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幣司,只是個六品衙門,但卻是典型品級低但地位高的衙門。
此衙門本屬工部直轄,但其鑄造任務卻由戶部發布,接受的是雙重領導。
如果這都不能顯示他的特殊,那他還有另一點與衆不同,朝廷專門設置了三個百戶的力量對其進行保衛,可謂是戒備森嚴。
正是因爲戒備森嚴,所以要想去查鑄幣司,陳嘯庭首先得拿到北鎮撫司許可才行。
否則的話,人家可能不會放陳嘯庭進去的,所以出發之前陳嘯庭先去了趟北鎮撫司。
從沈嶽處拿到了調查許可後,陳嘯庭才帶着一幫手下,打馬京城東北角方向趕去,鑄幣司就坐落在此處。
當離鑄幣司衙門還有近百米時,陳嘯庭一行就被兵卒們攔了下來。
雖然來得是錦衣衛,但這些人也有重任在身,便只能按規矩辦事。
“這位大人,前面就是鑄幣司了,不知大人到此有何貴幹?”領隊的總旗總旗問道。
陳嘯庭沒有下馬,直接拿出了北鎮撫司的公文:“看清楚了,北鎮撫司的大印,我們要進鑄幣司去查案子,把路讓開!”
在公文上仔細查看一番後,這名總旗才往後退了兩步,同時招手示意軍士們退下。
於是陳嘯庭這才得以通行,雖然顯得循規蹈矩,但其實已經體現出了錦衣衛的特權了
畢竟,其個人或者衙門,卻沒這個通行的權力。
鑄幣司和別的衙門沒什麼不一樣,陳嘯庭來到大門處,讓人通稟后里面立馬就有人出來迎接。
“諸位大人,不知來我司有何要事?”爲首官員滿是笑意道。
能把錦衣衛稱爲大人,說明此人不是文官體系出來的,而很有可能是勳貴子弟。
當然,這些都陳嘯庭來講都不重要,只要對方配合就行。
陳嘯庭再度拿出公文,便對眼前這司丞道:“北鎮撫司的……此番前來是有事相詢!”
看着陳嘯庭身後帶刀的校尉們,劉永心中頓時如同壓了塊石頭,只聽他說道:“不知是何事?”
陳嘯庭走上臺階,靠近司丞劉永後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隨後,陳嘯庭便大步往鑄幣司衙門內走去,劉永立馬轉身跟上。
鑄幣司雖有不少工匠,但這前面的衙門卻見不到,所以裡面很是安靜祥和。
但有陳嘯庭這些帶着刀的人進來,這裡的安詳便被破壞。
“這位大人,恕在下冒昧……幾位莫非是爲假幣之事前來?”
陳嘯庭頓時停下腳步,然後問道:“你莫非知道一些內情?”
這話聽得劉永心頭一顫,暗罵眼前這錦衣衛百戶嘴夠狠,這話是可以隨便亂說的?
自己要是知道內情,豈不就是賊人同夥兒,再不濟也得落個知情不報的罪名。
於是劉永立即解釋道:“大人說笑了,我哪知道什麼內情……”
“只是最近京城裡鬧出了假幣的案子,如今有你們錦衣衛上門,在下才猜你們是爲此事而來!”
結果劉永這一解釋,反倒讓陳嘯庭起了狐疑之色。
此時劉永真想扇自己兩個耳光,沒事抖什麼機靈,這下把自己弄得不清不楚。
好在,陳嘯庭收回了審視的目光,繼續往前面大堂裡走去。
進了正廳之後,陳嘯庭隨便扯了一張椅子坐下,然後問道:“還未請教閣下名諱!”
劉永拱手:“在下姓劉名永!”
“既然方纔你也已經說了,那我也不與你繞圈子,此番前來就是來查假幣案件一事!”
“這案子先是在東廠處,現在被錦衣衛接手……第一個問題,東廠之前有沒有來過?”
雖然陳嘯庭語氣不善,但劉永現在全無心思顧忌這些,當即答道:“沒有,東廠的人沒來過!”
這讓陳嘯庭反而鬆了口氣,要是來過了,他這次可能就要空手而歸。
“說說你們鑄幣司……整個衙門的構架和運行!”
這個問題很是突兀,同時又比較寬泛,最重要的是包含一些涉密內容,讓劉永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但最終,劉永還是說道:“回稟大人,整個鑄幣司除了在下,還有鍾官、銅官、制範官!”
“在下總理衙門諸事,鍾官負責鑄錢,銅官複雜銅礦採集冶煉,制範官負責製作和保存錢範!”
聽到這裡,陳嘯庭不由問道:“何謂錢範?”
劉永便道:“就是鑄幣的模具!”
陳嘯庭此行過來,就是衝着模具來的,於是他便追問道:“那麼,這位制範官是何人?如今又在何處?”
劉永則道:“制範官賈奇,如今就在衙門之內,大人是要見他?”
陳嘯庭擺了擺手,只要人在衙門就好,遲一會兒見也無妨。
“你們鑄錢是何流程?”陳嘯庭接着問道。
既然已經來了,乾脆把整個流程都搞清楚,說不定就能找出有用的信息。
雖然不滿於陳嘯庭的多事,但劉永還是交代道:“一般來講,先得由制範官拿出模具,再由銅官發出銅料,最後由工匠們進行鑄造!”
這當然是簡略的說法,但更專業的書陳嘯庭也聽不懂,其實有這個脈絡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有沒有可能,有人把模具偷出去?”
陳嘯庭這個問題,可真是把劉永嚇到了,真要出了這等事他也不會有好下場。
“大人這是說笑了,鑄幣司內外防守嚴密,不會讓任何一人攜帶模具離開,包括在下也不行!”劉永嚴肅道。
今天他被陳嘯庭嚇了幾次,此時心臟都有些難受。
這總算知道,爲何錦衣衛臭名昭著了,這樣問話誰他媽受得了。
雖然心裡已經罵開,但他這位六品官員,在同樣是六品的陳嘯庭面前,還是得小心以待。
這時,陳嘯庭沒有繼續問話,而是用冰冷的目光注視着劉永。
如果對方心虛,心理素質不行的話就該露餡了。
雖然劉永額頭上冒出細汗,但明顯不是因爲做了虧心事而害怕,所以陳嘯庭才轉移了目光。
最後,只見陳嘯庭站起身來,走到劉永面前笑道:“劉大人,不必如此害怕!”
言罷,他還拍了拍劉永肩膀,差點兒沒把人家拍倒在地。
此時劉永腿都是軟的。
他也做了這麼久的官,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所以他知道方纔陳嘯庭的審視意味着什麼。
如果方纔他表現稍有不慎,那真可能會釀成大禍,好在方纔這一關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