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回到小樓,或許是因爲中年女子的那番話,楊妤思心裡有了先入爲主的心思,在見到顏魍的時候心裡竟然有了一絲彆扭。躲開他關切的眼神,她指着身後的衆人,語氣僵硬地說道:“任務沒有完成,具體的情況我七哥和太叔攻向您彙報。”
看着她逃也似的朝樓上走去的身影,顏魍微微蹙起了眉頭,可心裡並不十分在意,以爲楊妤思只是因爲沒有剿滅吸血鬼心情不好。看了眼一臉憤恨,似乎有話要說的太叔攻,他緩緩說道:“你做彙報吧。”
“回師叔祖,”沙蓉芷搶在太叔攻前面開口,“這隻吸血鬼和楊皓軒有私情,所以我們的任務失敗了。”
見顏魍本就疏離、淡漠的臉更是黑了幾分,沙蓉芷脣角朝上翹了翹。
“怎麼回事?”
問話的是堪柳,對於自己帶的實習生,他自然是知道沙蓉芷的品性,更清楚她與楊妤思之間的矛盾,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帶上這個包袱。想到先前楊妤思氣呼呼的背影,他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件事壓下去,楊家不是他得罪地起的。
如果這兩人之間真的有什麼,師伯那裡他應該怎麼交代?
堪柳在那邊糾結,這邊楊皓軒輕飄飄地哼了一聲,對顏魍說道:“師叔,這件事我會詳細向您彙報,如果您覺得有必要,可以要求審覈部審覈我的情況。不過……”
太叔攻與楊皓軒心有靈犀,接過他欲言又止的話茬,嚴肅地說道:“今天沙蓉芷差點害死豆豆!”
“你做什麼了?”
問這句話的是一向沉不住氣,絲毫不掩飾自己那點小心思的花岵迭。
他的話音才一落下,顏魍的眉心就沉了下去,不過他現在更關心的是這羣不讓人省心的傢伙,在打獵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有!”沙蓉芷無法辯解,只得無力地否定,可是在衆人虎視耽耽的眼神中,她費力吼出來的三個字顯得那麼蒼白。
堪柳哀怨地嘆了口氣,早知道上次捉拿地獄犬結束後他就應該帶着這傢伙離開,現在好了,終於闖下了大麻煩。
沙蓉芷強橫地瞪了太叔攻一眼,她好不容易把衆人的目光轉到楊皓軒身上,竟然被這傢伙輕飄飄的一句話摧毀,當下心裡便積聚了憤怒,咬着腮幫子磨牙。
太叔攻從小幫着楊妤思對付沙蓉芷,何曾怕過她半分。迎上花岵迭灼灼的目光,他詳細地將整個打獵的過程說了一遍,以楊皓軒與伯莎的關係開頭,中間穿插他們三人的密謀,最後以沙蓉芷那番情真意切,大義凜然的話結尾,末了,順帶交代了楊妤思對伯莎的安排。
整個闡述的過程他不偏不依,完全以一副中立的口吻敘述,就連憤恨不平的沙蓉芷期間張了幾次嘴,卻找不到任何破綻反駁。
待太叔攻將所有的經過敘述完畢後,他靜靜地站在一旁,等着導師們發話。
堪柳看了一眼神色愈發
凝重,讓人揣摩不出心思的顏魍,正色說道:“師叔,這件事你做定奪吧。”
這裡輩分最高的是顏魍,楊妤思又是他帶的實習生,理應由他做決定。
顏魍擡頭,一雙淡漠的眼睛玩味地看着楊皓軒。
楊皓軒挺了挺胸,異常嚴肅地迎上他的目光,兩人對視了幾秒,顏魍緩緩開口道:“你與伯莎的事,楊辰博給我發了郵件,說地很清楚。”
“三哥?”
顏魍點頭,“我知道你是在上次的清剿任務中認識了伯莎,也知道她對你的心思。至於你們之間的關係……你三哥都告訴我了,是伯莎的一廂情願。”
他說得異常緩慢,語氣淡漠,可一字一句敲擊在伯莎心上,如同被錘子大力地撞擊,每一個字都在她心窩裡留下了重重的痕跡,淌着血,壓迫在她的胸口,讓她窒息到手腳麻木。
不甘心地望了楊皓軒一眼,見他從始至終都沒正眼看過自己,心裡不甘和委屈化成了赤、裸裸的諷刺,大笑道:“是,是我一廂情願,是我不知好歹,是我錯,全都是我錯!”
