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眉頭一皺,一個侍候她家小姐的二等丫鬟竟然來廚房這等骯髒之地做着粗活,自賤了身份,也貶低了她家小姐的身份地位。
李嬤嬤暗自咬了咬牙,這緹西果然是個不懂規矩的,丫鬟就該有丫鬟的樣子,廚房又不是沒人了用得着她的幫忙嗎?
李嬤嬤自認緹西這樣子做是在打她主子的嘴巴,她家小姐好不容易纔凝聚了勇氣變得有擔當一些,若是這些沒大沒小的丫鬟無意間傷害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千思百轉間,李嬤嬤的臉色由白轉青,非常的難看。
這緹西果然是個不討喜的,真不知道小姐看上了她哪點?
不過是小姐吩咐下來的,李嬤嬤也不好拂逆了,所以即使心底再不喜緹西那樣不懂得裝乖賣巧的也值得按捺住心頭的火氣,辦正事要緊。
“緹西,你給我出來,小姐有找。”李嬤嬤沉下聲,喊道。
聽到李嬤嬤的聲音,緹西與她的母親兩人同時轉過臉來,循聲望去,見是李嬤嬤,緹西立馬放下了手中的蔬菜,雙手隨意的在廢布上擦擦,走了過來,淡淡的問道:“嬤嬤,你怎麼在這?”
李嬤嬤斜了她一眼,“你說我怎麼在這?你是調撥過來侍候小姐的,而不是在後廚打雜的,你說你一大清早的不在跟前侍候着小姐,卻跑來廚房忙東忙西的,是不是覺得小姐新來沒有根基好欺負?我告訴你,縱然小姐沒有依仗,但有我這老婆子在她跟前侍候的一天,就絕不容許你個小小的丫鬟欺負小姐了去。”
“嬤嬤,奴婢沒有。”
“最好是沒有,要不然仔細你的皮。”李嬤嬤冷哼,惡狠狠地說道。
“這就是李嬤嬤吧?常聽我家丫頭在我跟前說起嬤嬤的大名,如今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我是緹西的老子娘,緹西這丫頭就是不會說話但是人不壞,今日廚房大忙,我才把她拉過來幫忙一下的,嬤嬤大人有大量的就不要怪罪一個小丫頭了。”
緹西他娘放下了手中的活兒,趕了出來,賠笑的湊到李嬤嬤跟前,笑着賠罪道。
人道伸手不打笑臉人,李嬤嬤見緹西他娘是個會說話的,而且態度端正,這臉色也就慢慢的緩和下來。
“李嬤嬤,我這孩兒年紀輕,又是個不愛說話的,不過手腳倒是利索,你一個長輩若是覺得她偷懶了可要多擔待一點,大家同一個府中的也是一家人,你幫幫我,我幫幫你的也是頂好的。”
緹西母親笑嘻嘻的說道。
緹西的母親姓陳,嫁給了同樣在府中幫工,也是姓陳的一名長工,所以人人都稱呼她爲陳氏,在徐府幫工也有十多年的時間,爲人也算是會說話,不過是事頭上有些耿直,一直蝸居在後廚這麼一片小地方里當了個廚娘,也算是懷才不遇了,因爲一直勤勤懇懇,又不加入徐府那些夫人姨娘的陣地中,所以有才能也被人強壓了下去。
這些天聽她的女兒一直訴道那位別居在別院今日纔回府的大小姐是個好的,性子軟綿,待人寬厚,是個親和的,就起了想親近之意,畢竟在徐府這大塊的地方生存着,沒個依靠就猶如在一羣豺狼虎豹之中夾縫生存,過的那叫一個如履薄冰,辛苦的很,而且她也不想捲入夫人姨娘的陣地之中,爲今之計也只想着能夠找到一個靠山,不求樹大好乘涼,只要能保住他們一家三口在徐府的生計即可。
李嬤嬤和緩,又見緹西是她小姐着重要提拔的,也就不再糾結她來廚房幫工一事,而且今日她過來也主要是探查緹西一番的,並不是要找茬,故而對陳氏也算是和顏悅色。
她知道她家小姐初來乍到,雖是徐府嫡出大小姐,卻十多年沒有在府中露過面,府中的很多下人都不知道,而且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等着看她小姐的笑話,當務之急就是要保住她家小姐的地位,不教人小瞧了去。
“你客氣了。我姓李,你一看就知道比我年紀小一些,若是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老姐姐,而我當如何稱呼你?”
“我姓陳,嬤嬤叫我陳氏即可。”
“陳大妹子。”李嬤嬤親熱的叫了一聲,對於拉攏人的手段她可是個中好手,若不是一心想着回徐府保護她家小姐,憑她的手腕早已是頤養天年了。“陳大妹子,緹西這丫頭確實是個能幹的,就連我家小姐也在我面前誇讚過她,只要她能好好地侍候着小姐,小姐是不會虧待你們一家的。”
陳氏臉上閃過一抹竊喜,不過一會兒又隱了下去,客氣的說道:“能夠得到大小姐的賞識那是緹西的福氣,這孩子就是話少,顯得人有些木訥,不過人卻是實實在在的實誠,手腳也利索,又是個不貪圖便宜的,大小姐儘管放心的差遣她,緹西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個實在的,不會有什麼心眼兒。”
李嬤嬤笑笑,又同陳氏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這才領着緹西往回走,不過一路上少不得訓誡緹西一頓。
“緹西,別怪嬤嬤我多話,只是你如今是大小姐身邊的二等婢女,雖說大小姐這些年不在府中過活,可到底是老爺的女兒,說什麼親生骨肉就算不受寵也比我們這些當奴當婢的高貴的多,你可別跟那些沒有眼色的丫鬟僕從一般鼠目寸光,沒個見識地的,就看到眼前的一點點利益而忘卻了長遠目標,只要你乖乖地跟着小姐,不會忘了你的好的。”
“嬤嬤,奴婢從沒有想過能在小姐身上撈什麼油水,侍候小姐一直是奴婢的本分。”緹西仍舊是不多話,不過說出口的話一直都是那麼的一陣見血。
李嬤嬤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你知道就好。”
這一夜,徐錦瑟又夢到了上輩子的點點滴滴。夢中,她又真實的感受到了李晟對她的冷酷無情,李晟與染霜和他們的孩子三人其樂融融的享受着天倫之樂,而她這個正妻卻被排除在外,想要靠近卻始終都走不進去,總是被一束光暈給阻隔開去,她與那三人始終相距着一丈之遠,眼睜睜的看着李晟溫柔的抱着那女人的兒子,親暱的親着,哄着,而染霜就如天下的賢妻良母一般,溫柔的替那玩的很瘋的兩父子擦拭着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