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當然不會曉得,京城的局勢已惡劣到了這個地步。
鳳琛在大嶽山上的帝王行宮呆了三天,便接到秦國公從南豫國傳回的書信。
南豫國四皇子雖是順利登基,可他的皇后卻在冊封當天死於非命。大家紛紛議論說皇后命賤,當不得母儀天下的富貴命。
大臣們便誎言“後/宮不可無主,要皇上早日冊立新皇后,恩封后/宮,爲皇家開枝散葉。”
南豫新皇就此提出,要與大都王朝結秦晉之好。
鳳琛好半天才消化掉這突如其來的消息。
好象,好象有什麼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
南豫新皇是在他的支持下才擊敗了太子沒錯,可他壓根兒沒想過要動他的皇后,也根本沒有與南豫國結親的意思。
鳳琛受沈瑾的影響頗深,並不想用政治聯姻來決定一個女子的命運。
一旦與南豫國結親,便要犧牲本朝的貴女。無論哪一家的貴女,哪怕是最不受寵的貴女,長輩也是不願意讓她遠嫁異國的。
也因此,不但是皇帝震驚,就連跟隨他的大臣也都吃驚。吃驚的同時又充滿了擔憂,害怕皇上答應南豫新皇的請求,在世家貴女和皇室女兒中擇優送往南豫國和親。
皇上鐵青着臉,好半天沒有說話。
此時秦玥心裡充滿了憤怒。
燕淵,一定是燕淵乾的!
這廝心眼小,定是記恨皇上讓他出使南豫,所以才故意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哼,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何桓奉命徹查祭臺倒塌事件的始末。三天來竟是一點線索也沒有找到。那些受此牽連被下了大獄的大臣,也是一問三不知,完全沒有任何頭緒。
秦玥忍不住勸道:“不用查了,對方策劃得如此周密,不會留下破綻等你查的。不如早日回京,朝政大事要緊!”
鳳琛沉默了一陣,道:“我既然把話說出去了。就必須要查出個所以然來。否則。我豈不失信於百姓?失信於萬民?”
“做大事者,不必拘於小節。皇上無愧於心,再多的流言斐語又如何?莫要中了幕後之人的詭計纔是!”秦玥好生勸着。她已經十分肯定這幕後操縱之人的用心了。
只怕大嶽山事小,京城裡發生的事情更大。
現在想來,江家明面上是因爲牽涉到七爺黨才被皇上秘密處置,事實上是自己授意燕淵動的手。或許。就連自己,也無意中做了幕後那人的棋子。
江家倒了。別的世家,會不會也出現類似的情形?
秦玥心裡猛地一緊,她隨即想到了秦家。
秦家是大都朝數一數二的勳貴,最有代表性。幕後之人若有更大的圖謀。秦家便不得不除。
秦玥雖是對秦家很有牴觸,但也不願意讓這樣的世家毀於陰謀之手。就算要毀,也是自己親手毀之。
奏玥臉上的變化。絲毫沒有逃過鳳琛的眼睛。
他定定地看着秦玥,“玥兒。你想到了什麼?”
秦玥咬着下脣,猶豫半晌,才擡首認真問他道:“皇上,你會不會因爲祖父支持你大嶽山封禪之事而處置秦家?”
“不會。”
“你會不會迫於外界壓力處置秦家?”
“不會。”
“你會不會因爲猜忌而處置秦家?”
“不會。”
“既是如此,我便信你。可是——”
“可是什麼?”鳳琛眸子裡深沉如水,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秦玥嘆了口氣,“老實說,我並不喜歡秦家。可是以我的立場,又不得不維護秦家。我只能說,這件事,或許與前朝有關。燕氏,那也是個偉大的姓氏!”
鳳琛眸子微動,莫明地嘆道:“玥兒,你真是越來越像她了!”
這個“她”當然指的是沈瑾。
秦玥明白,卻不能說出來。鳳琛明白,說出來卻不知道眼前的小女孩能不能聽懂。
前世今生,靈魂轉世。
她,會是她麼?
這句話之後,兩人都沉默了。
半晌,鳳琛才道:“好,明日回京。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秦玥也在心裡默唸着: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秦家,於她而言,存在與否,真的不那麼重要。可是秦家有她想要保護的人,不管別人如何,江氏,始終是她的親生母親,也一直對她很好。
當初爲了江氏,才保下了江家。如今依然爲了江氏,她要保下秦家。
皇上突然提出回京,大臣們事先並不知情,很是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紛紛表示贊同。再呆在這鬼地方,非被憋死不可。
因着祭臺倒塌一事,很多大臣心裡還有些萋萋蔫。再加上這麼些天也沒個進展,大臣們便都認爲是上天降下的災難,對人間上位者的不滿。
這樣的壓力對他們來說,的確太大了。
眼下能夠離開這是非之地,實在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於是,鳳琛留下何桓等人繼續徹查,帶領其他王公大臣火速回京。
從大嶽山到京城,最快也要半月的時間。
不知怎麼地,秦玥心裡跳得厲害,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離京城越近,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回京路上,鳳琛相當低調,既沒有打出皇帝出行的儀仗,就連乘坐的馬車都極其普通。也因此沿途官員並不知道皇上已經回京,也沒有做任何安排。
這樣帶來的好處,便是比預計的時間早了兩天抵京。
也幸好早了這兩天,纔會及時地控制京城局勢。
秦玥的猜測沒有錯。
幕後之人對付秦家的手段,與對付江家的手段如出一轍。所不同的只是江家三兄弟的死是因爲燕淵,而秦家世子爺﹑秦五爺的死是突然暴斃,就連遠在楚州的秦二爺也未能倖免。
三兄弟雖然都不是朝廷重臣,平素也根本沒有參與朝政,可他們卻是勳貴子弟,且是當朝最具份量的秦家子弟。
可想而知,無論是在民間,還是朝野,都會引起很大的反晌。
秦國公夫人一下子失去三個兒子,打擊着實不小,因爲傷心,已經臥病在牀多日。
段氏﹑宋氏和戚氏都失去了丈夫,心裡的悲傷可想而知,卻又不得不強忍悲傷,一邊伺候生病的老太太,一邊幫忙打理府裡的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