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保接過刀和線,慢慢的靠近孩子。因爲空間有限楊宗保只能爬進去。胳膊被地面磨得生疼。
就在這個時候,孩子的臉突然朝向了楊宗保,烏黑的眼仁純粹得沒有感情,楊宗保嚇了一跳。雙手顫抖的結紮了臍帶,抱起孩子塞進自己的上衣。雖然氣息微弱,但是孩子是有生命的。忍耐着,壓抑着情緒,楊宗保小心翼翼的原路爬了出去。
“怎麼樣?”張強急忙問。
楊宗保慢慢的拉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懷裡的孩子。
“哇……”
或許是因爲接觸到了光線,嬰兒的眼睛適應不了啼哭起來。
“孩子?”所有人都震驚了,不禁看向那個偉大的母親。四肢頂在地上就是因爲爲了給自己的孩子撐起一片可以生存的空間。剛生產在極度的痛苦之中母性本能克服身體上的痛楚,結果就是楊宗保懷裡的生命。
“有沒有牛奶?”楊宗保知道孩子餓了,剛出生的孩子兩天不吃不喝是不會死亡的。在母體十月積累足夠的能量就是爲了來到人世。
“沒有,我去弄。”張強快速的跑了出去。
楊宗保懷裡抱着孩子,突然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在這片灰色的環境之中,懷裡的孩子就是抹明亮的色彩。
巨人站在面前,沉默寡言,但是眼眶溼潤,周圍消防隊員們有的已經開始抹眼淚。在死亡陰影籠罩之下,新生無疑是值得感動的,更何況是在這樣特殊的環境下,一個母親極善之念造就的一個生命的奇蹟呢。
“牛奶。”張強帶着瓶牛奶回來。
楊宗保看是那種普通人家直接訂的鮮牛奶,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用針管吸了點,喂進了嬰兒的嘴裡。
孩子實在是餓極了,雙手抱住吸管不放,很快就吸進了10毫升。楊宗保怕孩子吸收不了,等孩子吸完10毫升之後就不再給他喝了。
“先把孩子送到醫院吧。”張強說。
楊宗保笑笑把孩子放在了張強的懷裡。
這裡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楊宗保可以做的了。
母親的屍體很快就被挖了出來,楊宗保不忍心看。
“社長,那個孩子以後會怎樣?”巨人有些擔心。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可是這種環境……”
“巨人,救人不救心,救心不是你的職責。”楊宗保打斷巨人的話。
“是。”
搜救進行的第三天,獲救人員越來越少。
第四天幾乎沒有獲救的。
第五天楊宗保的陣地轉移到了醫院。
截肢手術就是楊宗保這些天的主要手術。不停的截肢,截肢,截手的,截腿的……
“社長。”貞子趕來了,頭髮紮了起來:“社長,你真髒。”
楊宗保確實已經在鏡子裡看不見自己的樣子了,臉上全部被髒乎乎的塵土給覆蓋了。
“我幾乎沒有洗過澡了。”楊宗保的雙手是全身上下最乾淨的地方,因爲要經常刷手上手術檯。
“我和喬治聯繫上了。”滿月也走進了楊宗保所在的帳篷:“咱們的車子馬上就到。”
“車上有物資?”楊宗保猜到了喬治要幹什麼。
“嗯,帶了兩車的醫用物資過來,無償捐獻。”滿月頓了頓立刻補充道:“當然是以精誠醫院的名字。李雲鵬認爲這是個宣傳的好機會。”
“嗯。”楊宗保點頭表示知道了:“救援工作之後,剩下的就是災後的防疫工作了。倉鼠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
“嗯。”倉鼠這個胖胖的男生擅長的就是檢驗免疫。
“等下喬治來,我就帶食神走。他的眼睛這幾天沒什麼進展。”楊宗保擔憂的看着給病人把脈的食神。
“對了,我讓喬治帶了臺顯微鏡。”滿月突然說。
“幹得好。”楊宗保的確覺得滿月考慮事情比較周到。
衆人小小的休息了一下,又開始照顧傷員。
沒完沒了的病人,楊宗保他們幾乎淹沒在病人之中。從沒想過治療病人可以變成流水線。藥物很不充足,經常要隨時換藥。食神是中醫,因爲藥材加上眼睛的原因更是焦躁的不得了。
到了下午,終於聽到了期盼來的喬治。
兩輛卡車上面裝載的都是藥物和醫療器材,上面的外包裝都印上精誠醫院。
“來來來,把衣服穿上。”喬治一下車就給衆人發了白大褂:“這是我特意讓人趕出來的呢,快點穿上,這也是廣告。”
貞子一臉不認同的看着手裡的白大褂剛想出言諷刺一下,但是看到楊宗保默默的把衣服穿上了,也就稍微皺了下眉頭,也把白大褂穿上。
喬治的設計不錯,就是白大褂的口袋印了“精誠醫院”四個字。
“花了多少錢?”楊宗保結果喬治遞過來的聽診器,一摸就知道市面價格5000人民幣左右,心裡不禁非議喬治這個敗家貨。
“嘿嘿嘿嘿,我找贊助的。你懂的,西雅圖每年都有贊助。咱就搬過來了點。”喬治笑嘻嘻的說。
“幹得不錯。”一聽沒花錢的,楊宗保的嘴巴就咧開了。
