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破陣時一樣,那種動物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激盪着我的耳膜。不過,這次我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儘量轉移思維,盯着陣裡。
好一會兒,那種慘叫聲越來越低,終於沉寂了。我剛鬆完一口氣,就聽‘轟’的一聲巨響,我差點被震的摔倒,眼前金星亂閃。
就聽佘義興奮的高呼:“成功了!成功了!”
遠遠望去,只見佘義手裡拿着一根拔出來的‘人骨陰樁’,正在那裡興奮的舞來舞去。這時我才發現,陣裡面起了變化,定睛去看,只見那些荒草又變成了‘實物’的影像。而在距我大概兩丈多遠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塊墓碑狀的東西,黑乎乎的,就像從地裡面鑽出來的…
我手心裡一陣發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塊‘墓碑’…我剛要擡腳朝那碑走過去時,只覺手腕一緊,被人給拉住了。回頭一看,佘義和師父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我身後。
“等一等。”師父沉聲道。
“現在還不能過去。”佘義說。
“爲什麼?”我不解的問。
“這裡面還有陣。”
“還有…陣?!”我撇了撇嘴。
“嗯…”佘義點點頭。
“這種‘天棺陣’,其實並不能屏蔽時間和空間。”師父說,“我感覺,它只是通過改變磁場,從而扭曲光線,造成視覺幻象,那塊碑一直都在陣裡,只是,我們用眼睛看不到罷了…”
我點點頭,感覺師父說的有道理。
“可是,師父,就算眼睛看不到,難道走過去還碰不到嗎?它畢竟是實物啊…”
“這就是古怪的地方。”師父說,“就像佘老伯說的,這裡面還有陣…”
佘義說:“雖然我不懂你說的什麼扭曲什麼的,但是,這裡面有陣是肯定的。”
說着,佘義抽出兩道白色的符紙遞給我們,“你們兩個,等下跟在我後面,切不可瞎闖亂走,否則,非但接近不了那墓碑,反而有可能會衝煞。之前,這內外兩個陣互相抗衡牽制,因此,平常人走進去不會有事。現在‘天棺陣’已破,裡面的陣就成了邪陣了…”
我朝那墓碑望了一眼,吞了口唾沫,“佘老伯,你有把握破這個陣嗎?”
“這只是一個迷陣,即然知道了墓碑的位置,就可以確定‘陣腳’的所在了。”佘義微微一笑,枯手一揮,“跟我來!”
我們跟着佘義兜了一圈,緩緩走進陣裡。走了大概五六米,佘義停下來,掏出小鏟便在地上挖了起來,挖了大概一尺多深,現出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子。
佘義用鐵鏟敲了幾下,用力一撬,那盒子就開了,發出‘吱嘎嘎’一陣刺耳的聲響,隨着盒子的打開,一股腥味兒撲鼻而來。
我用手電一照,只見那盒子裡裝的是一顆人頭,筋肉看起來還沒有完全朽爛,粘乎乎的貼在上面。在這顆人頭的後腦上,貼着一道皮革做的符紙。
佘義揭去那道符紙,隱約有一縷輕煙一樣的東西從盒子裡飄了出去。
“佘老伯,這是…”我訝然道。
“這是守墓的死士,他們都是老爺忠心耿耿的部下,戰死沙場後,魂魄被招來封進了頭顱裡,布成了陣。這種陣,和鬼打牆有些類似,如果有人無意中闖進來,它會將人引向歧途,繞過那墓碑。然而,在感官上,人會覺得自己走的是直線…”
佘義一邊說,一邊在那顆死人頭上輕輕撫摸了一下。
“唉…”師父輕嘆一聲,而我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些人頭總共有多少?”我問。
“應該是十八個…”
十八個?…我忽然想到少林寺的十八銅人陣。
就這樣,我們跟着佘義邊走邊挖,一直挖到那墓碑旁,不多不少,剛好是十八個。
真相就在眼前了…
這是一塊青石做的墓碑,看起來斑駁而又古舊,透着一種陰冷的氣息。
在那碑上刻了五個蒼勁的大字,‘毛文龍之墓’…
“啊!”
