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楚殤，提過楚雲。
但提過的，只是他是楚河的大哥。
僅此而已。
對於這樣的答案，楚雲談不上是失望，還是意外。
但不論如何，這是不符合楚雲對一個父親的預期的。
吐出口濁氣，楚雲隨便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椅子在經過清洗之後，並不是很髒。
楚雲也不是一個過分講究衛生的人。
他掃了楚河一眼。
只見楚河從揹包中取出了毯子鋪在客廳的地面上。
忍不住挑眉問道：“你今晚就打算這麼睡覺？”
正是初春時節。
燕京城的夜晚，還是有些寒冷的。
而且他很確認楚河的揹包中，是不可能有被褥的。
大半夜的就這麼睡覺，不怕凍感冒嗎？
哪怕楚河的身體素質再好，也肯定會冷的難受。
沒這個必要。
“沒問題。”楚河微笑道。“我身體很好。”
“看的出來。”楚雲一邊說着，一邊拿出了手機。
他打給了陳生，並吩咐他儘快送一批生活用品過來。包括牀單被罩，包括一張柔軟舒適的大牀。
房間內該清理的，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
再提供一些生活用品，勉強也能住人。
至少能達到楚雲的基礎標準。
“不用這麼麻煩。”楚河抿脣說道。“我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都能生存下來。”
“這是父親教你的生存能力？”楚雲問道。
“自學的。”楚河微微搖頭。“當然，也是父親對我的基本要求。”
“你不好奇父親爲什麼要讓你來到紅牆，回到華夏嗎？”楚雲問道。
他坐在椅子上，很想點上一支菸。
打死楚雲，也想不到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見到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弟弟。
而且這個弟弟不論是長相氣質還是作風，似乎都跟楚雲不太相似。
他看起來，是很隨意的，也很陽光向上。
但楚雲能夠從他的言行舉止之間，感受到一股冰冷。
又或者說，一股對外界的淡漠。
他看起來，和楚雲聊的還算融洽。
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地平靜，乃至於冷漠。
他只是在用一種姿態，和楚雲聊天。
但他的內心，卻是漠然的。
是沒有帶任何感情的。
兄弟二人，就這麼坐在客廳內。
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
楚雲不着急走。
他在等生活傢俱運送過來。
楚河在華夏，在這紅牆內，也沒有任何熟人。
楚雲，是他唯一認識的的親人。
能跟自己的大哥聊這麼一會，也還算不錯。
至於楚雲這麼一個看起來很有摸底意味的詢問。楚河的回答非常簡單：“不關心，也不介意。”
不論父親讓他做任何事兒，他都會非常淡然地去執行。
並且，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那是他的父親。
賜予他一些的父親。
沒有父親，就不會有他楚河。
他爲什麼要拒絕？爲什麼要關心那麼多？
父親說什麼，自己便做什麼。足矣。
楚雲微微點頭，也沒有繼續追問什麼。
“這些年，你都是怎麼度過的？”楚雲岔開了話題，問了一個頗有些窺探隱私的問題。
他不確定楚河是否會回答。
但楚河的回答，卻讓他無比的震驚。
楚河侃侃而談。
說了很多關於他的經歷。乃至於他的人生。
在這長達五分鐘的敘述中。
楚雲驚呆了。
也忍不住反覆打量着楚河這張十分年輕的臉龐。
“你竟然經歷了這麼多？”楚雲遲疑地問道。“爲什麼你扈經歷這麼多？”
“父親讓我經歷的。”楚河微微點頭說道。“父親說，經歷的多，內心纔會足夠強大。智慧，纔會足夠的豐富。不經歷一些人情世故，是不會讀懂人心的。”
“這麼說來，你現在非常懂人心？”楚雲很認真地問道。
“還可以。”楚河微微點頭，忽而話鋒一轉道。“就好像現在的你，就一直在旁敲側擊，從通過我的嘴，來打聽有關父親的事兒。”
他的語氣，並不重。
甚至非常地平淡。
卻彷彿一記重錘，砸在了楚雲的心坎上。讓他意識到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
這楚河，既不是稚嫩的江湖後生。更不是一個好忽悠，好矇騙的年輕晚輩。
他什麼都懂。
心中對任何人或事，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之所以如此的好相處。
不是因爲他天性如此。
而是他面對的，是楚雲。
是父親口中的，他的親大哥。
“我看的出來，你對父親有敵意。”楚河抿脣說道。
“也談不上敵意。”楚雲聳肩說道。努力消化着楚河帶給自己的震撼。“只是有些意見不統一。”
“所以你將來會反對父親？”楚河問道。
“是父親在反對我。”楚雲說道。
“父親反對你，你應該接受。”楚河說道。“這世上，沒有人比父親更智慧，更強大。他既然反對，那就證明你正在做一件錯誤的事兒。”
“你很迷信他。”楚雲微微眯起眸子。
“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楚河說道。
“我卻不這麼認爲。”楚雲搖頭說道。“人應該有自己的思考和理念。絕對不能以別人的想法作爲執行目標。那樣的人生，將會失去自我。”
“你這只是空想。”楚河淡淡說道。“父親說過。空想誤國。”
楚雲心頭猛然一顫。
空想誤國？
這話出自父親的口，倒也不在楚雲的意料之外。
只不過，他現在對楚河的興趣，越來越濃烈了。
隨着談話的深入，他發現楚河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
他並不是一個沒有思想的人。
也不是一個沒有態度的人。
他很冷靜，也很理性。
在對話時，楚河的態度，也格外專注。
楚雲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是有智慧的。
哪怕他嘴裡全在傳輸父親楚殤的理念。
但他個人，是有人生態度的。
而這，便是楚雲當前所關心的。
他的人生態度，是什麼？
他又打算在這紅牆之內，在這華夏大地，幹出什麼事兒來？
“既然回來了。”楚雲緩緩站起身，微笑道。“要不要回楚家看一看？”
“楚家歡迎我嗎？”楚河緩緩擡眸，眼神詭譎地看了楚雲一眼。
“那是你的家。”楚雲點頭。“當然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