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麟死皮賴臉磨了老半天,也沒能使得秦晚秋改變主意,最終還是隻得委委屈屈的作罷,一肚子酸水翻滾,硬是抓着韓擎蒼打了一架,把好好一個花園都給毀了,氣得秦晚秋牙癢癢,最後直接一巴掌把他給拍飛了出去才總算結束了這場鬧劇。
第二天,韓擎蒼帶着秦晚秋去見了“家長”。
韓擎蒼的生母佟顏嫿是佟家唯一的嫡女,上面有四個一母同胞的嫡親哥哥,名爲“起承轉合”,老大老二老三都繼承了佟老爺子的衣鉢,個個都是學富五車才名滿天下,唯有老四佟靖合像是變異了,雖也喜愛讀書,但卻更愛武裝,十來歲就義無反顧的扎進了軍營裡,數年摸爬滾打,還真被他給闖出了點名堂,手底下親自組建的一支“佟家軍”那是威風赫赫名震天下,可惜韓擎風上位後就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打擊佟家,以至於“佟半朝”也不得不斷臂求生,小心翼翼的蟄伏着,佟家軍自然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大不如過去的威風。
不過佟靖合卻也絕不是好惹的,雖然是武將,可是比起一般的那些只懂打仗,根本沒有多少心機城府甚至可以說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武將,佟靖合絕對堪稱是一個異類,那精明的頭腦,一肚子彎彎繞繞九曲十八彎的腸子,着實叫一衆貫會用頭腦心機博弈的文官都自愧不如,若非如此,“佟家軍”早就被韓擎風給徹底瓦解清理了,哪裡還能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真要認真算起來的話,佟靖合的確也稱得上是一代儒將,不僅自身學識淵博,相貌也是非常清俊儒雅,乍一看上去就跟個書生似的,通身溫潤的書卷氣完全跟武將扯不上半點兒關係,偏就是這樣一個人,在戰場上卻是實打實的“鬼見愁”。
不得不說,佟靖合確實是一個傳奇人物,前世的時候秦晚秋就一直很好奇這個人,畢竟那時韓擎蒼還沒有出現之前,他可是一直高居韓擎風的“眼中釘肉中刺”排行魁首呢。
不過她對佟靖合好奇,卻不知道事實上佟靖合對她更好奇,一直就聽說他外甥有個未婚妻,原本也沒什麼,可誰知這未婚妻竟然這麼神奇,醫術絕頂,送來的那些藥簡直就跟仙丹似的,不知道救了多少士兵的性命,弄得那些平日傲氣滿滿的軍醫天天追着問到底是何方神醫,一副恨不得立刻去抱大粗腿的樣子。
若只是如此便也罷了,誰知這姑娘不止會煉“仙丹”,竟然連“神器”都會做!瞧瞧那些弩,“咻”一下數十支箭矢齊飛,霎時遠方倒下一大片,這滋味,簡直不能更酸爽!
兩人都對對方早已心存好感,第一次見面自然很和諧,甚至佟靖合拍着韓擎蒼的肩膀還半真半假調侃道:“連在山溝溝裡都被你找到了這麼一個舉世無雙的未婚妻,你小子倒真是好命。既然早就已經訂下了婚約,你們倆人年紀也都不小了,回頭回到京城就早點把婚事給辦了吧,你可不能學你老子當負心漢知道嗎?”
多少夫妻都是能共患難,卻做不到共富貴,他現在比較擔心的就是他這個外甥一朝恢復身份後就會嫌棄人家姑娘的出身,不管怎麼樣,人家姑娘一心一意等了他這麼長時間,生生把自己給等成了老姑娘,還竭盡全力在後面支持他,就憑這一點,無論如何也絕對不能負了人家,否則那可真是枉爲大丈夫了。
秦晚秋聽聞這話不禁笑了,對佟靖合的好感更深了,故作得意的敲着韓擎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韓擎蒼眼底浮現出一抹寵溺的笑意,抓着她的小手,道:“不會的,小晚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女人。”
是唯一的女人,而不是說唯一的妻子,言下之意儼然已經表明未來他甚至連一個小妾都不會要。
佟靖合眉梢微挑,卻沒多說什麼,男人三妻四妾的確是再正常不過,但也沒誰規定男人就必須得三妻四妾,至於通過聯姻能多攬一些勢力什麼的,在他看來,只有無能的男人才只能通過聯姻這個方式來壯大自己的實力。
畢竟聯姻可不是把女人擡進府裡就完了的,爲了讓人家孃家能死心塌地給你辦事,少不得你得多給些好處,多哄着人家姑娘,甚至哪怕你不喜歡不願意也必須得裝着很樂意很喜歡的樣子經常去跟人家玩一場“妖精打架”,昧着心意把人捧在手心裡寵愛,這樣的行爲,難道不算是出賣自己嗎?跟那些青樓裡靠出賣自己來換取財富地位的女人有什麼區別?
