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故事並沒有多複雜,也沒有多麼曲折,萬嘉樹是安陸的才子,長壽郡主是絕色佳人。興王雖然是藩王,但是這個人沒什麼架子,與地方上的文人士子來往也很密切,安陸的很多文會,興王府都會接到請貼。
長壽郡主之前的兩個姐姐生下來不久即告夭折,她這個郡主稱號,還是正德所賜,希望這個郡主能夠長命百歲。興王對於這個好不容易立住的女兒,也格外寵愛一些,很多時候讓她可以享受一些優待,而不被很多規矩所束縛。
從小飽讀詩書的長壽郡主,對於這種文會也充滿了嚮往,膽大的她,悄悄換上了男人的服裝,混進了詩會之內,再後來,就不出意外的愛上了萬嘉樹。那時的萬嘉樹,就已經是各種文會上的明星,吟詩做對信手拈來,顯示出他過人的才學。作爲一個情竇初開的姑娘,愛上這樣的一位才子,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在這個時候,她並不比那些大家閨秀強到哪去。
明知道這位萬公子是受衆人追捧的才子,明知道他有似錦前程,功名富貴唾手可得,不會選擇尚主這條路,長壽郡主還是義無返顧的愛上了他。而萬嘉樹當得知長壽的身份後,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拒絕,反倒是給予了積極的迴應。
這種態度,也讓朱秀嫦產生了一絲幻想,或許這段姻緣,是能成功的?
爲了這段婚姻,她經歷過抗爭也經歷過與家人的爭吵,與普通陷入熱戀中的女孩一樣,所有瘋狂的事,她都做過。儀賓烏景和的父親也是一個飽學宿儒算是湖廣的名士,更重要的是,他曾經救過興王一次。有了這個關係在,兩家的姻親是早就定下的,要推掉這麼一樁婚姻,要費多大的氣力不說,就是王府的名譽,也會大受影響。
那段時間的朱秀嫦如同瘋魔,爲了萬嘉樹,不惜與所有人爲敵。凡是有人表現出任何一點反對她與萬嘉樹的跡象,她就會站出來戰鬥到底。爲了捍衛自己的愛情她可以不惜一切,乃至離開王府,也再所不惜。
講到這段往事時,朱秀嫦臉上的神情頗爲木然“我是不是很傻?現在想想,當時的我,一定傷透了父王和母妃的心吧?就像你那話本里寫的一樣,女人遇到命中的冤孽時,都是這個樣子,或許我那個時候,該叫朱麗葉,而不是叫朱秀嫦。”
“郡主不必自責,每個人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何況你畢竟是爲了維護你心中所愛,這並沒有什麼錯不是麼?烏景和,他算個什麼東西?怎麼配的上郡主?不過我想,這件事最後妥協的,未必是郡主吧。”
長壽郡主苦笑一聲“你說的太對了,其實最先妥協的是父王和母妃,畢竟我是他們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生怕我一個想不開,就去投井上吊。父王甚至已經做好了食言而肥的準備,到烏家去退婚。可是沒想到的事,當父王與萬同談起這件婚事時,他的回答是:娶妻本爲養與祀也,使不得爲薦蘋蘩,奉菽水,其如養祀何。我竭盡全力的抗爭,結果就是父王成了笑話,成了他藩國內的一樁大笑話,反倒是成全了萬家父子不攀附權貴,卓爾不羣的好名聲。”
“好名聲?他是不想壞了前程吧。”楊承祖哼了一聲“萬嘉樹如果當了儀賓,那萬同就得辭官,萬嘉樹自己也不能再走科舉之路,考取功名。對於一個一心想要做官的人,自然就不想做這個儀賓了。不過他敢如此戲耍郡主,實在是該死。”
“他也不一定是戲耍什麼,或許他是想要得到我,畢竟採摘到一朵金枝玉葉,也足夠他在背地裡誇獎了吧?”長壽郡主毫不在意的說出這些事“事實上,在我和烏景和成親後,他反倒是偷偷的與我聯繫過,還拿詩文撩撥過我。我成親之前,他不敢碰我,因爲碰了我就要承擔責任。反倒是我成親後,他開始撩撥我,如果我真的受了他的騙,他就可以不承擔任何責任,白白享受一個金枝玉葉的服侍,他這打的,也是好算盤呢。”
楊承祖想起當日所看萬嘉樹寫的伏辯,想起那些與他保持着親密關係的女眷,那些人雖然沒有金枝玉葉,但同樣是大家閨秀,名門淑女,身份並不可輕視。若是這個名單裡,加一個長壽郡主,也確實能讓他獲得極大滿足。
不過長壽郡主經過婚姻那次打擊後,顯然已經變的很是堅強,毅然決然的回絕了這個要求,就連兩人之間的交際也都淡了。她選擇了扛起王府的家業,爲王府打理生意,她化名錢夫人,也是暗指自己嫁給了錢的意思。
“烏景和雖然是我的儀賓,可是他從沒有碰過我,或者說,我從沒讓他碰我。即使是新婚那天,我也沒讓他進入郡主府。羅婆子是我的管家婆,身手很好的,有她擋着,烏景和也沒辦法。大明的管家婆子,不知道害了多少儀賓駙馬,可是在我這,卻是要對她說一聲謝字。”
大明朝的公主、郡主出嫁後,並不是想和駙馬、儀賓相會就能相會的。必須管家婆子同意之後,駙馬才能進府,與公主行夫妻之禮,儀賓也是一樣。
像是另一個時空裡,尚了壽寧公主的駙馬冉興讓,在崇禎朝也是一方要角。可就因爲遇到一個脾氣古怪的管家婆子,見了一回公主,就被那婆子指使太監打的遍體鱗傷,打官司居然還打輸了。
不過長壽郡主的手段,比起那位壽寧公主可要高明多了,尤其興王還給了她可以隨便打死身邊的下人的權力。那管家婆與她一條心,這烏景和也就沒什麼機會見到郡主,只能當個有名無實的儀賓。
而他的種種作爲,也就不難理解,只擔了個虛名,卻無法做一個真正的丈夫,還爲條例所限,不能公開納妾,也就只好去爲非作歹了。
“很多王府的儀賓,都是王府的傀儡,爲王府做些王府想做,卻不方便做的事。烏景和卻是個王府的毒瘤,非但不爲王府做任何事,反倒是屢屢壞王府的事,爲非作歹。他乾的混帳事很多,不過我都裝做沒看見不知道,有些事還要幫他去抹平首尾,畢竟我從沒對他盡過妻子的婦道,是我欠他的。可是這回的烏景和,太過分了。”
“郡主已經知道了?”
“這事想要瞞過我,也沒那麼容易。他不但與張嗣宗勾結在一起,破壞我的生意,還在他的手下里,搜出了那麼多奸細。如果光是這些,我可以忍他,像過去一樣,我退,可是這次他還幫着張嗣宗設計二妹。這事沒的忍,他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