥材與食療這些也都不陌生。
關鍵是,雞湯真的燉得很香。
來,一起吃。薛紹練完了八段景,正好吃早餐的點,聞到香味不由得食指大動。
我來伺候公子用膳便可尊卑有別,月奴蔫敢與公子同甕飲食
薛紹呵呵的笑,月奴,私下裡不必如此生分。趕緊拿碗來這雞湯可是真香,我餓了
是,公子
月奴仍是不肯和薛紹同時用餐堅持從旁伺候,薛紹也就不再勉強於她,喝了幾碗鮮美的藥膳雞湯又吃了兩個芝麻胡餅,美味又飽腹。大唐雖然沒有後世那些品樣繁多的調品味,但勝在一切純天然。藥材也好老母雞也罷,都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了。加上月奴的手藝也着實不錯,薛紹吃得很痛快。
看到薛紹吃得這麼香甜,月奴原本還有一點擔心自己廚藝不佳的忐忑心情終於放鬆下來這兩個時辰的功夫,總算沒有白廢
我飽了。薛紹有點不顧男神形象的拍着肚子打了個嗝,剩下的雞湯全歸你,把它吃光
月奴噗哧就笑了,公子,還剩大半甕的雞湯,月奴如何吃得下去再說了,這藥膳方子是專爲男子調配的。益氣填精固本培元,月奴一介女流,不太適合。
哈哈薛紹笑了,敢情月奴也是覺得我縱慾過度陽虛體弱了,光靠修身養性和修煉八段景還遠遠不夠,得靠食療補回來
月奴一下就臊紅了臉,公子,月奴並非他意
那是何意
我畢竟是個未曾出閣的姑娘家,月奴不知如何啓齒了。
薛紹也就不調侃她了,笑道:月奴,你倒是懂得許多醫理。醫武不分家,想必也是你義父教你的吧
正是。說到義父,月奴的神色小有一點飛揚起來,義父他老人家曾是少林武僧,一身功夫笑傲天下罕有人敵,在醫術上也有極高造詣。可惜月奴愚笨,連義父一成本事也沒學到。
少林武僧薛紹不由得有些好奇,於是問道:少林的功夫大多是陽剛一路,你一介小女子是怎麼修煉的他都教了你一些什麼功夫
義父是武學之奇才,他將一些男子修煉的少林功夫自行修改與創新之後,再行教給我這個女子。月奴說道,我跟隨義父身邊十三年,最初是練的柔骨內壯之功法,此後練得最多的就是腿上功夫和輕身功夫,諸如蛇行術縱躥術陸地飛行術飛檐走壁法和壁虎遊牆術。義父說女子力弱不利練拳,於是就教了我一套達摩劍法用以禦敵防身
薛紹聽完就下意識的看向月奴的一雙黃金分割的長腿,怪不得長得又直又長渾圓緊繃的一絲肥肉也沒有,她的一身功夫大約有七成是練在腿上了。至於那套達摩劍法則是早就只識過了,凌厲
天下武功源出少林,月奴義父能能教出這麼多的少林絕技,可見不是個等閒人物。以後有機會,倒是可以結識一下。
難怪太平公主的頭上金釵,都被你信手拈來了。薛紹打趣的笑道,月奴,你若去做個女飛賊,這天底下能逮到你的人恐怕不多了。
公子莫要如此取笑月奴月奴的臉一下就紅了,慚愧的低下頭,我就只要留在公子身邊照顧伺候,此生再無他念。只求公子莫要嫌棄,別把月奴趕走就行。
傻話。把你轟走了我到哪裡喝這樣的雞湯去薛紹笑呵呵的道,你趕緊去吃早飯,這芝麻胡餅可是真香,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是,公子月奴欣然應諾。
另外,從今天起我們就不住在李仙緣家裡了。薛紹略顯神秘的微然一笑,飯後你收拾一下,我們走人。
公子,我們要回藍田了嗎
不。你先吃飯去,稍後我自有安排。
稍後,月奴在收拾行禮,薛紹取紙筆給李仙緣留了一封字條言說告辭,卻沒有交待自己的去向。
少頃,主僕二人出了門,薛紹步行,月奴依舊戴上了宮帷帽牽着一匹馬,卻叫隨行而來的車伕返回一趟藍田縣,去把家裡的老管家陳興華接到長安來,就說公子有重要之事面授機宜。
掩上院門,主僕二人剛剛走到裡坊的一個拐角,另一頭就出現了一匹紫闈金絡的馬車。一看這車的制式,便知是皇宮裡出來的。二人駐步看了一眼,金絡車在李仙緣家門口停住,落下來一男一女。
準確的說,是一女子一太監。
公子,那不是昨日宮中派來的宦官與使兒麼月奴道。
走薛紹揚一揚手大步向前。
公主病,得治
不可事事如她心願,隨叫隨到千依百順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
如若今生真的無法撇開太平公主,那麼,就必須將她好好的調教一番不然,怎麼做薛家的小媳婦
主僕二人避開了他們,從裡坊的另一條道走了。
至此月奴心中已算明白,公子急於離開李仙緣家裡,分明就是要躲着太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