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這個東西,邪性。”
苗光啓手邊的活兒暫時告一段落,轉過椅子看着控制室裡的堂妹和養女,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Anne和苗雪萍還在屏幕牆上找林朔的身影呢,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也沒理會苗光啓。
正好安瀾號的船長,秦宏濤進來了。
秦船長最近幾天除了之前的工作之外,還肩負起了一項重要的使命。
那就是把船員們在岸上抓到的肉蟲子收集起來,裝進罐子裡,每天一趟,專門給剛出生的林小十送飯。
林小十別看目前是一隻雛鳥,可在門裡的地位可不低,這是未來的林家黑鳳。
林家黑鳳智慧過人,在林家內部是當人看的。
按輩分,它是林小八的閨女,也就是目前獵門總魁首林朔的侄女。
秦宏濤嚴格算起來也不是外人,他是海客聯盟總盟主家族秦家的分家人。
他的曾姑姑,就是林朔的奶奶。
所以他的輩分比林朔矮一輩,跟林小十這隻小八哥,算是哥哥妹妹。
當然給林小十送飯,秦宏濤不是爲了這種八竿子勉強夠得着的親戚關係,而是最近一段時間比較無聊。
安瀾號靠在碼頭上,本身沒啥事兒,他這個船長日常工作很輕鬆。
閒來無事過來逗逗鳥,挺好的。
苗光啓關於海妖的這段話,苗雪萍和Anne沒聽進去,秦宏濤一隻腳剛剛邁進船艙,剛好聽到。
“咣啷”一聲,他手裡的罐子就掉地上了,摔了個稀碎。
幸虧這是個鐵罐子,結實,要是換成玻璃罐,那就滿地是肉蟲子了。
“苗先生。”秦宏濤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沉聲問道,“您剛纔說什麼?”
苗光啓擡眼一看,點點頭:“我倒是忘了,你也是個秦家人,知道這事兒。你沒聽錯,我剛纔說的是海妖。”
“海妖!?”秦宏泰聲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在哪兒呢?”
“別慌,離我們這兒遠着呢。”苗光啓失笑道,“你先坐下來。”
罐子一砸人一喊,這會兒苗雪萍和Anne自然也注意到這邊了。
苗雪萍一伸手,地上的鐵罐子就跟長了翅膀似的到了她手上。
她把鐵罐子遞給Anne,讓她把林小十喂上,然後說道:“怎麼好端端的,忽然說起海妖了?”
“我懷疑,林朔那邊即將遇上的東西,其實就是海妖。”苗光啓說道。
“我以前倒是聽過一些海妖的傳說,不過這人云亦云的,我覺得也不那麼靠譜。”苗雪萍說道,“你憑什麼懷疑獸神就是海妖呢,八竿子打不着嘛。”
“緹雅族的獸神,我雖然以前沒辦法去現場查探,不過心裡也不是沒有猜測。目前種種跡象表明,這東西極有可能是海妖。”苗光啓切換了屏幕牆上畫面,給了一個鳥瞰婆羅洲全島的視圖,繼續說道,“你們看啊,整個婆羅洲的地勢,還是比較明顯的。
東北的這座京那巴魯山,是東南亞第一高峰,地勢這邊最高。
然後整座山脈,往四處延伸,北方走勢相對陡峭,海拔下來得很快,所以北方島嶼面積不大,很快就沒入海平面了。
南方走勢平緩,海拔下來得慢,所以地兒大。
而南方整體的坡度這麼平緩,卻有一個地方是例外。”
說完這番話,苗光啓手指在鍵盤上一敲,把飛艇的鏡頭切到了婆羅洲中部偏南的一片湖上。
“你們看這片湖,面積不算大,也就跟咱國內的西湖差不多。
可它的海拔測出來,是零,岸邊山地跟湖面那是大起大落。
你們再看湖面的顏色,南邊兒這一大塊兒,是典型的湖藍色,微微發綠,這是淡水。
而北面這一片,分界很明顯,有一圈湖水是淺藍色的,這是海水。
這就說明,湖底下肯定有一條水道直通海里,海水倒灌進來了。
有這個地理條件,那麼原本不可能深入陸地的海妖,這就有可能出現在這裡了。”
“那就算東西是從海里來的。”苗雪萍說道,“可你看這個湖的海水圈這麼小,說明海水倒灌量不大,地底下的通道也肯定不大。
而緹雅族的獸神,那一頓是要吃上萬人的,體型肯定非常龐大。
這麼小一個通道,它怎麼進來啊?
就算這東西跟蛇差不多,身體是細長型的,可餓着的時候能進來,可這上萬具屍首吞下肚子裡,它還怎麼回海里?”
“所以你是跟其他緹雅族人一樣,被誤導了。”苗光啓說道:“海妖這東西,智商雖然比不上人類,但也不算低了。
我們設想一下,很多年以前,有一頭海妖無意間通過了這條海底通道,來到了這片湖裡。
結果碰上一羣倒黴蛋,在湖裡洗澡或者捕魚。
海妖是吃人的,於是這頭海妖就開始捕獵了,這羣倒黴蛋全拿下。
那對海妖來說,是不是就發現了一處非常好的狩獵點?
