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崗震盪,猶如地震。
視線所及之處,整個天地都在猛烈搖晃,好似乾坤倒轉,世界末日。
無數巨石順着山坡一路翻滾,“咣噹咣噹、轟隆轟隆”撞擊聲不絕於耳、
就像泥石流火山齊齊噴發,相當數量的泥沙、石塊,斷木,連帶着草皮,甚至山崗上的動植物一齊席捲而下。
……山外。於培恩一行人行走在荊棘叢生的密林中。
阿青砍開面前攔路荊棘,一行人滿是征塵和疲憊,每個人臉上都沾滿了劃痕,油污、身上趴着蚊蟲。
他擡頭望着山崗之巔,只見上面的土層一路沿着山路傾瀉而下,磨盤大的石頭翻滾着泥石流。
山崩了!
山林間斑駁的光線,瞬間變成一團漆黑,唯有的點點光亮也被土層掩埋。
目光所及,一片陰暗。
足球大的土塊石頭,猶如下冰雹,接連不斷的從頭頂砸下。
即使不被砸死,也能把人活埋!
山上人仰馬翻,獸吼鳥鳴,無數雜亂聲音交相輝映交織在一起,亂作一團。
無數生靈停下正在做的事,齊齊錯愕的望着聲音傳來方向,目瞪口呆。
一處溪流旁,渾身密佈黑色斑點的獵豹,悄悄潛伏在一頭正在飲水的小羊身後,虎視眈眈的鎖定了獵物。
小羊對身後的危險渾然不知,兀自在愜意的埋頭飲水。
鮮嫩的舌頭鑽入清冽的溪水中,而身後的危險儼然近在咫尺!
隱匿於樹林間,靠着斑駁陰影和樹木遮蔽身影的獵豹,突然暴起,猛地躍向那羸弱的小羊身後!
腥臭帶着熱氣的嘴已經張開,鋒利的犬牙就快抵在小羊血管跳動的脖頸上!
可是,就在他要得手的時候!
突然地面一陣猛烈的搖晃,讓他失去了對周圍的感知,打破了他身姿的平衡。
一個站立不穩,踉蹌了幾次,也還是沒有穩住身形,最終“噗通”一聲落入水中,“咚”地濺起無數水花!
而原先河裡的小羊,早已經驚慌失措的跑沒了蹤影!
來不及追蹤逃走獵物,也來不及生氣。
看了一眼遠處光景,獵豹也是慌不擇路的胡亂選擇一個方向,頭也不敢回的瘋狂逃竄,快速向着遠處逃離了。
類似的情景發生在山崗各處。
動物的感官本就敏銳,這景陽岡的的動物更甚!
他們其中不乏很多修煉多年,達到一定境界的妖獸,其五感遠遠超過普通野獸。
對危機的察覺能力,自然也遠遠凌駕於尋常動物之上。
災難剛發生,它們就已然察覺到此中危險,早早作鳥獸散了。
一隻只獵豹,惡狼,豪豬,忽律鱷魚,猴,蛇蟲鼠蟻……
像潮水一樣褪去,又向着四面八方亂奔走。
互相踩踏,交疊,推擠,亂哄哄的發出慌亂。緊張、威脅,風怒,悲傷的嚎叫。
場面混亂至極!
一隻豪豬豎起身上利刺,堅硬的毫針一陣顫抖,互相碰撞,發出“沙拉沙拉”的響聲。
然而,這種威脅的示威放在這時,已然毫無作用。
以往對他懼怕,絕不敢與其爲敵的動物,完全無視,爭相從它身邊擠過。
哪怕被扎的渾身鮮血橫流,也毫不在意!
豪豬碩大的軀體在這狂猛的獸潮中,也完全不能左右自己的方向。
只能被裹挾着,順着獸潮一路向前,時不時的被其他野獸撞來撞去,踉踉蹌蹌。
一隻虎背熊腰的大猿猴一把拽下躥到肩膀上的一隻松鼠,甩破布一樣狠狠向着身後拋去。
接着就被一隻莽牛撞了個東倒西歪,打了個趔趄差點跌倒,淪爲萬千動物的墊腳毯。
還沒等他氣哼哼的有所動作,找那頭莽牛算賬。
一回頭又被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一個馬頭啃了手指,而那頭莽牛早已經被後面的犀牛踩成了一灘薄薄肉餅,隨後又被獸潮隊伍裡,萬千野獸踩得渣都不剩了。
“獸潮爆發了?”
聽着倀鬼張大的彙報,瀋海臉色一變。
這叫什麼事啊,我竟然一手引發了規模龐大的獸潮?
這就是引領風潮,站在萬獸中央的弄潮兒嗎?
瀋海自嘲一笑。
沒錯,這次獸潮之所以會爆發,一切的一切,罪魁禍首竟然就是瀋海。
天知道,他就是虐了一隻螞蟻,會跑來一羣螞蟻。
而他把螞蟻全打死後,又跑來更多的螞蟻。打了小的來大的,打了一羣又一羣。
這還不算完,最後好像他挖了螞蟻窩,搶了蟻后做小老婆一樣。
似乎這山裡所有的黃金子彈蟻都跑來這裡跟它拼命了!
最後更是引發了整個獸潮!
看着這山崗外圍遮天蔽日,掩蓋了整片天空的泥沙傾斜滑落下來。
瀋海急忙跳到一顆巨樹上,四爪並用,兩三步躥了上去,緊緊抱住樹幹。
期望這五六人才能合抱住的巨樹,能抵抗的了鋪天蓋地泥石流的衝擊,在這波聲勢浩大的獸潮中挺下來吧。
瀋海也只能寄希望於這顆比自己看起來還要結實幾倍的大樹了。
距離景陽岡幾十裡距離的一處縣衙中。
“都頭,那於上官的人馬已經進入景陽岡,算日子已經有幾天了。”
一衙役拱手行禮,他對面跨坐一神完氣足,筋肉虯結的精壯大漢。
“哦?我看到哪山崗方向似乎有些奇怪光景,卻是不知發生了何事,也不知會對那於主薄此行有何影響。”
“終究是在咱地頭所轄,若是節外生枝,怕是我們都要擔着干係。”
“快派人去打探情況!”
沉思良久,大漢急忙站起,連忙安排人手前去探查。
這山崩來的快,去的也快……
須臾間,天地間再無異響。剛剛天崩地裂,地動山搖的景象突然消失不見。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突然齊齊消失,一切又都風平雲淡。
剛剛那地獄般的恐怖景象,宛如從未出現過,是那麼的虛幻不真實。
透過樹葉縫隙,瀋海甩甩濺射到頭上,一層泥土。
終於見到了天上重現光明。
“呸呸呸,咳咳咳。”
吐掉嘴裡的土坷垃,乾咳了好幾下。
“這場浩劫,不知道又多少生靈葬生其中,即使不被壓死,憋死,也要被石塊撞死,被其他野獸攻擊,踩踏,殘殺死!”
瀋海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稍微鬆懈。
終於是挺過這場第一波泥沙山崩,但他也知道,片刻安寧後,還是要迎接隨後的獸潮!
看了眼裹上一層泥巴,有些晦暗的虎爪,又望望樹下雖被衝的七零八落,但仍舊爲數不少的蟻羣蟲海,瀋海仍舊強打精神,準備迎接接下來的考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