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恨他。爲什麼還要接受他的邀請，和他合作。來動搖自己的國之根本。”楚雲皺眉問道。“當民族的罪人，並不是什麼好事兒。”
“我的人生履歷，其實還算豐富。”總統先生點了一支菸，喝了一口咖啡緩緩說道。“小時候，我流亡華夏，並不是過來採風或者體驗生活。而是我的父母，被定義爲叛國者。我來到華夏，是避難，是不被高層迫害。”
“如果真的被定義爲叛國者。爲什麼您還可以成爲帝國的領導者？”楚雲皺眉問道。
“因爲叛國者，只是那一批領導者的定義。後來，我的父母成爲了帝國英雄。而我的身上，也有了英雄後代的光環。”總統先生輕描淡寫地說道。
“很玄幻。”楚雲搖搖頭。“從叛國者變成英雄。只是換了執政者就可以迅速變身？”
“就是這麼奇幻。”總統先生平靜地說道。噴出了一口濃煙。
彷彿這口濃煙裡，隱藏了太多總統先生少年時的不幸。
“事實上。這和你成爲我父親的工具人，並沒有直接聯繫。”楚雲意味深長地問道。“你明明恨他。他也親手毀掉了你的一切。可你卻依舊能爲他做事。去實現他的野心。我覺得這不合理。甚至是匪夷所思的。”
“他是我的敵人。甚至是仇人。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總統先生說罷，話鋒一轉道。“但他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又給了我一顆糖。給了我報復敵人的利刃。”
“我的敵人，並不是只有你父親一個。但我很清楚，我窮其一生，究其所有，也無法報復你的父親，打敗你的父親。但如果他能賜予我一切，讓我去復仇其他的敵人。”總統先生問道。“我又爲什麼不去接受呢？人的渴望，是分等級的。當最高的渴望無法實現的時候，次一些的渴望，也足以滿足我。”
“聽完你這番話，我總覺得你犯病了。”楚雲搖搖頭。不能認可總統先生的邏輯。
這不是典型的打一巴掌踹一腳，最後再給他一顆糖嗎？
這種邏輯，連三歲小孩都未必能原諒，能接受。
何況是總統先生？
“路，只有一條。”總統先生說道。“我不接受，就死路一條。楚先生。我很羨慕你。並沒有真正經歷過絕境。你總會有其他的出路。但我沒有。”
楚雲依舊無法理解。
但他也尊重總統先生的選擇。
一個人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又豈會心甘情願地被敵人所利用？
而且，在被利用的同時。
總統先生也的確完成了自己的一些野心。一些心理陰暗的決策。
當然，最重要的是。
他確保了自己家人的安全。
這或許已經是總統先生最後的人性了吧。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安靜地吃一頓早餐了。”總統先生掐滅了手中的香菸，拿起刀叉道。“我總是那麼忙碌。那麼心事重重。這一頓飯，我會吃光所有食物。”
楚雲也沒閒着。
折騰了一宿之後。
即便吃過宵夜的他，此刻也有點飢餓了。
二人就這麼吃光了面前的食物。
楚雲卻在放下刀叉的時候。
嗅到了一股濃郁的殺機。
他微微轉身。
身後，撒旦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
他換了一身乾淨的白色衣服。
很普通的便裝。
或許他僅僅只是洗了一個澡，然後換了一身衣服。
但對楚雲而言，他的到來，便意味着總統先生一生的結束。
他並不意外。
也相信總統先生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
哪怕他會害怕。
哪怕他的內心並不能接受死亡。
但大人物，應該有大人物的風采。
如果就連這級別的大人物在面臨死亡的時候，也和普通人一樣跪地求饒。可以輕易地放下自己的驕傲與自尊。
那他這些年的經歷，就算是白經歷了。
“楚先生。你有一個強大到近乎無敵的父親。”總統先生忽然開口說道。“這是你的幸福。也是不幸。”
“我甚至能夠想象到。成爲他楚殤的兒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儘管你沒有任何選擇地，便成爲了他的兒子。但往後的路，你註定不會容易。甚至會比任何兒子都要艱難。”
“但我想。如果你能一路走下去，走到路的盡頭。”總統先生意味深長地說道。“你一定會成爲比你父親更加強大的存在。”
“再見。”
總統先生微微一笑。
當着楚雲的面，拿出了手槍。
然後。一顆子彈貫穿了他自己的腦袋。
鮮血噴濺在潔白的餐桌上。
染紅了一大片。
哐當。
總統先生沉重的身軀，砸在了桌面。
結束了他豐富而輝煌的一生。
楚雲近乎麻木地看着總統先生在自己面前廝殺。
他的內心，有波動。
但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
這要是擱在幾年前，他一定會有較大的思想起伏。
但現在，他冷靜得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這，大概便是閱歷和人生？
便是情感上的麻木，與冷酷？
楚雲吐出口濁氣。
緩緩站起身。
回頭時。
撒旦正看着自己。
他似乎對自殺的總統先生沒有任何興趣。
眼神沉重而複雜地掃視着楚雲。
“撒旦先生有話要跟我說嗎？”楚雲很客氣地問道。
畢竟是天使會的高級領導。
楚雲給予一些基本的尊重，還是有必要的。
“如果楚先生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補繳會費。”撒旦一開口。
就讓楚雲有些無所適從了。
“凱蒂小姐還真是一個大嘴巴。什麼話都和撒旦先生說了。”楚雲調侃道。
“嚴格來說。凱蒂小姐在天使會內，和我是站在一邊的。她向我透露這些小細節，並不稀奇。”撒旦先生平靜地說道。“當然，如果楚先生很忌諱這些生活中的小細節。我會轉告凱蒂小姐。”
“那倒不必。我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楚雲搖搖頭。朝撒旦先生走來。“熱鬧看完了。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楚先生在暗示我，我之前所說的你將有所收穫的離開？”撒旦的智慧，是肯定不用質疑的。
楚雲微微點頭。說道：“我正打算帶着收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