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關豈因喊了一聲卡,現場的不少人才回了神,但和之前幾名主演一下戲就瞬間呲牙咧嘴放鬆的神情不同,盛繁即使下了戲,眉頭也還是下意識地蹙在一起,身上陰鬱的氣質也並沒有立刻就淡去,依舊帶着那種薛意的氣息。
關豈因離開監視器,朝着盛繁走來打算和她說幾句話,然而走近後,他卻又不忙着開口了,而是先打量了盛繁幾眼才冷嗤了一聲,“你這是演戲演上癮了,下戲了都還得端着架子?”
即使盛繁剛纔演的鏡頭讓關豈因很滿意,這會兒他的毒舌功力也沒見得有絲毫的放緩。
盛繁直接翻了一個不怎麼雅觀的白眼算作回擊,“我勤奮刻苦我自豪。”
演得不好這人要噴,演得好了這人也要噴,盛繁覺得關豈因這人純粹就是皮癢了。
關豈因冷哼一聲,但到底是覺得盛繁剛纔發揮不錯,想找茬也沒什麼話可說,直接開門見山地把自己來的目的說了,“原本這場戲完了之後,下午纔有你的戲份的,但我看你現在好像狀態不錯,要不然等下幾場戲你一口氣給拍了。”
盛繁拍那麼一場戲本來也不覺得累,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下來,“可以啊。”
關豈因對她的態度很是滿意,毫不吝惜地誇讚了她一句剛纔演的不錯才轉身離開。
而盛繁則是抓緊時間把自己接下來的戲份飛快地再過了一遍,確定臺詞都記熟了後才放下了心。
大家休息了十分鐘後,拍攝繼續,這次要拍攝的部分是盛繁和公司老闆起爭執的橋段,薛意這個人很有意思的是,她好像總是對世界有一種不忿怨懟的情緒,似乎覺得命運對她太不公平一般,抱着這樣失衡的心態,她前期的戲份不是在和人爭吵爆發矛盾,就是在和人爭吵爆發矛盾的路上,飾演這麼一個角色,還是全身心投入的體驗派演法,其實是有點兒心累的。
若是戲份少還好,但戲份這麼堆着來一起演,情緒爆發得多了,盛繁也有了幾分疲憊,下戲後就口乾舌燥地到處找水喝,一旁的溫銳還沒來得及遞水過來,坐在旁邊的吳盈就已經一臉崇拜地舉了瓶水到盛繁面前。
溫銳默默地看着搶了自己工作的吳盈,面無表情地又把手上的水給縮了回去。
好氣哦,爲什麼這些人都喜歡搶她的工作。
而當事人吳盈壓根兒沒注意到溫銳的動作,她的眼睛都盯在盛繁的臉上,眼神都快發光了,“盛繁,你剛剛演得好好哦,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盛繁接過水咕咚咕咚地就灌了大半瓶,眉眼裡有幾分不明顯的乏意,但她還是對吳盈笑了笑,“你說。”
吳盈立刻身子朝前傾了傾,“就是我想問,我演的田恬和你演的薛意,都是這種情緒外放的角色,但爲什麼我演的時候就有些束手束腳,你演的時候就爆發得淋漓盡致呢,我感覺那些需要嘶喊的戲份我已經很賣力了啊,但關導還是說我做得不夠。“
盛繁剛剛喊得多了,嗓子即使喝了水都還有些疼,她把聲音壓低了些,聽起來就格外的溫柔,“你有個誤區,我飾演的薛意不是情緒外放的角色,相反,她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凡事都喜歡藏在心裡,很內斂的人,很少主動表達自己的情緒。但就是這樣的人,內心的負面情緒一旦積壓到一定程度,爆發出來的威力就會格外恐怖,就像壓得狠了的彈簧,反彈時的力度會更加兇猛,這跟你演的田恬性格完全不同。”
她說多了話,嗓子又難受了起來,連忙拿起水又喝了一口才繼續道,“還有,我不覺得嘶喊是用來表現情緒的手段,相反,它是情緒發生後自然而然產生的一種附屬物,不要想着用什麼方法去爆發,而是要讓情緒通過一系列的事件自然而然地體現出來,有了情緒,你不管是大聲叫喊還是打砸東西,都會體現得水到渠成,不會像你演的時候那麼束手束腳。”
說完,盛繁自覺自己已經解釋得差不多了,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讓吳盈自己理解。這麼給人講解多了後,盛繁都覺得自己快要變成老師了。從御聲到暗戀桃花源再到現在的無效證詞,她都不知道給多少人講過課了。
見今天上午已經沒有自己的戲份了,盛繁就先行回旅館休息了,等吃完午飯後下午再過來繼續拍攝。
等她走後,一直坐在另一端看劇本的江沛有些責備地看了一眼吳盈,“剛剛盛繁都很累了,你有問題可以先問我啊。”
吳盈斜着眼睛看他,“問你你能給我解釋得通嗎?”
江沛:“……”
好吧,他還真解釋不通。
算了,他還是閉嘴吧。
因爲盛繁戲份的集中拍攝,這幾個主演都得以好好地休息了一段時間,等再次被叫到拍攝的時候,吳盈已經想通了盛繁的意思,再上場拍攝那段跟父母吵架後離家出走的戲份時,一下子爆發的力度就猛了起來,頗富張力。和之前雖然不算是判若兩人,但進步程度是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的。
關豈因眯着眼睛盯着監視器裡的畫面,眼神裡帶了些詫異和探究,等他喊卡之後,虛着眼睛看向場中央的吳盈,“現在演這麼好,之前敢情是在藏拙呢?給自己製造逆襲的機會?”
吳盈性格大方,關豈因刺她也絲毫不惱,笑嘻嘻的模樣,“關導,這是盛繁教我的呢,不然我進步哪能那麼大。”
聽見盛繁的名字,關豈因再度眯了眯眼,嗤了一聲,但沒再說什麼,拍攝繼續順利地進行着。
一個上午,成果喜人,反覆地看了好幾遍今天拍攝的鏡頭,關豈因才慢吞吞地起身去食堂吃飯。
只是這會兒飯菜都幾乎被早就來吃飯了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們吃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殘羹冷炙,關豈因也不挑,隨便打了點兒就開始吃,因爲上午的拍攝進度累,下午兩點的時候才重新開始拍攝。
下午下戲後,盛繁突然接到了衛睿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