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森聽到了李幸倪的提醒，也知道李幸倪說的沒錯：機動性不足應該的確是吸血狼形態的一個弱點。因爲對面的鎖骨正加緊進攻，努力封鎖自己的全部退路和閃轉騰挪的空間，這是要硬逼自己和他正面硬拼。
但李小森沒退後。
雖然李小森的確有把握髮動強攻式的天下極速，拉開距離。
但萬一對方還藏着什麼後手呢？現在拉開距離，等一會兒“雙子式”的力量散盡了，怎麼打？
當然，更重要的是，李小森不想退後。
因爲不需要。
每個職業都有自己的職業特點，比如眼前的鎖骨，月狼形態下發動“月狼一擊”，他的瞬間爆發力甚至隱隱在強攻式之上，而變化吸血狼之後，他的機動力大幅度下降，卻化身站擼之王，讓你以爲可以打死他，但實際上他就是死不了，反而在不斷的進攻中，讓自己持續作戰。
其實不止職業者，超級生命的不同類型，也各有特點。比如以巨龍爲食的巨龍領主，體積超大吞噬他人壽命的位面蜉蝣……等等，即便在家鄉世界，這都是未能被人們認識得足夠清晰的領域。
李小森這段時間修行能力的同時，也時常在想，自己呢？自己作爲曾經的戰鬥法師，如今的暗裔戰法，特點是什麼？
作爲戰鬥法師，他其實不算特別嚴謹的那種，最熱愛的是複製眼，喜歡模擬他人的能力。
成爲暗裔戰法之後，李小森也說不上自己哪方面特別厲害。
他其實有點抓不住自己的特點。
這是不好的事情，因爲任何職業發展，乃至超級生命的進化，都要有一個明確的思路，才能走的更穩、更遠。
直到剛纔那一刻，面對鎖骨的進攻，李小森忽然明白了：其實自己就是個懶蛋啊。懶得給自己定一個明確的職業特點，而是單純地，希望用對手的能力，擊敗對手。
曾經作爲戰鬥法師，醉心於複製眼，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如今成爲暗裔戰法，李小森執着於把各方面的能力都一一完善，並不是單純地讓自己變得全能，而是要讓自己賣你對任何類型的對手，都能以比之更出色的同類型的手法，反制、並擊敗對方！
鎖骨現在要和自己站擼。
他覺得自己牛逼得一批，能站着把自己活活擼死。
那好啊，來啊，彼此傷害啊，看看是你弄死我還是我弄死你！
李小森吸了口氣。
大概感受了一下，雙子式的殘存力量，應該還能維繫二十秒左右。
也就是說，這二十秒內，李小森的本力水準，可以維持在職業六級。
然後李小森深深吸了口氣，不閃不退，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專屬能力，一起發動！
“哈哈，很好，這纔像個男人！”鎖骨眼中射出驚喜的神情，他就怕李小森不和他對拼，既然這小子選擇正面打，那他很快就會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多麼愚蠢。
鎖骨的攻擊頻率已經快到讓人眼花繚亂了，當真是一秒五爪，瘋狂拍擊在李小森頭臉身上。
李小森站在原地，雙腳紮了根似地站定空中，雙拳連環，每一拳都是“強攻式”，攻擊頻率並不比對方差多少，而出拳收拳的速度，猶有過之。
洞徹眼的配合下，強攻式的擊打效率、穩定性、精準度，比鎖骨更強。
與此同時，一面面“謙之盾”，在李小森的周身不斷生出，抵擋對方的爪擊。
對手的力道，一部分被化解，一部分被李小森的身體硬扛下來，還有一部分經過體內“千幻書生”的解析和重組，化爲“龍之狙”，轉而融入到了李小森的拳頭之中！
所以這已經不是純粹的“強攻式”了，而是“龍狙”和“強攻”的結合使用。
李小森每一拳打出，不止速度超快，點殺傷和破防能力超強，更拳拳帶着遠古龍吟之聲，震動空氣，撼動心靈！
如此攻擊，鎖骨也有點承受不住，但他依然自信：“沒用的，沒用的！你再怎麼打我，我都能通過攻擊你，從你身上把生命力吸回來！你耗不過我的！”
李小森一言不發，持續進攻。
鎖骨的身體，果然在不斷地破損又修復，李小森的謙之盾，畢竟不能把對方的所有攻擊力和殺傷力，都隔擋下來。
然而反觀李小森這邊，“吐血療傷法”發動，李小森的身體也不斷在對方的強力高頻攻擊下破損、流血、然後又在很短的時間裡，癒合重組！
整個華夏山門一時間鴉雀無聲，只聽拳拳到肉的密集擊打聲，震動着每個人的心臟。
