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翻來覆去一夜沒睡安穩過的女人,頂着一頭蓬鬆的長髮慢吞吞從牀榻上坐起身來。
梳妝檯的銅鏡裡倒影出白靈兒憔悴的身影,兩隻熊貓眼鑲嵌在她白皙水靈的肌膚上,癟癟嘴。
“我恨木板牀!”就是因爲這牀她纔沒能睡好,對,一定是這樣!
白靈兒自欺欺人地想着,拒絕承認昨晚偷聽門外的動靜聽了足足一宿。
“噗”,白白的竊笑聲在耳畔響起。
小臉刷地一黑:“很好笑嗎?”
“木有。”只是,主人口是心非的樣子真的很可愛耶。
白白在心中腹誹着。
“哼。”靈兒彆扭地輕哼一聲,在屋子裡轉轉,卻沒發現下人提前備好的娟帕。
往常這個時辰,知府專程派來的下人早早會將洗漱用具放好,今兒怎麼這麼奇怪?
白靈兒甩甩頭,打開門,決定自食其力找帕子。
“吱嘎”,木門應聲開啓,高掛在蒼穹上的朝陽揮灑一地明媚光暈。
逆光而站的男人,面如冠玉,一席臧紅錦袍,渾身彷彿放着光,側着臉衝白靈兒微笑。
“……你!”他怎麼在這兒?
“送你的。”藏在背後的雙手忽然伸出,將一個藤蔓編制而成的花環悄悄放在靈兒的頭頂上。
鮮花贈佳人,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樣,出乎意外的美麗。
濃郁的溫情點染眉宇:“別生本王的氣了,恩?”
所以,這是他的道歉禮物嗎?
白靈兒說不出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滋味,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甜。
擡手摸摸那粗糙的藤蔓,心臟像被棉花塞滿似的,脹脹的。
“可還喜歡?”莫長歌接着又問。
“別以爲這種東西就能讓我消氣。”她撇開頭,不願被莫長歌看見自己遏制不住上揚的脣角。
怎麼可能不喜歡?這是他親手送給她的禮物,是他的一片心意啊。
“真的?”放大的俊臉忽然從身旁冒到眼前,他歪着身體,湊近白靈兒的面龐,細長的睫毛輕輕劃過她的鼻尖,眸中含笑,“那這樣呢。”
吻猝不及防地落下,如水般,極致溫柔。
屬於他的氣息霎時間將白靈兒包圍,什麼冷戰,什麼生氣,這一刻通通化作天邊的浮雲。
小腿有些微顫,一吻封喉後,整個人軟綿綿倒在他的懷中,大口大口用力喘息。
“本王保證以後絕不再犯,娘子,你就原諒本王這一回吧。”曖昧的情語在她耳邊吐出,帶着幾分孩子氣的撒嬌,該死的性格。
白靈兒的心早就化了、溶了,臉蛋紅如天上朝霞,稀裡糊塗地點着腦袋。
“呵。”她總是這般可愛。
莫長歌笑彎了雙眼。
而不遠處長廊裡站着的下人,無措地抱着水盆站在原地擡頭望天。
他們什麼也沒看見。
一刻鐘後,膩歪得差不多的二人步入廂房,莫長歌接過下人手中的銀盆,親手將娟帕打溼。
“我自己來。”白靈兒小心翼翼地將花環擱到桌上,見他拿着毛巾過來,嚇得從椅子上竄起。
“別,”莫
長歌側身一躲,輕易避開了她的手指,“本王有錯在先,今兒啊,就讓本王好好伺候你一回。”
還未退出房門的下人驚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被門檻絆倒。
堂堂攝政王竟要伺候女子洗漱?這一定是她聽過的,最可笑的笑話。
白靈兒很是難爲情,奈何,她哪是莫長歌的對手?肩膀被他單手摁在木椅中,溫熱的娟帕覆上面頰,他的動作溫柔得近乎小心,像是在擦拭着一件稀世珍寶。
擦完臉,莫長歌又把茶杯端過來,送到靈兒嘴邊,示意她張嘴。
“你夠了!”這種事兒他不嫌丟臉嗎?
白靈兒羞得只想找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
“夠了?”莫長歌搖搖頭,“這種事本王做一輩子也不覺着夠。”
伺候自己的女人,有何不妥?
