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自然是大好了,昨天五妹妹得幸還在了忘亭見着了呢。”
四姑娘劉挽香見着劉清素正在老夫人跟前逗趣,看得出來老夫人是真的打心眼裡高興,對劉清素的愛護也是實打實的,心下頗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不明白老夫人向來是對劉清素關愛有加,但是自從劉清素有一日突發傷寒醒來幾日後便對外說身體不適月餘並未再出來。老夫人頗爲憐惜便許了更是交代不許任何人隨意打擾。
當時劉挽香又是嫉妒又是高興,本來的同是嫡女且年歲相差不大難免時不時地被衆人相提並論,若是自己能壓劉清素一頭倒罷了,卻偏偏樣樣矮人一頭。
“姐妹之間相見哪來的什麼幸不幸,平常多走動也算是全了姐妹之情。五妹妹昨兒過來我也是及其歡迎的,還將柳木先生的《真子集》手抄的借了五妹妹。不過也怪我身子不爭氣,昨兒兩廳吹了風偶感不適便託大休息了,五妹妹來也到沒曾好好招待。是我的不是,改天我在了忘亭設宴咱姐妹幾個聚聚,我當着大夥給五妹妹陪個不是,順便也一全姐妹之情。”
老夫人聽得劉清素之言滿意地點點頭:“姐妹之間該當如此,閨閣之中姐妹之情最是難得,待到以後你們就明白了。”
說完遂又喚了五丫頭:“二丫頭近來身體不適,昨個也算不得怠慢,就不用賠不是了。姐妹之間該是以和爲善,和和睦睦纔是最好的。”
劉安貞聽後低下了頭,讓人看不出神色。輕聲回到:“老夫人說的是。”
“宴還是要設的,我老婆子若是得空少不得也湊湊熱鬧。二丫頭日子要定好了來找孫嬤嬤說一聲,需要什麼都讓孫嬤嬤幫着張羅。”
劉清素高興地說“哪能勞動孫嬤嬤呢,嬤嬤一向是老夫人跟前得力的,若我一人,又恐我年歲小怕是不得周全,老夫人若是疼我就把佩蘭姐姐借我兩天。”
老夫人笑道:“好好,就依你。那接下來你得依我。”
“但憑老夫人吩咐。”
“孫嬤嬤,過會取十兩銀子給二丫頭設席用。”
二太太薛氏忙道“哪能老夫人出銀子,既然是她們姐妹相聚銀子自該是我們這些當母親出的。”
餘氏聽得忙說:“該當如此,二弟妹所言甚是。”
三太太柳氏也點頭稱是。
老夫人:“你們都不用爭,替自家孫女出錢設宴沒什麼。你們要真的想做點什麼不如多指點指點自家閨女,眼看這幾個丫頭漸漸大了,該讓她們知事了。”
三位太太齊頭稱是。
“孫嬤嬤,將匣子裡的寶藍點翠珠釵拿給四位太太,餘下的金海棠珠花步搖給四位姑娘分了。”
大夥聽到老夫人的吩咐都很高興。
敏姑太太嫁給了福建總督吳天明的嫡長子吳學升。吳學升去武安侯府做客無意中見到與齊氏一同回府的劉敏諾,一見傾心。之後便託了武安侯夫人鄭氏說和。
起初老太爺並不同意,一來文臣武將自不對付,大兒媳是聖意難拂,二來自家向來在文官中舉足輕重,武安侯開國元勳之後,現在吳家又是武官新貴,劉齊兩家聯姻雖是聖意使然,但過猶不及,劉吳若是再結親就太扎眼了,這樣下去福禍難料。
誰知一向聰慧大方的劉敏諾卻認起了死理,非得嫁給吳學升。起初老太爺還以爲是兩廂私相授受,劉敏諾你也被禁足一個月。
老夫人心疼愛女私下詢問才知,劉敏諾閨中好友崔太師之女崔明月嫁人後並不開心,被各種各樣的規矩束縛,原先的京都明珠竟在婚後兩年芳華斂去。劉敏諾不想步入後塵。
老夫人和老太爺知道後沉默了,書香世家向來注重規矩,沒有人比自家更清楚了。
於是老夫人便在次日請安後留下齊氏並有意無意向大兒媳齊氏有意無意的說着劉敏諾的婚事。
齊氏起初還頗有些意外,然齊氏雖是武將門第但也自小聰明伶俐。
在後來老夫人又提及自己孃家幾個相熟的世家再聯繫近一段時間小姑子的反常,便開口說自己有事想回孃家一趟。而老夫人自然也是滿意的,還體貼道讓齊氏多和家人相聚,次日回來即可。於是一派和諧的婆媳場景。
另一邊老太爺也正在與親家武安侯美酒佳餚,相談甚歡。
待到武安侯見到突然回來的愛女,而親家似乎並無任何不妥,武安侯便有些疑惑。等到晚間齊氏向武安侯告知與自家婆母對話之後,武安侯望了望眼前自己疼愛的小女沉默了半晌,喃喃道:“可憐天下父母心。”
等齊氏回孃家後,翌日公公和父親暢談良久,沒幾日便傳來消息說是武安侯上達天聽,身有宿疾,不堪重負,欲告老在家休養。齊氏明白定是父親和公公在某方面達成共識了。
事後,小姑子劉敏諾便於吳學明年末訂親,而齊氏在府中大夫人的地位似乎越來越名副其實。
劉安貞見了金海棠珠花步搖高興不已,自己雖深得嫡母寵愛記在嫡母名下,畢竟不是親生的,嫡母到犯不着拿自己陪嫁中的好東西送與自己。
自己的生母夏姨娘無寵難產早逝,再加上夏姨娘本身就是奴婢出身本身就無多大銀錢,自己除了面上光鮮的幾樣首飾並再無見過其他的。
於是拿着金海棠珠花步搖愛不釋手,偏又怕人笑她眼皮子淺。於是劉安貞對着旁邊的劉靈芝道“三姐姐你皮膚白,姑母捎回的首飾定是很襯你。”
十幾歲的姑娘正是愛美的年紀,聽人這麼,說忙欣喜道:“是嗎?”