作爲一個男人,真要淪落到那個地步,可不就是懦弱無能到了極點?就如如今的韓擎風,這也是佟靖合一直非常看不起他的原因之一。
是以佟靖合對於韓擎蒼這樣的話並沒有什麼意見,只要子嗣沒問題,他纔不會去管這些事,他又不是惡婆婆,見不得人家姑娘把自個兒的兒子把持在手裡,有事沒事就愛折騰一下,塞幾個女人到自己兒子房裡去和兒媳婦爭寵。
被自己的這個聯想給囧了一下,佟靖合不禁尷尬的輕咳了兩聲,強行把自己從“惡婆婆”的角色中給拽了出來。
“擎蒼啊,先前你說有事要跟我商量,什麼事啊?”
“奪位。”
韓擎蒼一臉淡定的吐出兩個字,佟靖合卻是給驚得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許久方纔平緩了自己險些跳出嗓子眼兒的心臟,皺着眉,滿臉嚴肅。
“這事不好辦,但的確是眼下咱們的唯一出路。”否則的話,韓擎蒼只能一輩子躲躲藏藏,佟家也永遠無法再翻身,或許再過個十幾二十年,曾經叱吒風雲的“佟半朝”就要徹底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了。
謀朝篡位,自古以來就不斷有人嘗試,但真正能成功的卻少之又少,大多最後也只落得個誅九族的下場,風險之巨大溢於言表。
可佟靖合併不甘心這樣日復一日夾着尾巴做人,時刻還要提防着來自韓擎風的算計打壓,佟家所有人也都不甘心自己的家族就這樣敗落,與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你儘管放手去做,佟家永遠站在你身後。”那種目光,似是欲要拋下一切孤注一擲的決絕。
韓擎蒼道:“姑姑那邊也已初步達成共識。”
佟靖合面露喜色,“有了長公主的支持,那咱們的勝算就更大了!”
福寧長公主的支持,可不是隻一個態度的問題,那位雖已離開朝堂多年,但手中的人脈卻不是說斷就斷的,再者,就算不提其他,那位畢竟歷經三朝,經歷過無數風風雨雨,自幼被太上先皇親自教導,甚至曾親自執掌朝政十餘年,以一己之力鬥贏了所有兄弟,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僅是那份見識睿智,那份心計手段就足夠駭人了,有她在後面支持,絕對事半功倍。
接着,兩個人又探討商議了一些事,既然打算幹票大的,自然要方方面面都計劃周全,要知道萬一出了一點點紕漏,功虧一簣不說,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眼下先不急着有什麼大動作,雖然你是先皇親封的太子,但畢竟韓擎風怎麼說也已經登基好幾年了,如今他雖不說民心歸順百姓擁戴,但根基也算穩當,若你出師無名的話,只怕會引起百姓反感,如此即使日後得了手,卻也不免會留下污點,恐會遺臭後世。”
這時,一直不曾插嘴的秦晚秋忽然道:“聽說前些日子京城那片發生了地動?”
佟靖合微愣道:“不錯,怎麼了?”
地動,也就是所謂的地震,前些日子京城那片震了一下,不算嚴重,但也造成了一點小損失。
秦晚秋露出了抹莫名的笑,“去年洪澇,今年又地動,看來老天爺近年來似乎不大高興啊,也不知到底是何事惹得天怒了。”
佟靖合的腦子本就精明,聞言立即就反應了過來,“你是說,從這上面着手做文章?”
