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女人,
當然是女人啦!
南宮墨心裡犯嘀咕,不知道馮銖爲何多此一問,於是嘴上道:“相爺慧眼識珠、明察秋毫,素辛的確是女人。”
他是一本正經回答馮銖的。
無奈他天生話癆,這番恭維的話說出口,反倒像是在嘲諷馮銖有眼無珠。
素來鐵面無私、冷酷絕情的年輕丞相,微微怔住,總覺這話不像是好話,然而他若與南宮墨計較這幾句話,未免顯得他小氣。
於是他冷笑着,嘲諷道:“所以,你憑什麼與女人待在一起?南宮家的臉面,你還嫌丟的不夠多嗎?”
南宮墨咬脣,無言以對。
在旁邊察言觀色的寒素辛,一雙偏於凌厲的眼眸在他們兩個男人身上逡巡半晌,忽而伸手挽住南宮墨的胳膊。
她當着馮銖的面,嬌聲道:“南宮弟弟,我初來皇宮,對御花園也不是很熟。既你二人並沒有重要的事情要談,不如你帶我逛逛園子?”
這麼說着,餘光卻瞟向馮銖。
果不其然,這位鐵膽相爺的臉色,清冷陰沉得可怕。
不過只是瞬間,那張臉就又恢復毫無表情的模樣。
寒素辛在心裡冷笑幾聲,這年頭,女孩兒不僅要跟女孩兒搶男人,還得跟男人搶,便是個太監,竟也這般招人喜歡……
可這馮銖是個冷情冷麪的,聽皇上說,他對待南宮墨態度極差,然而她瞧着,那廝分明是暗暗歡喜南宮墨。
既如此,不如她暗地裡澆些油,也叫馮銖吃些苦頭。
南宮墨猶豫地望了眼馮銖,見對方未曾挽留,不知怎的心底頗有些空落落的感覺。
在寒素辛的迭聲催促下,他終於對馮銖施了一禮,告辭離去。
寒素辛回眸瞥向馮銖。
對方也正望着這邊。
臉色雖仍舊如尋常那般冷酷,可是垂在腿側的雙手卻緊緊攥着,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少女一笑,心情大好。
而御花園這一幕,被坐在高處亭臺裡的幕昔年盡收眼底。
少年披着華貴狐裘,心情愉悅地呷了口酒。
旁人拉攏權臣,興許要以重利或者美色誘之。
可他幕昔年拉攏權臣,只需要拿個小太監做誘餌。
風流綽約的美少年,腦海中浮現出幾幅想入非非的畫面,嫣紅脣角更是噙起腹黑淺笑。
像極了沈妙言從前作惡時的表情。
寒素辛拉着南宮墨在御花園轉悠半晌,才放過他,“本以爲皇宮富貴,大約景緻極好,可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也就是比杜太師家的花園,大些罷了!”
“御花園景緻雖尋常,可皇宮裡還有好些奇景素辛你不曾看過,等有時間,我一定帶你前去逛逛。”
南宮墨笑容溫暖。
寒素辛挑着劍眉,淡漠地瞅他一眼,“你是不是對誰都這麼好?怪不得皇上讓你做太監,你也仍舊這般樂顛顛地伺候他。”
她天生一張刀子嘴。
在杜府做舞姬時或許可以乖巧,可如今猶如困鳥出籠,自然什麼話難聽揀什麼話說。
南宮墨卻仍舊不惱,笑道:“我父親犯下彌天大錯,按照律例,本就該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身爲他的兒子,自然首當其衝。忠孝在上,我不敢怨,也沒有怨。能夠活着,就已經很好了。”
寒素辛看白癡般看他一眼,無聊地走開了。
她走後不久,南宮墨正欲繼續去御花園那頭監工,誰知剛一轉身,就撞上了馮銖。
男人身着深藍緞面朝服,本就高大的身段勾勒得越發修長魁梧。
他居高臨下地盯着南宮墨,笑容譏諷:“成了太監,都不能叫你消停會兒嗎?南宮墨,你就這般離不開女人?!”
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
他是南宮家的小世子,容貌出色,才學頂尖,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招來世家貴女的愛慕。
偏他還是個歡喜勾三搭四的,無論哪個女人叫他教琴棋書畫,他都不知道拒絕,甚至還手把手教她們寫字畫畫!
簡直可惡至極!
如今他成了太監,卻還要帶姑娘家去逛園子,呵呵……
男人無端生氣,卻不知氣從何來。
南宮墨也是懵的,呆呆仰頭看了他半晌,囁嚅着不知該如何回答。
反正,無論他回答什麼,馮大哥都會糟踐他的吧?
他已經習慣了呢。
思及此,少年微笑,“馮大哥,我雖不知你在生什麼氣,但你若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大可衝我發泄。我們南宮家,本就欠了你。”
他說完,見馮銖良久不說話,於是施了一禮後就退下了。
馮銖獨自站在原地,對着四起的寒風冷笑,“生氣?我馮銖會爲了你生氣?!笑話!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我爲你生氣?!”
他自言自語,最後揉着眉心大罵:“操,好氣啊!”
路過的宮女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御花園那邊的宴席,在南宮墨監工之下,終於佈置妥當,只等着晚上開席。
請帖早已被送去各家權貴府上,杜太師那邊,乃是南宮墨親自去送的,把幕昔年邀請杜太師和莫緗鑾的事情說得明明白白,再三叮囑兩人一定要到席。
他走後,杜太師把玩着那張燙金請帖,乾枯憔悴的老臉上滿是嘲諷,“這幕昔年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個東西,邀請我也就罷了,連大師你,也敢隨意邀請……”
雖然莫緗鑾比他年少許多,可在他眼裡,這個男人神通廣大,這些時日以來拿出的靈藥,令他自我感覺年輕不少。
所以,他特意用“大師”稱呼莫緗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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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翁之意不在酒,”莫緗鑾笑容陰柔,眉間的硃砂痣令他看起來格外豔美,“今夜宮宴,恐怕會是一場鴻門宴。”
“鴻門宴?”杜太師震驚,“幕昔年那小子,竟敢對本太師動手嗎?!那咱們該如何是好,要不,我稱病不去?”
莫緗鑾側目瞥向他,眼底流露出淡淡鄙夷。
一國太師,早年或許也曾有雷霆萬鈞之勢,只可惜爪牙老去,終究叫人輕視。
他很快笑道:“是危險,卻也是機緣。端看太師,能不能抓得住了……”
他說話高深莫測,杜太師壓根兒聽不明白。
暮色四合,雪城裡處處燈火通明,夜市更是熙攘繁華。
皇宮裡,御花園張燈結綵,權貴滿堂,觥籌交錯,極爲熱鬧。
幕昔年坐在光影之中,龍案正對着一水之隔的戲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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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語穩重,
昔年狡猾,
鰩鰩……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