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賊心虛。
此話形容榮錦華當下的心緒,一點也不假,面對卓一凡的肆虐的掃視,她有些尷尬的擠出了一抹乾巴巴的笑容。
“你在我屋裡做什麼?”卓一凡雖也是笑着迴應她,但那一雙眼卻是冷而無情,錦華瞧着有種只要自己說錯一句話,就會沒了小命的錯覺。
“只是閒得慌,來幫先生收整屋子。”雖然面部盡力保持着鎮定,但她心裡卻是名副其實的暗潮涌動,在卓一凡沒回來的時候,她在這屋子裡尋了一通,別說高寬的骨灰,就連個夜壺都沒有。
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吃食用牙筷的人,居然會住在只有一張牀,四壁白牆的屋子裡,實在是矛盾,卓一凡這個人,隱藏的太深了!
“閒得慌。”卓一凡咬着這三字,字正腔圓的唸了一遍。
錦華聽見卓一凡學她話,喉嚨像是被一雙大手牢牢掐住,謊話她並不能像從前一樣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因爲卓一凡那雙虎視眈眈的眼睛實在是可怕,瞧着瞧着,錦華越發覺着,自己是砧板上的魚肉,刀下待屠的羔羊,編謊話不過是無謂的掙扎。
“既然榮小姐閒得慌,不如幫我些忙?”終於卓一凡挪開了眼。
錦華那顆懸着心剛放下去,聽見他話,又被吊了起來。
卓一凡的腔調裡飽含着不容拒絕的霸道,錦華瞪眼看去,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當即變成了霜打的茄子——焉了。
“先生有需,榮華自當竭力相助。”
卓一凡眼睛眨了眨,很滿意她的回答。隨後又問道:“你對粉彩有多少了解?”
錦華心裡有些愕然,粉彩的年代太近,一般是賣不上價錢的,她有些不大理解卓一凡的意思。
“跟我過來。”卓一凡見她一臉不解,硬邦邦的吐出了一句話。
跟上卓一凡的步子,卻見他帶她往小院去,錦華因爲初來乍到。活動範圍極小並不識路。偏偏卓一凡腳步不慢,她不便開口詢問,只得跟上。心中默默記路。
卓一凡的百寶居自有一番天地,那件臨街的店面倒像是掩飾,店鋪後的院子纔是真正的大本營,卓一凡帶她東拐西繞進了一間小屋子。剛一進門錦華便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起來——裝着高寬骨灰的青瓷瓶,在堂上的供桌上被恭恭敬敬的供奉着。
卓一凡將錦華的面部神態瞧在眼裡。他對着高寬的排位拜了一拜,隨後便掀起了罩着供桌的白布。
桌下有一口豎井。
黑漆漆的井口像是一張大嘴,錦華看着那張大嘴,又瞧了瞧卓一凡。突然心裡生出了幾分惶恐。
卓一凡似乎早就準備好了,只見他從屋裡取出一條粗麻繩,一頭纏到了腰上。另一頭則綁在了門柱上,率先爬在了供桌下。藉着繩子往井內爬。
過了一會兒,不知道卓一凡是不是到了井底,只聽得井中傳出了聲音:“你也下來。”
錦華看着供桌上高寬的骨灰,動了心思。
既然卓一凡在井裡,她抱着高寬的骨灰走不是剛好。
事實上,這想法不過是錦華的一廂情願罷了。
她剛抱住青瓷瓶,原本大開的屋門突然就砰地一聲鎖上了,點着的白燭像是被風吹過了一樣,火苗一下全熄了,亮堂的屋子變得昏沉而又陰冷。
心中莫名的升起恐懼,卓一凡仍在井下叫她下來,只是那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對勁兒。
猶豫有幾分,錦華慢慢的將青瓷瓶放下,她一邊放着青瓷瓶,一邊留意着屋門的動靜。
瓶子放下了,屋門仍然緊閉。
“啪。”一道拍打在皮肉上的響聲突兀響起,腳腕子上的涼溼令錦華全身一僵,她低頭視線挪到了供桌下,朝腳腕被抓的方向看去。
冷不丁的,對上了一雙陰冷的眼。
“怎麼不下來?”聽見問話,錦華急促的呼吸平緩下來,原來是卓一凡抓住了她,方纔她還真以爲見鬼嘞。
“這就下來。”迴應了卓一凡,錦華抓住了繩子向下滑,繩子極其粘手,還有股腥臭,薰得人頭腦發脹。
但她沒有多想,因爲卓一凡仍在催促。
井壁是青磚壘砌的,上面生了不少青苔,錦華一邊細細觀察,一邊小心的順着繩子往下爬。
瞧見卓一凡站在在井底等着她,錦華推測,這井應該是枯井。
但越往下去,當她看的越清楚越是膽顫心驚,長滿綠苔的井壁的兩側各有一條大洞,洞口堆着幾具屍骨。
踩着井底的石頭落地,卓一凡見她下來,便靈巧的朝一側洞口鑽去,錦華用帕子蹭了蹭手,將手上的髒東西擦掉後,避開了地上的森白屍骨,跟在卓一凡屁股後鑽進了洞。
她是怕的,看見那些屍骨更是怕,她害怕卓一凡動手,害怕自己像那些屍骨永遠的留在井底。
但不入虎穴,又豈能得虎子?
所以,地道還是要闖一闖。
卓一凡走在前,見錦華跟過來,慢了步子,他等錦華走近了,停下步子,警告:“我讓你幹什麼,你就要幹什麼,不要像之前一樣輕舉妄動。”
錦華知道,卓一凡知道自己在上面動高寬骨灰的事情了,她心裡暗暗盤算,還是決定沉默裝死。
卓一凡要領自己去什麼地方,看着卓一凡的仿若隱在黑暗中的背影,錦華心中的恐懼之影愈濃。
由於卓一凡不讓點燈,他們摸黑前行,看不到盡頭的黑暗令心中的恐懼一點點的膨脹,走着走着,錦華便有些眼暈了,卓一凡走的快,穿的衣服顏色也是深色,在地道中並不好辨認。
錦華扭頭朝身後看,他們已經走了很遠的路了,此刻後退也非好主意。
後背突然生了癢癢,越撓越癢,抓得停不下來。
但摸着摸着,錦華就覺得不對勁了,她抓住了一把頭髮,但她的髮型卻是短髮。
“卓先生!”錦華心臟狂跳,顫魏巍的鬆開了手,她脖子上也有了一點癢癢。
卓一凡沒有給出迴應,錦華不敢動,她感覺到有人摸住了她的肩膀,那種像石頭一樣的觸感,冷得頭皮發麻。
不可能是卓一凡,可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