人們看着不退不避、就站在原地和鎖骨站着擼的李小森，感覺這個世界真的瘋了！
什麼時候，士兵能和月族吸血狼的形態這麼打了？太亂來了吧？印象中，貌似除了北歐的狂戰士，號稱站擼之王的那些傢伙，再沒什麼人敢、且有能力和月族強者這麼打吧？
完全不符合常理啊這！
終於，當李小森的拳頭裡，也附帶了一絲吸血狼的偷取生命力的特性的時候，直面李小森的鎖骨的內心也有點崩潰了！
“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他的聲音裡滿是憤怒，隱隱還有一絲慌張。
他發現自己的吸血能力，已經有點來不及治療身體各處不斷出現地創傷了，反倒是對面的士兵小子，狀態越來越好，傷勢恢復的速度越來越快！
當“雙子式”的力量散盡的一刻，李小森停了下來，身子搖晃了幾下，旋即站定。
而鎖骨一臉怪異到極點的表情，死死盯着李小森，動了動嘴脣，似乎想說什麼，但吐出來的只有破碎的臟器和血沫。
“臥槽還真的贏了嗎？”不止鎖骨本人不願相信，日行者聯盟一方的衆人也都難以置信。
之前把華夏山門攪得一團亂糟的傢伙，真的被一個暗裔士兵給擊敗了？
可能嗎？不可能吧！
本來衆人想的是李小森能暫時頂住對手的進攻，拖延足夠的時間，已經非常好了。
但看這架勢，怎麼好像李小森要直接把敵人幹掉了？
“我失算了。”鎖骨啞着嗓子，緩了片刻才低沉開口道，“我小看了你這個點，否則今天華夏山門的所有人，一個都逃不掉的，全都要死在我手裡。”
聽到鎖骨本人都這麼說了，人們終於相信：李小森是真的攔住了鎖骨。
華夏山門的一場動盪和浩劫，居然最終是被書院的一名士兵給化解的，這讓很多山門之人劫後餘生的慶幸之餘，內心裡又有點不是滋味。
“太好了！李小森你太厲害了！”散人社團的人都忍不住歡呼起來。他們和李小森反而是最親近的一批人，其餘哪怕是書院的原兵閣成員，也和李小森有過矛盾，心存芥蒂。
龍琪兒的表情很激動，然而轉眼卻看到龍小六的表情不大對，不由問道：“怎麼，你不開心嗎？李小森拯救了我們所有人啊，而且經過這次事情，華夏山門的人就算心裡有些疙瘩，也必然會承認我們書院的身份，正式和我們聯手了！”
龍小六低聲說：“你看李小森的表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龍琪兒一怔，連忙擡眼看去。
只見李小森眉頭蹙着，一言不發地盯着氣息明顯衰弱下去的鎖骨，臉上看不到得勝後的喜悅，反而有種發現了什麼重大之事的凝重和困惑。
按理來說，李小森擊敗了鎖骨，拯救了衆人，又在戰鬥中確認了自己的風格特點，沒道理不開心。
但他現在的臉色真的不對頭。
終於，李小森開口了，說出來的話卻讓現場的所有人，都錯愕不已。
這是個問句，問的是對面的鎖骨：“你……真的是月族？”
聽起來，這完全是個弱智問題。
拜託，之前的月狼擊，吸血狼形態，這難道是幻覺假象嗎？這麼多人都看到了，而且那變態的爆發力和站擼吸血能力，也都是明擺着的。
不是月族，還能是什麼？
但李小森的表情很認真，一點沒開玩笑的樣子。
關鍵是，鎖骨的表情——他已經退回到人類的模樣，粉色T恤已經破碎得不剩半點了，他赤着壯碩的上半身，線條硬朗的臉龐上，在聽到李小森的問題之後，露出了一絲奇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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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是月族。”他說。
“但爲什麼——”李小森欲言又止，似乎有點不知道如何措辭。
鎖骨微笑道：“你想問的是，爲什麼在我身上，你感受到了血族的氣息，對麼？”