不知哪裡閃過一道電光,我手一鬆,手電‘咕嚕嚕’滾到了地上。師父也往後退了一步。
衆所周知,毛文龍是被袁崇煥所殺,不過,他的墓在哪裡,卻一直都是一個迷。據有些史料上記載,當年毛文龍死後,靈柩被運回錢塘安葬。當時船到江心,遇颶風而被浪擊沉…現在金州城南仍有一個毛文龍墓,至於裡面究竟是否埋骨,或只是衣冠墓,就不得而知了…
難道說,毛文龍的屍首並沒有運往錢塘,也沒有埋在金州,而是被袁崇煥拉到廣東,葬到了這裡?!…
佘義抽出三柱香,點燃後拜了幾拜,插在了碑前。
“就是他了,老爺當年殺的那個大將。”
“佘伯,這裡面埋的,真的是毛文龍?”師父問。
“嗯,這人當年其實已經偷到了那本書,爲免老爺發覺,他將那本書抄錄了下來,準備帶出營外時,被老爺給抓住了。他自知事情敗露,難逃一死,苦苦哀求老爺,希望死後將手抄本與他一同下葬,這樣他便死也瞑目了。老爺心善,答應了他的請求。回廣東殮葬那高人的同時,偷偷將他的屍骸帶出來,秘密葬在了這裡,隨葬的,還有《殯葬全書》的手抄本。爲防被人發現,老爺設‘陰陣’將他的墓藏了起來…”
原來如此,看來,這就是袁崇煥那晚俯在佘義耳邊說的話了…放眼這座墓,只有一塊簡單的墓碑,沒有封土堆。一想到那本書被埋在下面,我的心就跳的厲害。
“我去拿鐵掀。”
說完,師父朝遠處的牛車走去。
我圍着那碑上下打量,走着走着,腳下突然一空,整個人朝下墜去。情急之下,我急忙伸手抱住墓碑,慢慢抽身出來。撥開荒草,一個黑黑的洞口顯露了出來。
這是一個人工挖掘的盜洞,四壁上留有陳舊的,剷鑿的痕跡…難道是納蘭元英?可是,就算他闖進陣裡來,又怎麼知道這墓裡面有書?
佘義大驚,“莫非有人提前先登,把那本書給偷走了?”
“怎麼了?”
師父回來以後,看到盜洞也很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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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電往下一照,只見這個洞大概有三四米深,底下看起來另有空間。
我們把繩子綁在墓碑上,依次滑了下去。洞底又滑又溼,踩上去軟綿綿的。
下到洞底,四顧一望,一個青磚壘就的墓室呈現在眼前。這個墓室只有十多平米,寒酸簡陋,形狀也很不規則,看起來當年修的時候很匆忙。
那些青磚的縫隙里長滿了苔蘚,正前方的墓牆上釘着一副盔甲,鏽的似乎與那牆融合在了一起。在那盔甲的正下方,橫着一口快要朽爛的棺材。棺頭擺放着盆盆罐罐之類的東西,都是陶土做的。整個墓室裡,陰森而又冷黯,充斥着黴腐的味道,令人渾身都不舒服。
這口棺材裡,躺的應該就是毛文龍了。這時候,我的目光落在了棺材下面,因爲,在棺材與地面的縫隙之間,插着一把鐵掀,翹起的掀柄正對着我。
毫無疑問,這鐵掀是挖盜洞那人留下來的,可是,爲什麼會插在這裡?…
我伸手一抓,‘咯叭叭’一陣響,那鐵掀柄碎成了一堆木頭渣。
佘義抽出菸袋鍋敲了敲地上的一隻罈子,發出‘叮叮’兩聲脆響。師父警惕的這裡看看那裡瞧瞧,取出羅盤測測了,指針輕微的擺動了兩下。
“開棺!”佘義一擼袖子。
在這個封閉的環境裡,他這嗓子簡直像炸雷一樣,嚇得我差點蹦起來。
那棺材已經快成渣了,很輕易就掀開了蓋子。棺材裡那具屍骸只能用噁心來形容,就像從油鍋裡面撈出來的,全身佈滿了‘爆炸式’的,橫一塊豎一塊的爛肉,兩隻白森森的手抱着一隻黑黑的鐵盒子…
三人都興奮起來,《殯葬全書》一定就在這盒子裡!
佘義伸手去拿那盒子,沒想到,那屍骸抱的太緊,整個給拉的坐了起來。這時候,我突然發現不對勁,衆所周知,毛文龍是被袁崇煥砍了頭的。然而,眼前這具屍駭的頭卻完好的長在脖子上,隨着身子被拉起,歪到了一旁,兩隻空洞的眼睛正對着我…