海妖是羣居的,它肯定會回去告訴羣居的同類,那兒有個地方不錯,我一個人都吃不完,哥兒幾個跟我走,咱去吃頓好的。
於是這一羣海妖就紛紛通過了這個海底通道,來到了湖裡。
而那羣倒黴蛋呢,有幾個沒下水,這就回去報告族裡了,水裡有一頭東西,人下去了沒上來。
那族裡肯定不幹了,於是就排出一隊人馬,帶上武器去湖裡撈人。
然後兩撥人馬一碰上,這羣海妖又吃飽了。
而且這一趟海妖不止一頭,所以就連岸上的人也被拖下去了,沒有活口。
那對這族的人類來說,湖裡是不是出現了一頭人力不可抗衡的東西?
吃過一次虧,短時間肯定沒人去了。
而海妖呢,吃了一頓飽的,可再等就等不來人了,於是也就走了。
海妖是一種巡遊四海的生物,五大洲七大洋,它們十年走一圈。
十年之後,這羣海妖又到了婆羅洲附近的海域,想起來了,上次有個地兒不錯,哥幾個吃了頓好的,不如這次再去碰碰運氣。
人那邊,十年過去了這片湖平安無事,那就繼續活動唄,該洗澡洗澡,該打水打水,該捕魚捕魚。
於是這羣海妖又吃飽了,現場一個活口沒留。
海妖門飽餐一頓之後等了一陣,發現沒人來了,那就繼續七大洋走一遭。
如此往復幾次,那麼一頭專門吃人、而且十年甦醒一次的獸神,這就在這族人的觀念中誕生了。
之後又有各方力量推動,再加上環境閉塞,緹雅族跟這頭獸神,那就算是耗上了。”
苗雪萍聽完直嘬牙花子:“你這個故事,可真夠離奇的。”
“現實往往比故事更離奇。”苗光啓淡淡說道,“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麼這東西平時不露面,然後一頓能吃萬把人。
它不是體型大,而是數量多。
也不是十年休眠,而是通過海底通道,每十年收一次貨。
這片湖啊,就是它們定時定點的營養補給站。估計這千把年下來,那邊也都形成傳統了,十年來一趟,肯定滿載而歸。
光一頭海妖,那就是頭了不得東西了。
再碰上海妖羣,這連吃帶搬的,萬把人那就跟玩一樣。”
秦宏濤船長這時候也嘆息道:“我們海客聯盟的人行船,大風大浪不怕,就怕遇上海妖。
這種東西,但凡看見一頭,那就是滅頂之災,因爲後面肯定有一大羣。
我們能耐再大的海客,只要是落了水,在海妖手裡那就是一羣小孩兒,根本沒機會。
也幸虧是這東西離水的時間不能太長,而且它們巡遊規律也慢慢被我們摸到了。
平時只要避開它們的巡遊路線,總還能在海上撈口飯吃。”
“秦船長,那海妖的這種巡遊路線,最近應該到哪兒了?”苗光啓問道。
“就在爪哇海附近。”秦宏濤說道,“所以剛纔我一聽苗先生提起海妖,纔會那麼緊張,我還以爲咱要碰上了呢。”
“咱碰不上。”苗光啓笑着擺了擺手,然後指了指婆羅洲中南部的那片湖泊,“人家在那邊有補給站呢,咱這兒一窮二白的。什麼都又沒有,它們憑什麼來這兒嘛。”
“我就是看不慣你這沒心沒肺的樣子!”苗雪萍拍了拍桌子,“我們碰不上,林朔他們會碰上啊!”
“是啊,導師!”Anne聽到這兒也是心驚肉跳的,都顧不上喂林小十了,嘴裡問道,“那這些海妖到底有多厲害,還有它們數量有多少,這些您知道嗎?”
苗光啓搖了搖頭:“這我上哪兒知道去,咱獵門中人又沒跟海妖交過手。”
“我大概知道一些。”秦宏濤沉聲說道,“一頭成年雄性海妖,在陸地上的戰鬥力就略強於九寸能耐的門裡人,要是在水裡,它們更是無敵的。
不過如果僅是如此,我們海客聯盟也是高手衆多,又不會傻到下水跟它們比能耐,自然不會這麼懼怕。
你們想必也都聽說過,海妖的歌聲。
雌性海妖的歌聲,纔是海妖最可怕的地方。
這種歌聲據說有極強的魅惑力,人類無法抵禦,聽完會去送死。”
“說起唱歌。”苗雪萍一聽這話來了精神,“我其實也挺擅長的,要不我去來個以歌會友?”
“這倒是。”苗光啓點頭道,“海妖唱歌是勾搭人去送死,你就更厲害了,別人唱歌要錢,你唱歌要命,比海妖還直接。”
“導師、姨娘,這種時候你們倆就別鬧了。”Anne急道,“那現在怎麼辦啊?”
“那我就走一趟唄。”苗雪萍說道,“看我不唱死這些母海妖。”
“你拉倒吧。”苗光啓搖頭道,“那邊離這兒可不近,等你趕到,事情都已經結束了。
不是你的歌友躺一地,就是林朔他們躺一地。
林朔的祖母是秦家女人,我和秦船長知道的事情,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還是在這兒看結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