衆人都聽傻了，什麼鬼？一個月族有血族的氣息？這又不是影視劇，不存在所謂半狼人半吸血鬼的混血兒啊，職業壁壘的存在，註定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只聽鎖骨緩緩說道：“我不是血族，我只是月族，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我的確對自己做了點小手腳。你知道，我不只是個修行者，用人類的話說，我還是個‘技術控’。我開發了‘斷陣之眼’這樣的玩意兒。也開發了其他東西。在我的衆多研究項目裡，我最感興趣，其實是血族的始祖，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收集有關始祖的資料，乃至那位始祖曾經使用過的、留下來的一些東西，並把其中殘留的始祖氣息，截取出來，融入我的體內。這是我身爲月族，壽命卻超越了正常月族的極限的理由。”
李小森咬牙。
其實所謂始祖氣息融入體內，並沒有給鎖骨帶來多麼巨大到無法估量的好處，沒那麼誇張。
但問題在於，剛纔對拼到最後關頭的時候，雙方都已經毫無保留，亮出了自己全部的能力和手段，同時也觸碰到了對方力量最深處、最核心的東西。
也就是在那一刻，李小森觸摸到了——鎖骨體內深處，那一絲不屬於月族的氣息。
那氣息很淡，很稀薄，但即便如此，依然給李小森一種浩瀚、偉岸、彷彿曾經的自己在家鄉世界第一次面對浩瀚星空時的那種感受，忍不住想要跪伏下來！
那就是夜行始祖的氣息！
所以不用再猜測了，能讓自己這個超級生命都生出生命層次上的“自卑感”，夜行始祖絕對也是個超級生命，而且比自己的層次更高，高得多！
之前李小森就總覺得血族身上，有許多超級生命的特徵，現在可以解釋了，因爲夜行始祖，正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超級生命！
恍惚之間，李小森覺得自己觸碰那道氣息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副場面：在冰河至高之處，一座古老的王座上，一個美得令人窒息的女人，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
根本不需要多想，李小森就知道那個人，就是曾經的夜行始祖！
讓職業圈談之色變的恐怖始祖，居然是個女人！
“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李小森攥緊了拳頭，“時與砂說過，歷代兵閣之主，都是女人，歷代暗裔士兵，除了我這個冒牌貨，都是女人。”
“如果說暗裔士兵，是某種極爲接近血族的存在，換句話說可以說是始祖力量遺傳下來最多的一批士兵，暗裔士兵都是女人，只能說明那始祖也是女的，我早該想到的！”
李小森這一刻想到了一件事。
一件困擾了他很久，因爲太久了以至於他因爲始終找不到解答、沒有線索、而將之暫時放在一旁的事情：當初自己在修行總院，和前任裁決部長的投影化身一場大戰，最後被一個疑似夜行者的女人，拖入了古代通道，纔有了之後遇到謙謙，吸收古代能力果實，第一次挑戰升級等諸般事情。
當時那個把自己拖入古代通道的女人是誰？這個問題，至今沒人能爲李小森解答。
李小森依稀覺得，當初那個女人的氣息、味道、氣質、隱約和剛纔自己在幻覺中看到的王座上的夜行始祖，頗爲相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自己被夜行始祖盯上了？
甚至於自己的暗裔士兵的身份，難道也和夜行始祖有什麼關係？
要知道打從進入職業圈開始，李小森始終認爲自己是個“局外人”，只是因爲妹妹，才參與到這個世界、這個充滿變數的年代的各項事務之中。
但現在，李小森心底裡有個聲音在問：真的是這樣嗎？你真的只是個局外人？或許你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和這個世界最大的秘密，生出千絲萬縷的聯繫了啊，李小森！
那個眼神，剛纔在幻覺中看到的那個王座上的夜行始祖的眼神，像是一道始終懸於李小森頭頂的光，似乎在說：我一直在看這你呢。
這種感覺真的非常怪異。
李小森忽然開始懷疑，自己身上至今發生的一切，尤其是自身職業的變化，是否是在某些有心人的刻意安排和暗中操縱之下？
否則怎麼解釋自己被疑似夜行者的女人拖入古代通道，之後就那麼巧合地找到了“拉爾斯的筆記”，以及“古代能力果實”？然後就那麼巧合地出現一個追殺謙謙的人，成爲了自己第一個挑戰升級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