劉安貞用力的點點頭。“不信你戴着讓祖母看。”
老夫人聽見了,看着底下幾個如花似玉的孫女一時高興便說:“你們都戴上讓我賞賞眼。”
幾位姑娘聽了遂都拿起金海棠珠花步搖帶上,敏姑太太也確實好眼光。這幾隻步搖襯得幾位姑娘愈發精神漂亮。老夫人高興道:“都不錯。”
除過劉清素在一旁淡淡的笑着,未發一言。其他幾位都悄悄地看着旁的姑娘。
劉安貞望着劉清素髮呆。劉靈芝低下了頭,在場幾位姑娘都比她漂亮。
劉挽香隨着劉安貞望去,只見劉清素一襲紫綃翠紋裙與水潤透亮的肌膚清麗似仙,配上金海棠珠花步搖更是搖曳生輝,心下得到金海棠珠花步搖的興奮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滿眼的嫉妒,甚至覺得金海棠珠花步搖也是那麼的可惡。
偏偏這時劉安貞驚歎道:“二姐姐,真漂亮,姑母的眼光就是好,這金海棠珠花步搖倒像是二姐姐量身定做的。”說着又向老夫人跟前湊到:“祖母你說二姐姐戴這個金海棠珠花步搖是不是很漂亮。”
劉清素聽着這話微微的眯着了眯眼,這個五妹還真是天真惹人愛,連說的話都那麼的跟人不一樣。
自己母親因姑母的婚事得了姑媽的青眼是衆所周知的,就連過世的老太爺以及現今府內最有話語權的老夫人也都因此或多或少的偏向自己的母親以及哥哥和自己。
本來若沒有五姑娘的話,大家便不會一起戴,也沒有剛剛五姑娘的驚歎,大家一模一樣的金海棠珠花步搖,而這隻步搖又確實漂亮,大家得了步搖定是極歡喜的。
可偏偏五姑娘說起步搖老夫人讓大家都戴了,而五姑娘又在大家佩戴後驚歎自己戴的漂亮,本身就夠引起衆多愛美的姊妹們的嫉妒,一句“姑母的眼光就是好,這金海棠珠花步搖倒像是二姐姐量身定做的。”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此話就差沒明着說姑母是偏心的,送給衆姊妹的東西都是爲二姑娘量身定做的。
她們也不想想,姑母去隨姑父福建赴任已十多年了,姑母怎知道什麼適合自己?可是當人們尤其是女人被嫉妒矇蔽了雙眼時,她們什麼也看不清。不過聰明反被聰明誤竟然連老夫人也一起算計。
果然,老夫人望着看似嬌憨的五姑娘皺了皺眉頭。
劉安貞若是不接着對她說那句話,她定是能說上幾句的。大家也不至於傷了和氣,可是五姑娘似乎不死心或者乾脆說心丟了竟然算計的自己的頭上去了。
二姑娘戴金海棠珠花步搖確實最漂亮,五姑娘湊上來的話自己就不能否認,可是若是不否認五姑娘之前的一句話必將影響姐妹間的關係,說不定連帶對自己的閨女都埋怨上了。
剛準備開口說五姑娘幾句,四姑娘劉挽香便開口了:“五妹妹說的不錯,二姐姐戴着姑母的步搖確實漂亮,二姐姐就是神人之姿,仙子之範,更是極孝順的。病中都不忘給祖母抄經書,這等豈是我等姐妹可以相比的。五妹妹那番驚歎倒顯得大驚小怪了。”
劉安貞聽着劉挽香的話一愣,心道,二人不是向來看不順眼嗎?怎麼這會五姑娘劉挽香倒是誇獎起來劉清素了。
還未等她弄明白劉挽香又接着說道:“大伯母,二姐姐這麼孝順定是也給你這個母親送了禮物的吧?”
劉挽香想着二姑娘向來性子高,會想到給祖母抄佛經討好祖母,至於一向不大看到眼裡的繼母定是不會送什麼禮物的。你若是沒送,那就是不把母親放在眼中,說白了就是不孝。
老夫人對五姑娘劉安貞更是不滿了,若無她的多事多言,也不至於有這些事。老夫人是知道二姑娘劉清素的,正欲開口見二姑娘正準備開口。二姑娘自己開口比她說話要有用的多,且看二姑娘怎麼說吧。
劉清素剛準備開口,誰知餘氏便說:“還真讓五姑娘說着了。二姑娘今早送了我一個荷包,繡的栩栩如生。”說着拿出來。
大家一看都驚歎不已。老夫人更是極滿意的,連連點頭。只有四姑娘劉挽香冷哼一聲。
老夫人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女子最要緊的是儀態言語。老二家的回頭好生教導,莫讓人說我們劉府的姑娘沒素養。”
薛氏垂頭稱是。
老婦人說完又對着柳氏說道:“五姑娘既記在你的名下了,你便好生教導。女子四德婦言也是極重要的,多言可不是什麼好事。回頭讓五姑娘靜心抄一個月《女戒》、《女訓》。”
柳氏聽完瞪了劉安貞一眼。點頭稱是。
劉安貞小臉一白,做出委屈萬分的樣子。老夫人看後皺緊了眉頭,女子嬌柔做作不是大家之範。於是開口道:“五姑娘定是覺得敏諾送的步搖不合適,那邊不給了。”劉安貞還欲說話,老夫人連連揮手:“我乏了,大家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