“會被人笑話的。”他不嫌丟份,她還嫌丟人呢。
靈兒慌忙伸手,將茶杯奪走後,往嘴裡灌了進去,用最快的速度結束了這曖昧異常的洗漱過程。
莫長歌略顯失望,他能說其實自己很享受嗎?不過……
看着她面上久久未散去的紅暈,他見好就收,這種事還有半生的時間可以去做,不急於這一時。
吃早飯時,靈兒意外發現李智也在府中,只是,比起往日清雅溫潤的氣質,今天的他似乎多了些許疲憊。
進入堂屋時,她有看見李大哥在打哈欠。
“早上好。”白靈兒禮貌地揮了揮爪子,剛走到木桌邊上,身旁的男人竟體貼地爲她將木椅拉開。
“下官還是告辭的好。”以免在此打擾他們倆秀恩愛。
“誒?吃了早飯再走也不遲啊。”白靈兒急忙留人,說完,眼刀蹭地朝莫長歌拋去,示意他收斂點。
某人無辜地聳了聳肩,還附贈了一個討好般的獻媚笑臉,直讓靈兒哭笑不得。
李智默默回座,只是位置改變了,從原本挨着首席的座位上,挪動到最末首。
他本是想離遠點,可很快,他就發現還不如不換。
坐在這兒,只要擡頭就能看見上首的二人你儂我儂餵食的畫面,更準確的說,是某人旁若無人地不停夾菜,還時不時低語幾句。
看到這一幕,李智忽然有些羨慕。
也許在回京後,他可以給父親提一提,看看各世家中,是否有適合婚配的女子。
撤席後,莫長歌和白靈兒親自送他出門。
“王爺,王妃請留步。”李智在衙門外停下。
“再過幾日,本王便會啓程回京,這些天,你可在鎮上四處走走,沒事少來串門。”莫長歌笑着說,右手親暱地搭在白靈兒的肩頭。
他好不容易把靈兒哄好,可不想再有人來破壞這難得的二人世界。
李智瞳孔微縮,王爺居然過河拆橋?
一抹狡黠的暗光在眼底閃過,嘴角一勾,笑道:“下官遵命。”
下臺階後,他忽然停步,轉過身來,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對了,王爺手上的傷,可好了?”
莫長歌面龐一僵,這人哪壺不開提哪壺,絕對是故意的。
“什麼傷?”白靈兒緊張地執起莫長歌的手,翻來
覆去檢查。
他帶着厚繭的手指頭上,遍佈着密密麻麻的刮痕,像被利刺刺過。
“怎麼弄的?”
“不小心碰傷的。”莫長歌不願直言,警告的眼神越過她,投向李智。
後者卻好似沒察覺到一般,佯裝驚訝地說:“王妃不知道?這傷是昨晚王爺同下官學編花環,被藤蔓的倒刺給刺傷的。”
要秀恩愛是吧?行!他幫王爺一把。
李智對莫長歌知根知底,以他強勢的作風,即使在背後做再多,也不會主動提及,更不會告訴白靈兒,纔會故意點明此事。
“你瘋了嗎?”白靈兒只覺心疼,忙拽着他進門去,想仔細看看傷口裡還有沒有殘留的倒刺。
‘報復’成功的李智噙着一抹得意的笑,轉身離開了。
“你別聽他胡扯,這點小傷本王還未放在心上。”被摁着在椅子上坐下後,莫長歌反手抓住靈兒的手腕說道。
他做的事,從來不需要她的動容和感激,只要她開心,一切就是值得的。
“你閉嘴。”白靈兒橫了他一眼,蹲在地上,專心檢查着他的手指頭。
還好,傷口裡的倒刺已經沒有了,情況不算太嚴重。
白靈兒趕忙拿出藥瓶,倒出靈泉水塗抹在他的傷口上,嘴裡教訓道:“是誰說要愛惜身體的?這種事,爲什麼不讓下人去做,非要親力親爲?顯擺你很有能耐嗎?笨死了!”
“下次本王一定會更注意的。”她的斥責何嘗不是出於心疼?莫長歌乖乖承認錯誤,眸中凝聚的柔軟笑意,滿得快要溢出來。
瞧,這就是他挖空心思想要愛護的女人。
“還有下次?”白靈兒一聽這兩個字心裡就來氣,“今後不許幹這種事了,聽見沒?比起禮物,我更希望你好好的。”
“本王也是想你開心,禮物不是親手做的,又有何意義?”莫長歌放緩了語氣,柔聲說着。
傻子,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白靈兒既心疼又感動,吸了吸鼻子,扭頭離開了堂屋。
“靈兒?”莫長歌誤以爲她動了真怒,有些無措地站起身,想追上去。
“你給我坐好,不許動。”白靈兒轉過頭,厲聲呵斥。
剛站起的身軀聽話的回到原位。
沒過多久,離開的女人去而復返,回來時,手裡還拎着一個藥箱。
紗帶纏裹上莫長歌的手指,一圈圈裹得像個糉子似的。
莫長歌無聲淺笑,任由她爲所欲爲。
有靈泉水幫襯,這些小傷早就好了,連傷痕也不會留下,可她卻仍舊小心的替他包紮,就衝這份心,他怎捨得阻止?
“攝政王吉祥。”打掃院子的下人齊齊行禮。
“嗯,”莫長歌微微頷首,袖中的手指不經意伸出,“好看麼?”
“……”那是什麼鬼東西?白晃晃的‘糉子’亮瞎了下人的眼睛。
可看着攝政王那副炫耀、得瑟的表情,不好看三個字到了脣邊,又被下人們嚥了回去。
“回攝政王的話,很好看。”
“有眼光,本王也這麼覺得。”得到滿意的答覆後,莫長歌再度邁開雙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