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記得。
宋靖曾經捱過李謫仙的打。
但那是在二人的私人飯局上。
也並沒有第三個人在場。
儘管楚雲知道這一切。
也深知李謫仙在確定了自己的身份來歷之後，明顯變得比以往更加的狂妄與囂張。
但要在這樣的場合打宋靖的話——
楚雲依舊認爲太過頭了。
也必將難以收場。
現場的氣氛，壓抑極了。
所有人都注視着正對峙的宋靖李謫仙二人。
包括楚雲。
他手臂沉穩地端着紅酒杯。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抹詭譎之色。
李謫仙的手臂，已經伸向了宋靖。
在場所有賓客，都沒有動彈。
也不知是被震驚了。還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除了幾個反應還算快的安保人員。
在場所有人，都怔愣地坐在椅子上。
包括宋靖的父母，也動彈不得。
“宋大少。”
李謫仙薄脣微張，擡起的手，落在了宋靖的臉龐上。
他彷彿只是在撫摸。
至少從外人的角度來看，這就是撫摸。
在場的衆人既沒有聽到響亮的巴掌聲，同樣看不出李謫仙這一巴掌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
更甚至。李謫仙就彷彿只是輕撫了宋靖的臉龐。
但只是在剎那間。
宋靖的嘴角，溢出了血水。
臉龐，也在瞬間紅腫如包子一般！
而這，還僅僅只是外人能夠看到的外表變化！
對宋靖而言，他的腦子彷彿在瞬間炸裂！
他整個腦袋，都在瞬間變得發木！
他滿嘴牙齒，也至少有大半在瞬間脫落！
那種直衝天靈蓋的澎湃感。
讓宋靖在瞬間失去了理智。
也動彈不得！
轟隆！
宋靖的大腦炸裂。
他的身軀，也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
但他很清楚。
宋靖對自己下手了！
而且是下狠手！
否則，他不可能在這一刻，連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撲哧。
血水從口中噴出。
這並不是宋靖自發的行爲。
而是口中的鮮血太多，太滿。
他的嘴巴，已經裝不下那麼多鮮血。
已經破碎的牙齒。
這一幕。
看得宋世英怒火中燒。
看的他渾身劇烈顫抖。
砰！
他再一次拍案而起。
怒喝道：“來人！”
剎那間。
十餘名安保人員靠攏過來。
一個個氣勢洶洶，戾氣橫生。
“給我拿住李謫仙！”
宋世英咆哮着。
怒火已經無法被掩蓋。
他宋世英的兒子！
他作爲紅牆大鱷，宋世英的獨子！
竟在這樣的場合之下，被他李謫仙一個野種給打了！
而且是當場破相！
是當場被打得口噴鮮血，就連牙齒，也混着鮮血噴濺出來！
這場面，看得宋世英渾身發毛。
內心的憤怒，已然達到了極致。
達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還沒有退休！
他也沒有退位！
李謫仙就敢如此放肆而爲。
真等他宋世英失去了手中的權力。
他李謫仙，他李家，他李家背後的李北牧，還不得在宋家頭上撒尿！？
這一次。
沒人可以攔住宋世英的宣泄！
“宋叔。”李謫仙微微眯起眸子。神情冷峻地說道。“你覺得，靠這些阿貓阿狗，就能拿下我嗎？”
“動手！”
宋世英怒喝。
那十餘名安保人員二話不說，凶神惡煞地朝李謫仙衝了過去。
他們同樣被李謫仙的話語刺激到了。
十來人呢，拿不下你一個？
但很快。
李謫仙用行動證明了他所說的話。
是的。
這羣阿貓阿狗，的確拿不下李謫仙。
甚至連李謫仙的衣角，也沒能沾到。
十餘安保人員倒在了地上。
一個個痛苦哀號。
一個個倒地不起。
他們的下場，比宋靖痛苦百倍。
但內心的恥辱，卻是無法與宋靖相提並論的！
當這一切都發生之後。
當安保人員對李謫仙沒有任何辦法的時候。
宋世英打了一通電話。
他的眸子鋒利而沉穩。
怒火正在逐漸被他強大的心臟所遏制。
理性，佔據了主動。
“過來。”
打通電話之後，宋世英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宋世英的兒子被打了。”
僅此一句話。
接電話的人便明白了這一切。
“是。首長。”
掛斷電話。
燕京衛戍區一號周將軍親自帶隊，趕往酒店。
周將軍是宋世英的嫡系。
更是宋世英一手栽培的心腹。
二人的關係，說是一榮俱榮絕不過分。
如今，首長的兒子被打了。
而且還是當衆被打。
當着宋世英的面被打。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將軍親自帶隊，全副武裝地趕來了。
上百名氣焰彪悍的軍人齊刷刷衝進來。將李謫仙團團圍住。縱然他生出翅膀，也休想飛出這天羅地網。