秦晚秋點頭,古人迷信,對於這些天災不明覺厲,便將其歸於老天爺發怒,對此誠惶誠恐深信不疑,最好的例子便是一百年前那場慘無人道的祭祀行動。
一百年前鳳嵐國曾迎來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旱災,地裡顆粒無收,河水枯竭,百姓餓死渴死不計其數,後來不知是哪裡傳出的謠言,說這是因爲凡人做了錯事,惹得老天爺發怒了,要想求得一線生機,必須要誠心向老天爺賠罪。
結果在一名“祭司”的主持下,接連一個月內,每天都有一對童男童女被選爲祭品活活燒死,淒厲的哭聲響徹天際,真真是慘無人道駭人聽聞,可是大部分的百姓並不覺得有錯,甚至對於他們愚昧的“認知”更加深信不疑了,因爲就在最後一對童男童女祭祀過後,降雨了。
自那以後,世人對鬼神一說愈發諱莫如深,但凡有點什麼跟鬼神扯上邊,俱是誠惶誠恐忌憚不已,是以秦晚秋提議從這方面着手打擊韓擎風,看似挺荒謬,但實際上,這一招卻絕對堪稱“大殺器”,尤其自古以來便有一個說法,天子天子,何謂天子?即天定真命之子,生來便有神授予其權利,秉承天意治理天下。
而韓擎風治理的國家卻頻發天災,何以老天爺會如此震怒?當然是因爲他不是真命天子啊,他奪了老天爺欽定的天子之權位,老天爺能高興嗎?自然要降災懲治了。
佟靖閤眼睛一亮,這個傳言一傳出去,韓擎風的根基絕對會被動搖,屆時韓擎蒼便可以以“順應天命”爲由行事,畢竟他可是先皇親封的太子,原就是最正統的繼承人,兩廂比較,誰纔是真正的真命天子一目瞭然。而如此一來,不禁韓擎蒼師出有名,最關鍵的是,他能得到百姓的支持,能使民心依附。
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
“好計策!”佟靖合雙手一拍,面帶紅光笑道:“我馬上就修書一封送回京城!擎蒼你小子果然好命,人家小晚不僅長得貌美如花,還如此冰雪聰明,這麼好一顆白菜怎麼就被你給拱了呢,真真是暴遣天物喲!”
韓擎蒼斜眼瞅了瞅他,一副清俊儒雅的模樣,說起話來卻十足的兵痞子,也只有這個時候他看上去才更像是一名武將。
“同人不同命,羨慕不來的。”
佟靖合一噎,冷眼瞅着那傢伙明晃晃的抓着人家姑娘的手,板着臉一本正經的耍流氓,一本正經的炫耀得瑟,忽然覺得心好累。
秦晚秋不禁泯脣輕笑起來,輕輕捏了捏韓擎蒼的手,乖,別調皮,看把小舅給氣的。
韓擎蒼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好吧,媳婦兒的話是必須聽的。
恍惚間,似乎還能看到某人PP後面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搖啊搖。
佟靖合嘴角抽抽,默默捂臉,這溫順大狗狗的形象簡直蠢萌得不忍直視。
與此同時,華陽國的劉銳將軍和東女國的文元霜將軍都收到了董天麟的最終決定指示--退兵!
劉銳登時就怒了,他還幻想着一舉攻進鳳嵐國然後平步青雲呢,誰知董天麟卻突然來了個神轉折,原本就是個炮仗脾氣的他眼下哪裡還能憋得住,當場就跟董天麟吵了起來。
說是吵,其實也只有他一個人在那裡跳腳發脾氣,董天麟壓根兒沒理他,見他實在越說越過分,直接就一掌把他給劈飛了出去,丟下一句“要打你自己去打”,就命人把他給扔出了羅剎**營。
相較野心勃勃的劉銳,文元霜對這個決定倒是雙手贊成,回去立即修書一封給女皇說明情況,接着就開始着手準備退兵一事,哪想就在這檔口,卻接到了女皇的來信,信中清清楚楚寫着,秦晚秋極有可能是長公主的女兒,要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將人給帶回去!
文元霜傻眼了,不是說長公主的孩子根本就沒能生下來嗎?這女兒又是從哪兒蹦出來的?
左思右想,她覺得這事實在是怪異,可別的似乎又沒有理由能夠解釋爲何那姑娘會和長公主那般相像,又想到時隔這麼長時間纔有迴應,女皇定然已經仔細調查過了,心中便已信了六七分,遂立即就開始想法子約見秦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