站在樓道口的劉陽皺起眉頭,在衆人還沒任何反應前走到伯莎身側,一個手刀將她砍暈,然後旁若無人地退到牆角。
顏魍這纔開口繼續說道:“她胸口上的傷是‘銀雪’造成的吧,這樣的傷口吸血鬼無法自動痊癒,劉陽,弄點血墓幫她止血,按照豆豆的意思送她到審覈部去。”
劉陽點了點頭,朝後院的暖房走去,那裡種植了各種巫藥。不一會兒,他手裡就拿着一個木碗,裡面有紅色的糊狀物,那是血墓搗碎後的模樣。
客廳裡出奇地安靜,沙蓉芷不確切地看了顏魍一眼。在劉陽做藥的這十幾分鍾裡,顏魍一句話都沒說,衆人也不急,慢慢等着。可她心裡沒底兒啊,猶豫地左右張望了一眼,沙蓉芷心裡一橫,期期艾艾地上前一步說道:“師叔祖,當時情況緊急,我沒多想,就那麼吼了出來,我也是想救貴妃。我琢磨着,把她的身份擡出來,那女人就有了顧忌,對貴妃動手的時候也會考慮後果。我……我沒想別的,師叔祖,我……我……”
沙蓉芷哽咽地說不下去了,埋着頭,委屈地擦着眼淚。
顏魍衝堪柳揚了揚下顎,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冷冰冰地說道:“上次你的家訪不怎麼成功,只見着了沙岩九,沒與沙老爺子見着面吧?明天我抽空和你去沙家一趟。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帶着她到審覈部備案,將太叔攻先前那番話做個記錄,至於怎麼考覈是他們的事,今天就這樣,大家先散了吧。”
顏魍雙手插在褲兜裡,慢悠悠地起身,陰鷙地掃了衆人一眼,朝楊妤思的房間走去。
楊妤思喝着秦受遞給自己的芒果汁,心情早就平復,只要楊銘博的東西全配齊了,她就可以打開年鑑,到時所有的迷團都會被解開。她解脫似的吐了口氣,嘴裡的芒果汁還沒嚥下,看見站在臥室門口,衝自己溫吞吞笑
着的顏魍,心裡一駭,從牀上跳了下來。
“咳、咳、咳。”
楊妤思被嘴裡的芒果汁一嗆,小臉漲地通紅,不住地咳嗽。
顏魍無奈地搖頭,走到她身後,一邊幫她輕輕拍着後背,一邊聲音柔柔地問道:“怎麼一回來就不高興,是因爲沙蓉芷?”
“纔不是!”
楊妤思習慣性地撒嬌,擡眼朝顏魍望去,卻因爲兩人靠地太近,她明顯地感覺到眼睫毛掃在顏魍臉側的感覺,隨即兩人身體同時一僵。顏魍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撫在她後背上的手,自己走到沙發邊坐下。
秦受見狀忙不迭地到樓下沏了杯花茶給顏魍,卻絲毫沒有覺悟地坐在房間的一角,當起了電燈泡。
顏魍端起茶杯,拿杯蓋輕輕撩了兩下茶水,房間裡頓時瀰漫着淡淡的茶清香,清新醒腦的味道緩緩衝散了先前一屋子的氤氳。
楊妤思盤腿坐在牀上,等着顏魍發話。
直到灌下第二杯茶後,顏魍才慢悠悠地擡頭,薄脣輕啓,緩緩說道:“你七哥的事我都知道,你放心,不會影響他的前程,這事又不是你七哥動了不該有的心思,責任不在他身上。”
見楊妤思放心地鬆了口氣,他搖了搖頭,脣角掛着微笑說道:“至於伯莎,我叫劉陽按照你的意思送去審覈部,豆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說完,他一副瞭然的神色睨向了楊妤思。
“沒有,”楊妤思正色說道,“我是想從伯莎身上查查那老妖婆的底細,畢竟這次任務沒有完成我心裡也有遺憾,更何況我怕老妖婆不死心,找我三哥和七哥報仇。我想先發制人,查清楚她的底細,抓着她的把柄,殺她個措手不及!”
顏魍吊着眼角靜靜地看着楊妤思,良久,終於點頭道:“你有這樣的想法很好,我會讓審覈部騰一個房間給你,問話的時候……”
他猶豫了一下,繼續道:“叫上你七哥。”
“是,師叔祖。”
“至於沙蓉芷……”顏魍的眼神不自覺地緊了緊,“也該給她點教訓了。先前看在沙老的面子上沒對她下重手,她便不知道自己的分量,這次……她該得到個深刻的教訓。”
楊妤思歪着腦袋看着散發着殺氣的顏魍,心裡並沒有因爲出了一口惡氣而雀躍,比起讓沙蓉芷吃點苦頭,她現在更想知道的是那個老妖婆說的等着自己的母親又是爲了什麼!
復仇?
母親與吸血鬼之間有什麼仇恨?
如果真的是因爲仇恨,那老妖婆更應該挾持她,有她這麼好的人質在手裡,別說她母親,就是父親也奈何不了她。
因爲某個承諾?
那就更不可能了。
如果她母親給了老妖婆某個沒有兌現的承諾,老妖婆斷不會放了自己,畢竟她是最好的籌碼。
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楊妤思決定明天就到審覈部去問個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