而在場的大人物們。
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責備宋世英動用特權。
如此時刻，宋世英若不追究到底。那他宋世英的臉面往哪兒放？
將來的宋家，又如何在燕京城，在紅牆立足？
往公了說。
手中的權力，是爲民衆服務的。
是爲這個國家添磚加瓦的。
可往私心了說。
若是連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
他又有什麼資格去保護這個國家？
宋世英心意已決。
向李家開戰！
“拿下。”宋世英斬釘截鐵地吐出兩個字。
沒有絲毫地遲疑。
周將軍帶隊拿下了李謫仙。
後者沒有反抗。
也根本容不得他反抗。
那上百名軍人，都是全副武裝而來。
他李謫仙即便擁有銅皮鐵骨，又如何抵擋得住這長槍短炮？
周將軍很不客氣地將李謫仙拿住。
可反觀李謫仙的神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就彷彿早就料到了這一切。
結束了這一切。
宋世英再一次拿出電話，打給了李家。
“老李。你應該知道都發生了什麼。”宋世英口吻冰冷地說道。“你如果不管，那我就自己辦。”
電話那頭的老李聞言。
滿臉的苦澀。
也是滿嘴的苦澀。
李謫仙的所作所爲，他當然知道。
作爲他的便宜老爸。實際上是親叔叔。
他甚至在李謫仙出席這場晚宴之前，就大概知道李謫仙會做什麼。
可此時此刻。他又能如何？
保李謫仙？
拿什麼保？
強迫宋世英放人？
不可能。
他與宋世平級。
在紅牆內的排序，甚至還在宋世英之下。
他沒有任何底氣讓宋世英直接放人。
可不管？
李謫仙是他親侄子。更是李北牧的唯一血脈。
不管，他無法向李北牧交代。
更有損李家形象。
這一次。李謫仙真是給他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一個他進退兩難，甚至不知從什麼角度下手的難題。
“有什麼事兒。都可以商量。”老李嘆了口氣，說道。“我馬上就過來。”
“不必了。”宋世英冷冷說道。“要見李謫仙，去我的地方見。”
他所說的地方，就是周將軍的大本營。
此次事件，宋世英沒打算走所謂的有關單位。
而是決定把李謫仙直接送到衛戍區。
只要人在這兒。
就沒人能從宋世英手裡，把李謫仙帶走。
李謫仙很痛快地跟着周將軍走了。
現場的客人，也紛紛離開了。
但他們知道，今晚的燕京城，必定不會太平。
紅牆內，也必將洶涌澎湃。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席捲燕京城。
“好傢伙。”陳生長吐一口濁氣。“我從這李謫仙的身上，竟然看到了你的影子。”
楚雲挑眉說道：“你在羞辱我？”
“我在誇你。”陳生聳肩說道。“他這回可是幹了件轟動整個紅牆的恐怖事件。你呢？有多久沒幹這種驚世駭俗的事兒了？是老了？沒動力了？還是自忖能力不夠，不敢幹了？”
楚雲聞言，微微皺眉。
他不確定李謫仙爲什麼要這麼幹。
但從李謫仙剛纔的所作所爲來看，他大致能夠猜到。
這不是李謫仙個人的決定。
或許，背後是有李北牧授意的。
如若不然，那他李謫仙，就真是徹頭徹尾的喪心病狂了。
楚雲遲疑了一下。
終究還是走向了宋靖。
他很好心地遞給宋靖一張紙巾：“你怎麼樣？”
“很不好。”宋靖的眼神，充滿了血絲。
他拭擦着滿嘴的鮮血。
因爲牙齒掉了不少。
他就連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這是李謫仙第二次打我。上一次，你應該也知道。”宋靖吐出幾顆牙齒。咀嚼了一下滿嘴的鮮血。
“嗯。”楚雲微微點頭。
“就在他打我的那一刻。我已經決定了。”宋靖滿臉暴戾之色。“我要他死。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不論會遭到怎樣的報復。”
“我要他死。”
“我要他死！”
一句話。
宋靖接連說了三遍。
可見他內心有多麼的堅決。
對李謫仙的恨意，又有多麼的熾烈！
面對宋靖的表態。
楚雲沒有絲毫的質疑或者規勸。
接連被人打了兩次。
換誰也忍受不了。
楚雲能忍嗎？
可能第一次就直接弄死對方了。
宋靖能忍到第二次，已經很有內涵了。
他知道，這場大戰已經拉開了序幕。
而且是李謫仙有意爲之。
接下來會朝什麼方向發展？
宋家，又會如何制裁李謫仙。
楚雲想不到。
他終究只是紅牆門外漢。
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看戲。
當一名合格的看客。
今夜，註定無眠。
今夜，必定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