“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喬治碰了下楊宗保的肩膀:“按你說的找得是麥德林的老爹。西雅圖和器械商籤的合同還沒到期,但是精誠還沒簽啊。上次和邁爾斯那奸商籤我虧了,這回一定要在麥德林的老子身上賺回來。”喬治堅定的說,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這聽診器也是這樣弄過來的?”楊宗保把玩着聽診器。
“這是賄賂,我聰明吧?”喬治討好的求表揚。
“幹得不錯,還有別的沒?”楊宗保問。
“有些小東西。”喬治摸着自己的下巴,無限得意。
但是楊宗保並不希望配合喬治的低級趣味,所以故意不去問。
喬治也想表現得矜持所以憋着就是不說話。
很快,電視臺就帶着攝像機過來了。
“你去。”楊宗保把喬治推出去了:“這個時候你這張外國面孔會讓人覺得吃得開,記住說英文。那樣比你說中文的檔次高,有深度。”
楊宗保說的沒錯,喬治一說中文就和痞子一樣,但是隻要一說英文就能瞬間轉變成一位富有教養的紳士。
“楊,你是院長,這些事情應該你做。”喬治正在鬧小小的情緒。
“你比我帥。”
喬治眼睛圓鼓鼓的瞪着楊宗保……
“楊,你終於會說實話了。我確實比較適合面子工程。”喬治無比風、騷的理了理頭髮,迎接記者去了。
楊宗保則是從車上翻出了顯微鏡,拉着食神進了個無人的帳篷。
“社長,我還是童子身,你不要啊。”食神誇張的抱着自己的胸口。
“屁,你的第一次早就獻給了五指姑娘,哪裡還有點節操?”楊宗保把顯微鏡戴在頭上,翻開食神的眼皮。
“怎麼樣?”食神別看表面上淡定的很,但是心裡還是緊張的。
“我看需要手術的,我要把寄生蟲從你的眼睛裡拉出來。”楊宗保查看了一下說:“你這次真的做錯了。”
“那會影響視力的啊。”食神說。
“你以爲會不影響嗎?這裡的條件又差,我沒有辦法進一步檢查。”楊宗保也很爲難,眼睛做手術的話,肯定會對視力造成影響。
“水質我拿到這邊的水廠去檢查了下沒問題。”食神半天才失望的說。
“也就是水裡並沒有寄生蟲?”
“嗯。本來如果找到了寄生蟲,只要對症下藥就可能避免手術,可是現在竟然在水裡面找不到寄生蟲的種類,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食神終於正視了自己眼睛可能失明的情況。
“用中藥可能抑制嗎?”楊宗保知道食神這小子學的是西醫,但是對中醫非常的迷戀,不務正業指的就是這種人。食神這小子爲了學習中醫竟然還跑到龍虎山的道觀做了幾個月的道士,要不是楊宗保濫用職權他早就被學校開除了。
“我自己試過。”食神從貼身的衣服裡面掏出了一個金黃色的小口袋:“這裡面是香灰。”
“你別告訴我,你一直在吃這種東西?”楊宗保不贊同。
“嗯,這可是千年的檀香灰呢,你以爲我那麼好心去當道士啊,還不就是爲了這東西。那個牛鼻子老道把這東西看得很緊,我可是好不容易偷出來的。”食神非常得意:“這幾天發現只要吃了這個,眼睛就不會癢,要不然眼睛早就被我抓瞎了。”
“我有個很荒謬的想法。”楊宗保看着食神腦子裡卻是想到這娃不靠譜的過去,或許如果是他的話,還真的有可能……
“別啊,別啊,社長我這不是爲了尋找古老的配方嗎?你知道現在的中醫沒落的原因,就是許多古老的配方藥劑失傳了,我這是爲了重新找出它們。中國五千年的傳承啊,中醫也有千年的發展歷史,西醫纔多少年?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果然食神是自找的,食神對中醫的狂熱早就超出了正常人能夠理解的範圍。
“這次寄生蟲事件是你自己搞的?”楊宗保問。
“嗯,其實去了那個部落的時候我就猜測可能是寄生蟲的問題,後來自己感染上了,正好可以試試我得到的那個配方。但是可能配方還是不全,所以到目前爲止只能抑制而不能完全殺死寄生蟲。”食神說着用手攪了點檀香灰就着礦泉水喝了下去。
“我知道檀香有着某種藥理作用,但是我更相信西醫的動手。你還差哪一味藥?”楊宗保問。
可是回答楊宗保的卻是食神高聳的肩膀。
“不知道?”楊宗保不自覺的大聲,但是後面又稍稍剋制了一下:“水沒問題,你還吃過什麼了?”
食神想了想:“不記得了。”
楊宗保突然想起了自己包包角落裡的東西,現在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那樣東西身上了。
“你找什麼?”食神好奇的問。
“魚。”楊宗保繼續翻找:“找到了。”
“都長毛了,不能吃的。”食神一臉可惜。
“我真想啐你一臉的。”對食神不可理解的神經,楊宗保徹底放棄了:“檢查這個。”
“哦。”
“倉鼠。”楊宗保鑽出帳篷高聲叫道。
“來了。”倉鼠正好在準備消毒的藥品。
“去檢查寄生蟲。”楊宗保把長毛的魚給倉鼠。
“誒,可是有的設備沒有啊。”倉鼠看着開始腐敗的魚爲難的說。
“水廠有。”食神在楊宗保的身後愉快的叫道。
“哦。”倉鼠領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