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看去,只見長街對面,趙婉兒拽着沈青青,笑容滿面地奔了過來。
沈青青仍然戴着面紗,雖然望向沈妙言時,眼底隱隱有着怨毒,可約莫是顧忌君天瀾,因此不敢有分毫表露,很快就垂下眼簾。
“這位是?”趙婉兒好奇地望着謝陶。
沈妙言不喜趙婉兒,因此沒心思給她介紹人,只淡淡道:“趙公主有何事?”
“相遇即是緣分,樂陽姐姐,咱們都是來逛街的,不如一塊兒?”趙婉兒親暱地挽起沈妙言的胳膊,指向前面不遠處的一家古董鋪,“那裡面好像有很多寶貝,咱們過去瞧瞧吧?”
說罷,不由分說地拉着沈妙言朝裡面走。
沈妙言本不欲和她打交道,可伸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趙婉兒年紀小,她只得蹙着眉尖,隨她一道跨進古董鋪子裡。
這家鋪子很大,四個姑娘在裡面轉了圈兒,沈妙言眸光閃了閃,一眼相中博古架上的墨玉發冠。
那發冠雕刻得古樸威嚴,她一眼看上去,就覺得非常合襯她家四哥。
她剛伸手去拿,卻有另一隻手同時伸了過來。
她偏過頭,趙婉兒笑容嬌俏甜美,“樂陽姐姐,這發冠是我先看中的。”
沈妙言勾脣一笑,不由分說地把那發冠搶到手,“我可不管是誰先看中的,反正現在是我先拿到手,那就是我的。”
趙婉兒沒料到她竟然如此霸道,眼見着四周有顧客將視線投過來,於是癟起小嘴,淚光漣漣,弱聲道:“既然樂陽姐姐喜歡,那婉兒就讓給你好了。”
說罷,委委屈屈地站在那兒,只一個勁兒地掉眼淚。
四周開始有人指指點點。
沈妙言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把玩着發冠,冷笑出聲,“呵,好妹妹,你哭什麼?這發冠就算我不跟你搶,你也買不起呀!我這還不是爲你着想?免得你待會兒沒銀子付賬,把趙國的臉面都給丟盡了。”
趙婉兒擡起哭紅的眼,軟聲道:“樂陽姐姐是看不起婉兒嗎?小小玉冠,婉兒還是買得起的。”
她哭哭啼啼得厲害,沈妙言此時也不想要這冠子了,面無表情地把墨玉冠遞給她,“那你拿去好了!”
趙婉兒捧過,擡起淚眼,試探着道:“樂陽姐姐當真願意割愛?”
沈妙言揹着雙手,視線慢條斯理地掃過博古架上的寶物,“你最好快點兒拿去付賬,否則,也許我一會兒就會反悔。”
趙婉兒擡袖擦擦眼淚,道了聲謝,歡喜地捧着玉冠去結賬。
她記得大周的太子哥哥喜愛黑色,這個黑玉冠,想來他也一定會喜歡的。
掌櫃的陪着一臉笑,“這黑玉冠乃是前朝玉器大師雕刻出的寶貝,距今已有數千年。既然照趙國公主喜歡,小的便爲您打個折扣,一共六十六萬兩。這數字,吉利!”
趙婉兒呆了呆,“多少?”
掌櫃笑呵呵的,“六十六萬兩紋銀!”
沈妙言視線透過博古架,落在趙婉兒臉上,只見她臉色忽青忽白,異彩紛呈。
剛剛四周圍觀的人,也都或明或暗的把目光投向那邊,看見趙婉兒面色不善,頓時暗道這趙國公主真是夠窮酸的,都說趙國經濟富庶,可她身爲公主,卻連六十六萬兩紋銀都拿不出來!
看來,剛剛樂陽郡主與她搶那頂冠子,果然是在爲她着想啊!
掌櫃的試探道:“趙國公主,這墨玉發冠,您還要嗎?”
趙婉兒咬牙,“包起來!紋銀,你遣人去行宮問我皇兄取。”
她上次在雲香樓請客,花了五十萬兩白銀,早已把從趙國帶來的金珠寶貝抵押的差不多了。
可她不能不要啊,否則,豈不是當衆自己打自己臉面?!
只能求皇兄用太子印璽先押着,來日再想辦法籌錢送過來。
此時古董鋪子對面的酒樓裡,魏長歌正臨窗而立。
那雙略顯輕佻的桃花眼挑着幾許興致,他飲了口酒,注視着從古董鋪裡走出來的沈妙言,笑道:“貴國這位樂陽郡主,着實有趣。”
白衣勝雪的貴公子慵懶地靠坐在圈椅上,聞言,偏頭望向長街,視線在觸及到沈妙言時,霎時變得柔軟。
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視野中,他才捻起一縷長髮在指間把玩,“她是我的。”
“宣王愛美人不愛江山,魏某佩服。”魏長歌脣角笑意更濃,“只不過,我怎麼覺着,樂陽郡主的一顆心,全都撲在了貴國皇太子身上?”
君舒影瞳眸冷了冷,呷了口酒,並未說話。
“再過幾日,東郊圍場狩獵。不知憑你我二人之力,是否能拿下君天瀾?”魏長歌挑眉。
君天瀾的手段,饒是他遠在魏國,都有所耳聞。
若君天瀾登基爲帝,對魏國有百害而無一利。
最好的辦法,是聯合宣王,在君天瀾登基爲帝前,做掉他。
宣王雖有才智,可到底比不過君天瀾雄才大略。
更何況,他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根本就志不在朝堂。
“拿下君天瀾?”君舒影瞳眸微動。
……
傍晚,太子府東流院,小書房。
君天瀾獨自站在窗邊,手中捏着一顆圓潤的硃紅丹藥。
這是白清覺剛剛送來的,說是煉製了一天一夜,想來對壓制魏國血統,會十分有效。
他端詳片刻,將丹藥收到袖中,轉身朝花廳而去。
花廳裡已經佈置了一桌酒席,菜餚豐盛,全是他家小丫頭愛吃的。
他擡袖示意廳中伺候的侍女都下去,端坐到椅子上,取出那枚丹藥,輕輕一捻,那丹藥盡皆化爲齏粉。
他把粉末灑在蛋羹上,暗紅色瞳眸冷靜得可怕。
他絕不能讓魏國人發現妙妙的異常,妙妙是他的,誰也不能從他身邊搶走。
沈妙言回到太子府,已是傍晚。
她徑直奔進花廳,瞧見君天瀾正襟危坐,似乎在等她回來開飯。
“四哥,我是不是回來晚了?”她歡喜地奔過去,抱了抱君天瀾,才偏頭望向桌面,瞧見那些佳餚時,眉眼都彎了起來,“全是我愛吃的!四哥,你待我真好!”
君天瀾眉目如山,親自端起那盅雞蛋羹,舀了一勺,送到她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